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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蔽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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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青是猜到任务结束后,他和周帆身边会出现一些变故,但他万万没想到的,这个变故居然是郑守恩。
周帆竟然投入了郑守恩的怀抱!
明明下午还在深情告白,为何晚上便能坦然自若地将郑守恩迎进家门?一个人变心怎会如此之快?
在郑守恩和周帆进门的那一刻,李长青同样决绝地扭头,不再多看一眼。
脸色铁青的李长青憋着一口气躲回房内,确定没有引起张虹注意后,这才颤抖地打开和周帆的聊天记录。
上面,满屏绿色。
他又找到那本曾经承载着系统的小说,上面,依旧是一片空白。
难道系统已经转移到郑守恩身上?就像当初周帆爱着沈修文时,他出现在周帆身边一样。现在,郑守恩同样接受到了某种任务,陪伴在周帆身边。
可任务能重新派发,人的心意能随意更改吗?
说到底,他在周帆心里到底又算什么?难不成从头到尾到位只是用来摆脱沈修文带来的伤害的工具?
而现在,目的达成,便无所谓和谁在一起。
在气愤和懊恼的支配下,向来三思后行的李长青难得失智。
看着那一通通未接的电话,一条条得不到回应的信息,他竟给周帆发去了最后一条信息:
以后我们别再联系了。
而后,像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李长青又冲动地将周帆拉入黑名单。
他是想删了周帆,可到底是舍不得。他和周帆的联系本就不多,这一连几月的聊天记录,承载着他和周帆从初识到离别的回忆。
就容许它存在,存在到周帆走出他记忆为止。
一口气做完这一切,李长青便摊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目空空地盯着天花板。
他还在心里埋怨着系统,埋怨着系统的魔力,改变了周帆也改变了自己。
眼下周帆是走出来了,可他呢?他要怎么办呢?又有谁能带着系统来到他身边开导他呢?
李长青想着想着,眼泪竟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委屈极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除了周帆,他谁都不想要。可此刻的周帆,身边又有谁呢?
李长青是误会周帆了,因为此时,周帆身边同样空空荡荡。
郑守恩安置好周帆后便先行离去,他车里还有一个正等着他的祁亭玉。而隔壁的周越,也早因和同学玩乐一夜的疲倦早早睡下。
因此,半夜转醒的周帆醒来的第一眼,是一片漆黑的夜。
酒吧里放纵的后果现在才慢慢清晰,周帆整个人昏沉得厉害,头像是被斧子劈成了两半,胃里更是有一团火在烧。
躺在床上,周帆眨了眨眼,抓住那点来之不易的清醒。
他是怎么到家的?祁亭玉呢?李长青呢?他是一无所知。
忍着身体的不适,周帆挣扎着去翻找手机,最终在床头柜上摸索到了。
手机已经关机,在等待开机的时间里他又缓缓撑起身子,倚在床边。
幽暗的夜里,屏幕的冷光笼照着周帆。
也不知道李长青会不会发来什么信息,正想点开微信,弹窗跳出的信息却让他如坠冰窟
——以后我们别再联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突然?周帆不可置信地点开消息,只见在这句话前,还有一连串未来得及回复的信息。
周帆缓缓滑动着屏幕,眼眶泛红。
李长青这么迫切联系自己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拒绝?周帆是心如刀割,眼前手机里的字体也开始扭曲旋转。
不,也许是有什么误会。
强迫着自己定下心神,周帆惶惶不安地打下一行字,他想问李长青为什么,但信息发出的那一瞬间,又是一把刀往心里一捅。
信息被拒接,李长青已经拉黑了他。
再也忍不住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周帆不得不跌撞进厕所。
这就是任性的后果吗?被宿醉折磨的周帆悔不当初地想。
————
“真要这么早走?怎么这么突然?”
李家,在李长青忙不迭地收拾行李时,张虹在一旁担忧地询问着,又时不时搭把手。
“之前忘记说了,我早想出去走一走了,”李长青埋着头,往行李箱里装衣物,“去逛一圈,再回学校也差不多了。”
“多出去走走总归是好事,妈妈不拦你。”临出发前,张虹替李长青整了整衣襟,“在外面千万小心,有什么事给爸妈打电话。”
“嗯。”放下行李,李长青拥了拥张虹,“妈,我走了。”
李长青是真要走了,一夜的时间,定好车票酒店,他借着散心的名义,逃避着眼前所有失控的事情。
只是,在走出家门前,他下意识望了眼周帆紧闭的家门。旋即,在意识到自己的迟疑后,他不再停留。
李长青相信时间的力量,只要让自己忙起来,不至于无事可做,或许这段过往就会渐渐淡出记忆。
总有一天,他会和周帆彻底说再见。
可上车时,张虹又发来信息:
——周帆正来家里找你呢,他似乎不知道你去旅行的事,你还是和他打个招呼吧。
看到这条信息,李长青忍不住懊恼的同时又强迫着自己庆幸。
自己怎么走得这么早呢?
