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约定·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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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展中心里有一条长长的队伍，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不停喊着“请前进！”“谢谢配合！”一类的话。
“搅碎机”和“推土机”这两个俗称形容他们还挺恰当的。
你发动术式后便没多余的心思放在他们身上了。
会展中心夹杂着数种情绪，喜悦、焦躁、紧张、不安……现在的你，已经完全可以适应这样的场景了。你尝试着梳理这股情绪之潮，让它变得更为和缓。你负责将其中负性的一部分提取出来转化为咒力——你能做的终究有限，否则夏油杰也不必如此极端。
日本有整整一亿人，而你最多只能处理上万人的情绪。之后还要让过载的大脑休息好几天，不然你迟早会发疯。
一顶漆黑王冠显现，高悬于空中。它只存在了几秒，随后便消失不见。
太少了。
握手会能汲取到的咒力与演唱会能汲取到的咒力比起来也太少了。
你参加握手会，也只是秉持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顺路过来看看罢了。
就算东京巨蛋能天天开演唱会，你也不是天天都能去的。你还有其他事要忙。
你也没打算和小高田握手，时间差不多你就该走了。离开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会展中心有这么多人。
他们会给你让步的。
现在还没到走的时候。
前方有一点骚乱。这骚乱离你没多远。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人多的时候会有很多杂乱无章的声音，你习惯无视它们。多数时候你听到的声音就如这句话，只是没有意义的发牢骚。
不能说没有意义，情绪需要宣泄。憋的太久人会变态，比如夏油杰。你几乎听不到这个人心中的声音，他不让你听到。
他认识你之后就一直这么做吗？这样也太累了，你们真的该相遇吗？
你不会否认既定发生的现实。
既然相遇、相逢，就直视它。
你会直视过往，只是不是现在。
要先解决过去的遗留问题。
【这个人用这么多劵来见我……】
这道声音应当来自高田小姐。
一张CD对应一张握手劵，一次握手大概只有几秒的时间。想和偶像多相处就需要购买数张CD。
你也觉得前面那个人太过分了，都这么久了，简直是要一个人霸占高田小姐。
典型的男友粉。
这个人长得十分高大，你站在队伍后面也能看见他。他十分注重自身形象，你多看了他一眼。
异于常人的脑波——这个人是咒术师。
其实咒术师的脑波和普通人的脑波几乎没有区别，尤其是没有术式的术师。如果是拥有术式的术师，这份不同会稍微大点。
也只是稍微。
你还以为咒术师里只有自己这么闲，跑来参加握手会。
原来也不是——这个想法是不对的，咒术师就不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了吗？咒术师也只是普通人，是整个社会的一部分，咒术师只是一份职业而已。
忙碌的五条悟。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支持这句话，但你不赞成把这句话强行加诸在某一个人身上。
这么做只是他的选择。
你又在想五条悟。
你叹了一口气，过去的你为什么要恋爱？
恋爱是一种束缚，对双方都是。而且这种束缚不会给予咒术师回报，这不是一场等价交换。
可是，感情的事谁又能说的清？
就像眼前这个人，你问他为什么会喜欢高田小姐，他只会说他喜欢高个子大屁股的女性。可高个子大屁股的女性在日本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
为什么偏偏是高田小姐？
为什么偏偏是五条悟？
你又在想他。
你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照片。
失忆的你和他无话可说。
我们之间没有花前月下。
“你好！谢谢你今天来见我！”
轮到你了。
高田小姐握住你的手，眼睛弯弯，露出灿烂的微笑。
活泼的女孩，真是令人心情愉快。
“请加油。要多注意休息。”你微笑着回应她。
“嗯！我会一直一直努力下去，请您下次也来看我哦！”
流水线一般的对答。
你不能要求高田小姐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活力满满。这样怎么可能不累。
“祝您今晚好梦。”
【欸？】
你超时了，后面的人很不满。
推土机们也很不满。影响他们工作了。
“小姐，这边出去。”
“我知道。”
刚刚那个人也很令大家不满。
就算CD昂贵，能比他买的更多的人也不是没有。可大家最多也就买个三两张，不会像他那样拿出几十张握手劵。
怎么能和大家不一样。
不过还是你更招人恨一点，高田小姐乐意和你搭话欸～
你就是这么受人喜欢。
你曾经也是火遍日本的偶像歌手。
只是你“死”了。
”芽吹予知”这个身份被经纪公司宣告死亡后，迅速引起了全社会的哀悼。
昙花美丽，昙花一现，世人都会感到落寞。更何况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的歌声曾陪他们度过日日夜夜，怎能不为此悲伤？
芽吹予知带来了多少欢乐，就带来了多少悲伤。你想过去的你不会考虑不到这个问题。
整场“献祭”都很古怪，可夏油杰那边口头很紧，你撬不开。
［真相只有はつちゃん自己知晓。］
然而戏剧性的是，你失忆了。
真相会被永远埋没吗？
真相真的重要吗？
你走出会展中心，远远遥望会展中心。
只有拥有这种术式的你能造出特级咒灵芽吹予知。
你用术式拨动情绪，自然也会被这种情绪反噬。
你对高层们“抹消芽吹予知”这一决策没有任何异议。
极致的欢愉，带来极致的痛苦。
过去的你太幼稚了。
