《和小说里的炮灰攻共感后》为开

40、表白

　　周帆说的“等十三号回来，他有话要说”李长青一直记在心里。
　　而对周帆想说的话，李长青却是惶惶不安。

　　在等待的期间，李长青曾做过无数次猜测，但却一直不敢往那个最隐秘的、也最明显的可能靠近。
　　因为他发现，在他内心的深处，惶恐竟与期待相随。

　　于是，十三号宛如靶子上赤红的一点，李长青时时盯着。
　　时间，也就在这火燎般的折磨中消逝。

　　十三号那天，李长青几乎一夜未眠，这是周帆回来的日子，也意味着他会和周帆相见。
　　他原是想像当初送周帆去火车站那般迎接周帆。只是，每当想起周帆那句神秘兮兮的话，李长青便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对方回家的确切时间。

　　要不等他找上门来？李长青在心里安慰自己，又一次看了时间：下午三点。

　　可惜，无论是下午三点还是晚上九点，周帆都迟迟没有消息。
　　但张虹却通过隔壁的动静告诉李长青：
　　周帆兄弟一定是回来了。

　　“你把这些给周帆送去。”张虹将过年时给周家兄弟备的礼品拿出，使唤着李长青。

　　李长青也是难得抗拒，“我不去。”他直截了当地回答，“人家也许刚回到家，疲惫得睡下了。”

　　“你说得对。”张虹瞬间舒展了眉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们刚到家一定是累极了，那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对，一定是这样。午夜十二点一过，李长青在心里又默默重复了一遍。

　　昨天的一日未眠，第二天，李长青竟不知不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睡眼惺忪地起床，李长青拉开窗帘，往窗外一瞟，估摸着已过午时。

　　奇怪，怎么没人来叫他？往常张虹是不会放任他懒散到连午饭都忘记的行为的。
　　察觉到不对劲的李长青这才打开静了音的手机，发现早在上午九点，李爸便给他留了言：
　　我和你老妈去过二人世界，今天的饭菜你自己解决。

　　二人世界？李长青思索了片刻，又打开了日历——二月十四，情人节。
　　李长青后知后觉。

　　原来大年初七竟和情人节连在一起。李长青退出和李爸的聊天界面，翻了翻聊天列表，没有其他消息。
　　叹了口气，李长青茫茫然地坐在床边。

　　二月十四，是情人节，也是开工第一天。一大早，周帆便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
　　长假刚过，大家心还未来得及收，一行人难免有些懒散，就连周帆也不可避免。
　　工作时，他虽一如既往的认真熟稔，但今日，还未下班时间，他便明显心不在焉了。
　　下班时间一到，他更是如离弦之箭般迫不及待地冲出大门。

　　餐厅外，祁亭玉正好整以暇地倚在周帆车边。见周帆出了门，他装模作样地朝周帆吹了个口哨：
　　“你还挺用心的。”

　　今日的周帆真不同，一袭新衣，还特意挑了喜庆的红颜色，连发型都笨拙地抓了抓。
　　听到祁亭玉的调侃，他腼腆一笑，“总要认真一点。”而后，他又踌躇着朝祁亭玉方向走了两步，“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祁亭玉嗤笑了一声，“有这张脸，丐风都当潮流。”

　　这本是祁亭玉难得的夸奖，但周帆却只觉得更难为情了。

　　“走吧，我们去拿花。”祁亭玉没理会周帆的别扭，跨坐上车，示意周帆开车。

　　表白，自然少不了花，当周帆将想法告诉祁亭玉时，祁亭玉当即表示同意。
　　“正巧我也要为郑守恩定一束，不如一起去？”他这样回答，又给周帆推去了花店名片。

　　“你定的是什么花？”趁周帆掏车钥匙的空隙，祁亭玉好奇一问。

　　“红玫瑰啊，”周帆回想了一下，“还听了店家的建议，搭了九星叶。”

　　“红玫瑰啊，”祁亭玉语调稍稍一降，“我觉得白玫瑰更适合你。”

　　可惜，周帆还没将“为什么”问出口，祁亭玉又拐了话题，“那你准备约他去哪？在哪里向他告白？”

　　“公园，泮池边。”周帆一面说着，一面将安全帽递给祁亭玉。
　　祁亭玉拒绝了，嫌弃道：“压塌我的头发。”他将帽子一推，还想喃一句“丑”，可刚一抬眼，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这么晃进眼里。

　　无论如何，安全第一。周帆本是想开口劝导一下祁亭玉，但一抬头，却只见祁亭玉惊诧的表情。
　　顺着祁亭玉的目光，周帆立即回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李长青已站在不远处。

　　李长青是被一条信息唤来的。在外游玩了一天的张虹还是放不下独自一人在家的李长青，心里也惦念着一家三口齐聚的晚餐。
　　李爸拗不过张虹，只能应下。
　　“餐厅就定在李长青工作过的那家吧，”张虹对李爸说，“多有意义啊。”