还好自己走得早。
列车缓缓启动,李长青倚靠着车窗,目光投向渐渐明亮的窗外。
自此,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再收到有关周帆的消息。
李长青一连辗转于附近各地,见日出,赏日落,从喧嚣的汽笛声走进充满鸟鸣浪涛的世界。
那一夜的荒唐,似乎真的随着他越走越远的脚步渐渐淡化。
时间一晃即过,沉溺在山水里的李长青又迎来了开学季。
收拾好心情,他又踏进了G大。
或许是为了遗忘计划的顺利进行,开学后,很长一段空余时间,李长青也都不曾回家。
他一心扑在学业上,连课后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各种的活动项目比赛,他是分身乏术。
因而,在这一段日子中,他总觉得计划成功了,周帆在他心里的分量真的日益衰减。
不过,李长青的直觉倒是不错的。
先前,周帆已经融入他的生活,只要一回到那个地方,和周帆有关的事物一定会不可避免地扑面而来。
在一些节假日,在李长青不得不回家时间里,就算周帆不主动找上门来,张虹也常常会有意无意提及。
但每到这时,李长青冷脸淡漠的反应总是会吓张虹一跳。
可无论张虹如何询问,李长青又一言不发,渐渐的,连张虹也不再提及。
事情的转机是在一个暑假里,李长青大包小包地回家,在走到家门口时,他看见张虹正站在楼道里,和周帆屋子里的人讲话。
李长青喊了声“妈”,匆匆地就想进屋。
“诶,别走啊,”张虹拉住了李长青,又对着屋里,“这是我儿子,李长青。”
听到张虹的话,李长青瞬间浑身僵硬,他就这么盯着周帆家门口,胆战心惊地看着从周帆家门口走出个女人,女人还带着个及膝高的幼儿。
“这就是长青啊,”女人莞尔一笑,“早就听虹姐说过了,果然很英俊潇洒啊。”
面对女人的夸赞,李长青却是呆呆地来了句:
“妈,周帆呢?”
那个许久未曾提及的名字,如今又由他亲口问出,李长青简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诶,”张虹也很疑惑,“你不知道吗?周帆两个月前就搬走了,我还以为他会私下告诉你呢。”
搬走了?走了?李长青摇晃了一下,一种酸疼感从心底一点一点地钻出来,连带染上鼻眼。
“我先走了。”在对面人发现异常前,李长青倏地将头一垂,不管不顾地转身回屋。
回屋后,丢下行李的李长青第一件事就是将周帆从黑名单中放出。
但这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周帆的消息再也不会出现在聊天界面里,而他也不可能再向周帆发送些什么。
李长青又点开了周帆朋友圈,果不其然,空空如也——周帆向来是个不发朋友圈的人物。
这也就是说,他和周帆的联系仅仅剩下这似有似无的聊天方式。
可这不是自己一直追求的结果吗?为什么会这样呢?
很窝囊的,李长青眼泪唰地落下。
像一个弄坏心爱玩具的小孩,李长青无理取闹后又切身体会到刻骨铭心的痛。
直到这时,李长青才恍惚发现,原来系统消失了,并不意味着就是远离痛苦。
那份曾经和周帆共感的痛觉,如今却转移到了心里,要他独自一人日夜咀嚼。
但这一切已经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
日升日落,月落月升。
时间一晃,又过去两年多。
又是一年冬季,正值实习期、好不容易有个节假日的李长青再一次踏上文化馆之路。
时光荏苒,哪怕现在志愿部早已从上到下换了一轮,但李长青还是坚持时不时到康复室来帮忙。
志愿部换了届,康复室的孩子也常常告别旧面孔迎来新面孔,只有那个扎着双麻花的女孩夕夕,一如既往坐在台阶上,呆呆地望着门口。
今日,来康复室的李长青手里还捏着个精巧的小摆件——一个正跳着舞、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小女孩,是他在路边摆摊的阿姨那看到的。
夕夕年龄与日俱增,同初见相较,如今的她已经整整高了半个多脑袋。
但不变的是,对于李长青挂在包上的那个皱眉嘟嘴的幸运娃娃,夕夕还是一如既往的喜爱。
李长青一面朝康复室走着,一面把玩着这个小玩意。
也不知道夕夕会不会喜欢。李长青正端详着,却眼尖地发现摆件背包有一个不起眼的黑点。
李长青刚想伸手擦一擦,不料肩膀处却被人轻轻一碰
——不知何时,从他身旁忽然走来个人,和他擦肩而过又脚步匆忙地走了。
怎么在康复室里如此着急忙慌?李长青好奇地抬头一看,却在看到那人背影时一惊: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