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说里的炮灰攻共感后》为开

41、日落

　　“青……长青？”

　　“啊？”在张虹的轻唤下，李长青猛地回过神来，停下不断搅动着面条的动作。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着对座的李长青，张虹总觉得自家儿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仅如此，方才，在门外遇见周帆时，李长青也是急匆匆地往餐厅直走，丝毫没有停下和周帆打声招呼的想法。

　　如此怪异的举动，也难免张虹觉得奇怪。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又问。

　　“没，”李长青垂着眼，嗫嚅着，“我没事。”

　　一旁的李爸接过话，“这小子肯定是记着我们中午丢他一个人在家的事。”

　　一句缓和气氛的玩笑话，李长青却是眉头一皱，“我都多大了。”

　　“好啦好啦，”张虹赶紧打圆场，“都快吃吧，吃完我们去公园逛逛。”

　　听这话，李长青却犹豫了：
　　“妈，吃完饭，我想先回家。”

　　李长青回到家时，已经临近晚上八点。
　　一进门，连灯都来不及开，他便立即往卧室奔去。

　　李长青是有要事要做的，今日周帆破釜沉舟似的迈出这一步，系统必定不会毫无动静。
　　也不知道自己的拖延会不会让任务值停留在圆满前，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想着，李长青便打开了书。
　　第一次翻开书见到金色字体的惊恐模样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的李长青对此事已是波澜不惊，随着周帆的靠近，他对系统和任务的排斥也是逐渐减少。

　　但此时，却不同。
　　摊开书，还未等李长青询问，只见空白页上，已经有明晃晃的八个大字：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像是刻意提醒李长青似的，这八个字又大又亮。
　　“啪”的一声，李长青瞬间合上书。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着急忙慌地再次打开——一行字毫无变化。

　　任务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
　　李长青的心瞬间空了一块。

　　可还没等到系统的解答，令李长青惊恐的事又悄然而至：
　　再次低头一看，他眼睁睁看着标志着任务完成的大字，正已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消失，直至书页再次恢复空白。
　　更绝望的是，匆忙翻开其他页面，书里原先的内容也正一点点消逝，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将书里的世界一点一点抹去。

　　这是为什么？李长青还没思索出个答案，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念头倏地从心里冒出——那周帆呢？
　　任务完成，周帆又会何去何从呢？

　　顾不上今天傍晚的种种，李长青立即掏出手机。
　　他给周帆发了信息询问对方在哪里，而后，仅过了不到一分钟，得不到回复的李长青又拨去了电话。

　　但无论是电话还是信息，周帆都迟迟没有回复。

　　难道周帆也随之被抹去？李长青不相信。
　　一个大活人，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与他周围环境建立起深刻联系的人怎能被抹去？

　　来不及深思，李长青立即推开家门向隔壁跑去，他在内心祈祷，希望周帆一定在家。
　　可惜事与愿违，无论李长青如何敲门呼唤，屋内都无人应答。就连平时鲜少外出的周越都不知所踪。

　　难道周帆自傍晚一事后就没回家？那他会去哪里？
　　是平常散步的小路？还是附近的公园？亦或是上班的餐厅？

　　冒着寒风，李长青走过几乎无人的小道，走进温馨浪漫的餐厅，又融入凄清寒冷的夜。
　　他不知疲倦地一处一处寻，可在这偌大的g城，寻找一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希望一次一次落空。一条条无人回复的消息，一通通自动挂断的电话，万般无奈下，李长青只能寄希望于一切的起点。
　　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下，在与周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茫然无措的李长青最后一次拨通了周帆的电话。

　　令人惊喜的是，这次，电话终于被接通。
　　“周帆……周帆？”李长青急切地唤着。

　　可过了片刻，电话里才传来清晰的声音：
　　“李长青？”

　　这个声音，李长青一愣，对面显然不是周帆。
　　那又是谁？

　　电梯门已经开了，李长青走进去，一面追问着，一面细细回忆着方才电话里的那句话。
　　也就是在这时，他竟发觉对面声音居然有些熟悉，只是一时半会却没能回忆起来具体人物。

　　“周帆在我这里，你放心。”或许是听出了李长青的急迫，那人又补充了句。

　　“周帆呢？”电梯缓缓停下，李长青抬头一看，旋即走出，“让我和他……”

　　一句话还未彻底脱口，李长青突然停下了脚步。
　　没有追问的必要了，因为就在他从电梯里出来，转身的那一刻，那个让他找寻了一晚的人，就在眼前。

　　周帆倚靠着另一人，正走进屋。
　　而这另一个人，正是郑守恩。李长青终于知道那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在进门前的那一步，周帆并未发现李长青，但举着手机的郑守恩却发现了。
　　他回头看了李长青一眼，讶异的表情稍纵即逝，旋即挑衅、炫耀般，他搭在周帆腰上的手一紧。

　　郑守恩是在酒吧里遇见周帆的，而遇见周帆，纯属意外。
　　在小亚发来消息告知他祁亭玉正和人在酒吧里买醉时，他还头疼不已。

　　这个祁亭玉，明明知道会被拒绝还抱着花大张旗鼓地告白，明明知道拒绝是必然结局还自暴自弃地借用酒精麻痹自己。
　　可偏偏周围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愿意拉祁亭玉一把，于是，郑守恩是不情不愿却又迫不得已。