　　于是，接到消息的李长青就这么匆匆赶来。

　　可他却没想到竟在此遇见了周帆和祁亭玉。
　　李长青视线在周帆身上扫了一圈——周帆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而今天又是情人节。

　　李长青看向周帆时，坐在后座的祁亭玉也在看着他。察觉到视线，李长青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长青。”周帆急促地唤了声，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满心都是计划横生变故的担忧。

　　“你们有事要忙是吧，”李长青收回视线，故作镇定，“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长青——”

　　“哎呀，别只顾着叫啊，”祁亭玉愤懑地往周帆肩膀上用力一拍，“没看到他误会了吗？去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啊！”

　　周帆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祁亭玉一眼，另一边，李长青也被祁亭玉毫不掩饰的话吸引了注意。

　　“简直猪脑袋，”祁亭玉恨铁不成钢地往周帆脑袋上一敲，“去说清楚啊。”

　　在祁亭玉的催促和李长青炙热好奇地注视下，周帆是骑虎难下了。
　　把车一丢，他匆匆跑到李长青面前。

　　他豁出去了，顾不上什么体面和庄重了，他脑子里只有祁亭玉说的“误会”和“解释”。只要那句话一出，所有的一切也就有个结局了。

　　那些曾经有口难言的话，已经被压制到了顶点，眼下已到了舌尖。
　　于是，在李长青愕然的神情中，周帆不管不顾就是一句：
　　“长青，我喜欢你。”

　　不远处的祁亭玉：……
　　李长青：……？

　　虽然是主动表白，但周帆却是连头也不敢抬，连双眼都是紧闭的。或许是因为激动，他身体还发着抖。
　　耳边，各种嘈杂声被无限放大，李长青会如何回答，他想都不敢想。周帆只觉得大脑昏沉得厉害，整个人好似天旋地转。

　　可偏偏他没等到李长青的回答。
　　许久的沉默后，再也经不起等待的周帆这才鼓起勇气睁开眼睛一瞧——李长青正紧紧盯着他，眉心仿佛一张被揉皱的纸，怎么也抚不平了。
　　周帆一看，心便凉了一半。

　　又过了很久，他这才听见他李长青颤抖着开口：
　　“今天不是愚人节。”

　　“是情人节。”周帆忍住想靠近李长青的冲动，没头没尾地解释道，“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约你出来……其实这句话早该说了，我憋了很久了。”

　　周帆的情谊李长青感受到了，他早就感受到了。
　　早在凉风习习的夜里，周帆和他围着学校附近小道散步的那一刻。
　　在周帆伸手帮他拢紧衣服的那一刻。
　　在火车站周帆紧紧拥住他的那一刻。
　　更是在周帆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中。

　　李长青感到自己的体温好像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而逐渐升高，连心也滚烫起来。
　　这明明就是一件早有所料的事，为什么从周帆嘴里说出来偏偏这么动人呢？

　　几乎一刹那，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可与此同时，脑子里另一个小人正拉扯着李长青——不是这个时机。

　　不能是这个时间，李长青想着，胸口也剧烈起伏：
　　任务进度还没到达百分百，他还没搞清楚这件事的后果。
　　他也还没好好了解周帆，他得知道周帆在这个世上的所有的一切，他不能接受只存在与书中的、周帆的过往。

　　越想，越心惊，李长青想和周帆好好解释，告诉对方先将此事放一放。一抬头，却觉得周围的目光好似针扎似的刺着他和周帆。
　　对，还得找个隐秘的地方。李长青在心里记下，又后退了一步。他正想开口，却被远处传来的一个女声打断：
　　“长青。”

　　是刚从车里探出身的张虹，正在不远处朝李长青招手。
　　李长青和周帆皆是一颤，李长青又猛地后退了一步。

　　“让我好好想想，”着急忙慌地，李长青终于有了反应，“等找个时间，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说完，顾不上脸色苍白如雪的周帆，李长青便逃难似的奔向张虹。

　　这是被拒绝了吗？凝视着李长青背影，周帆的心好似被一道雷劈得四分五裂，碎落一地。
　　这种感觉甚至比当初得知沈修文有了男友时更甚，周帆踉跄了一步，深感挫败。

　　而在一旁观望完全程的祁亭玉是气得抓心挠肝，他看着唯恐避之不及的李长青和彻底僵硬在原地的周帆，心里气愤的同时也多了点怜悯。
　　“其实也不全是失败，”他走到周帆身边，安慰着，“你也看到了他那样的人，胆小逃避，根本就不值得。还好你没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一个面对郑守恩就如同扑火的飞蛾似的人有资格说这话吗？周帆提起眼皮，恍惚地看了祁亭玉一眼，“你要做什么就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