你以为自己是在引渡人们前往天堂，实则是在引人堕落，使他们坠入无间地狱。
无法醒过来的美梦，象征的是死亡。
“小姐。”
你走到和禅院小姐约定好的地点，她已经在那里等你了。
“久等了。”
禅院凉子望了一眼手表：“也没等多久。小姐提前到了，我只是到的比你更早。”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你。
“禅院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您可不能穿这一身去见‘大人物’啊。”
你默然，随后说道：“穿西装会更合适吧？”
禅院凉子甩了甩头发：“我习惯了。”
“我也习惯了。”
“您这一身太休闲了。”
“我觉得没问题。”
“那您待会儿被轻视嘲讽可不能怪我。”
“您不是不断突破医学界下限的禅院院长？”
“担名的不该是我。只是家入小姐很低调，他们能记住的也便只有我。其实我什么都没做。”禅院凉子耸肩，语带惋惜：“只可惜家入小姐不愿意和这些人虚与委蛇。我光应付咒术界那群老家伙就已经疲于奔命，没有更多精力用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了。”
“禅院小姐只是不想这么做。”
“呵……小姐敏锐，一语道破真相。”禅院凉子换了一个姿势开车。
“我是一个女人。如果我不能保持我的独家地位，我拥有的一切很快就会被男人瓜分殆尽。我不会把反转术式的研究结果交出去。”
“‘罗德岛’承载不了更多病人了。”
“其实他们都和我没关系，小姐。”
“禅院小姐该更有自信一点。”
“什么？”
“自信即使没有反转术式加持，您也是比他们更优秀的存在。您可以得到您想要的一切。”
“……”
“这么多年过去……我果然还是想依靠小姐。”
“您可以依靠我。我愿意给您依靠。您主动向我伸手，我没有理由拒绝。”
“是啊……”
禅院小姐在回忆往昔。
有关禅院家，她真的说的很少。
“只是分享医疗技术，他们没有理由拒绝。我们要做的是保证主导权仍旧握在我们手中。”
“这很难，小姐。能当上院长的都经历过一番厮杀……您当初可是给我丢了一摊乱摊子。我好不容易才把医院经营起来。”
“时至今日，我们的财务状况依旧不乐观。”
“哈哈……”禅院凉子不知该如何回应你。
“我们并不以此谋利，您无需为此感到焦虑。”
“小姐，我们真的能……”
禅院家男强女弱的思想深入人心。
“我不会介意使用武力。如果文明的话语无用，那我们就回到原始的斗争。”
“斗争？”禅院凉子眼皮直跳。
“诚如您所言，我是一名咒术师。”
【小姐本就可以让他们全都听命于她。】
“我想不会到那种地步。”
“我暂且没有时间和他们培养感情，能把我们捆在一起的只有利益。这本来就是我的研究，家入小姐只是接手。我想她应当和五条悟一样忙碌，没有多少时间能花在研究上。”
传说有人能用反转术式直接再生身体的器官——人体其实也有能再生的器官，肝脏。即使切掉一部分，肝脏也能长回原来的大小。
这提供了一种思路，“细胞增殖+组织重塑”。但反转术式显然远超这种程度。它能修复大脑、心脏，乃至救活濒死的人。现如今反转术式的应用还停留在消除诅咒侵蚀，缓解身体疲劳的地步，更深层次的应用——比如造血，家入小姐还没有去研究。
“禅院小姐说家入小姐不关心这些事……”
“家入小姐宁愿相信是我开窍了也不会愿意相信是您做的。”
“我明白了。”
“就当给家入小姐一个心理准备吧。”
“这时候小姐又不在意五条先生会不会知道了。”
“连作为医生的家入小姐都不关心医学界发生了什么事，更何况是五条悟。”
“利益……”禅院凉子喃喃自语，“能把人永远绑在一起的果然还是利益……”
“那就要涉及到利益的分配了，小姐。”
“任何一个健全的人类在有的赚的情况下都应该保持一颗红色的心。”
“哈哈哈……与之相对应的是黑心资本家？小姐倒是比往日幽默了一点。”
“心脏本就是鲜红色。”
车子平稳地开在路上。
你顿了顿，终究还是问道：“有关「特级咒灵芽吹予知」，禅院小姐知道多少？”
禅院凉子想了想：“我当时不在东京，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听家入小姐说，起初只是有一部分人昏迷不醒，但是查不出任何症状。随后昏迷不醒的人越来越多，家入小姐终于探明原因……是和您的术式类似的术式，不过功能很单一，只是使人陷入沉眠。”
“使大量的人陷入沉眠。”
“没法唤醒他们？”
“没有办法。”
“不尽快祓除，社会会瘫痪的。”
“小姐说得对，确实如此。几乎所有的术师都被派出去寻找这只咒灵了。找到它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毕竟大家一个照面就睡了过去，最后还是七海先生上报的地点。”
七海又是谁？
“这位七海先生祓除不了它吗？”
“嗯……我不清楚。芽吹予知是特级，七海先生只是一级术师，祓除不了它也很正常吧？”
你勉强认下这个理由。
“五条悟不会陷入沉眠吗？”
“啊……就此事我专门和五条先生联系过。五条先生给我的回答是：‘人要清醒地活在当下’。”
“人要清醒地活在当下”。
清醒意味着痛苦，可仍然要保持清醒。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禅院凉子做思考状：“我没记错的话，档案里祓除芽吹予知的日期是11月22日。哪一年……好像就是07年吧。”
就算你失忆了，你也知道那是五条悟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时日。
果然是悟。
什么都打不倒他。
你怎能如此坚强？
“我们到了，小姐。”
禅院凉子先下车迎你。
这里是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日本公认的顶尖医院。“罗德岛”充其量只是一个治疗某一类疾病的小医院。
它理所当然对你是傲慢的。
你会比它更傲慢。
傲慢的咒术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约定·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