　　不过，也正是到了酒吧，郑守恩这才发现原来小亚嘴里的另一个人是周帆。

　　怎么会是周帆？周帆和祁亭玉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郑守恩百思不得其解，向来端庄自矜的周帆怎么会和祁亭玉一样放纵？
　　眼前，祁亭玉还在一杯接一杯灌着酒，不胜酒力周帆已是倒向一处。郑守恩伸手想将周帆扶起，却被祁亭玉拦住：
　　“让他醉去吧，他现在和我已经是难兄难弟了。”

　　郑守恩淡淡地看了祁亭玉一眼，“你约他出来喝酒？”

　　“是啊，”祁亭玉大大方方应了，“这个时候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郑守恩没再多问。其实用不着多问他便大致猜到了一二：
　　今天是情人节，周帆在此借酒消愁，而李长青并不在他身边，想来二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一把捞起周帆，郑守恩对着祁亭玉：“我送他回家。”

　　“那我呢，”祁亭玉连忙将酒杯一丢，“郑守恩，你也得送我回家。”

　　“你这不是还挺清醒？”

　　祁亭玉委屈地摇头，“郑守恩，你必须带上我，我知道周帆家在哪里。”

　　g城的冬夜，风不大，却小刀似的割人，寒意顺着衣襟钻进骨头里。
　　直到被揽着下了车，被风这么一吹，周帆才稍微恢复了点神志。

　　和祁亭玉分别后，他原是打算一人散散心，恰好他今日也不用回家照顾周越——为了准备表白一事，他破例同意了去同学家的周越晚归一事。
　　一开始，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无论前方是何处。走得累了，又就近找个地方坐下。

　　他明明是没有勇气去回想在餐厅外发生的事的，更不敢想在李长青面前时，他的窘迫和慌乱。
　　可越不去想它，那段新鲜的记忆反而越变本加厉地在他脑海中循环。

　　在路旁的长椅上坐下，周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周围人来人往，其中不乏又几对恩爱甜蜜的情侣。他看着、想着，忽然又问起自己：
　　李长青为什么会逃避呢？他的告白为什么会失败呢？

　　难道是太过冲动、不够庄重，寒了李长青心吗？
　　难道是李长青本就对自己无意，那句再聊只是推脱的借口？

　　可李长青又为什么对自己无意？
　　难道是因为他还不够好？年长李长青许多却还一事无成。
　　难道因为他是男的，而李长青对同性无感？

　　周帆越想越乱，越想越糟。
　　他不是没想过失败的后果，只是如今希望真的破灭，他真的要去面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坦然了。

　　不过，李长青还是给了他一线希望。要不，干脆一鼓作气，再将李长青约出仔细一谈？

　　可是……如果那句“再聊”是李长青体面的拒绝，那他再不识好歹的话，岂不是亲自斩断和李长青最后的联系？

　　点开聊天界面，周帆犹豫了。
　　也就是在他犹豫的期间，祁亭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过来喝酒，不醉不归，我请你。”

　　周帆下意识想拒绝，可这次，刚想开口心里却泛起苦涩。
　　他满腹酸楚无处发泄，就放纵一回又如何呢？

　　“好。”他应下。

　　周帆是抱着“一杯解千愁”的想法赴的约，可鲜少饮酒的他还真没意识到自己是真正的“一杯倒”。
　　尤其是身边还坐着个祁亭玉，周帆最后一丝清醒彻底败在祁亭玉强塞来的酒杯下。

　　直到现在，冷风迎面，不禁打起哆嗦的周帆还是昏昏沉沉，丝毫没注意到身边还有个郑守恩。
　　他知道自己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向往常一样走进楼道，按下电梯，来到家门口。

　　他掏出钥匙，想开门，可不知为何，有一双手一直在一旁捣乱，让他无论如何也对不准锁孔。
　　反复尝试失败下，周帆生气了，往身后一推，想推开那个作乱的人，却把自己带得一踉跄，跌入了郑守恩怀里。

　　对于郑守恩来说，这也是少见的手忙脚乱的时刻。
　　好不容易安抚好试图跟着上楼的祁亭玉，顺利一人带着周帆上楼，却没想到周帆喝醉了反而没有清醒的时候老实。
　　不仅走路跌跌撞撞，还不愿让人搀扶。到了家门口，试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钥匙，却怎么也对不准锁孔。现在还打算推开他。

　　郑守恩将周帆一拉，要他老实些，又腾出一手去开门。等好不容易打开了门，周帆手机又开始振动。
　　郑守恩简直头大，看着周帆抖着手缓缓去掏手机的模样，他反手往对方口袋一伸，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是长青。
　　郑守恩接通电话动作一顿，在对方切切的呼唤中，他迟疑了片刻才道：“李长青？”

　　李长青又说了什么，郑守恩听不清了，因为身边的周帆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李长青”三字，挣扎着就要来抢手机，却因动作迟钝，只抓着郑守恩肩膀。
　　郑守恩匆匆回了李长青一句，又揽紧了作乱周帆。

　　也就是郑守恩一句话说完时，不远处的电梯突然传来了声响，和听筒里一模一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郑守恩回头一看，正是李长青。

　　这世上在没有比现在更巧的事了。在李长青破裂的表情中，郑守恩心里闪过一点难言的震颤，手却下意识动作，揽着周帆就进了屋。

　　屋里一共有两个房间，一间紧闭着，一间敞着门。郑守恩将周帆往第二间房的床上一带，周帆便在被褥间软了身。

　　见周帆又迷糊地睡着了，郑守恩替他脱去外衣掖好被子，便将手机关了机往床头柜上一放。
　　只是，在关机前，看着提示着来自李长青的好几条未接听话的弹窗，郑守恩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