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余音 ...
-
“五条悟，你还要如何申辩？”
这声音听上去可笑而又浮夸。
一群连以真面目示人都不敢的老家伙。他们在这儿对五条悟虚张声势，妄图与五条悟争夺无用的口舌之利。
不过是白费功夫。
说实话，有这时间在这儿听烂橘子说教，五条悟还不如去多睡一会儿。
“没有。我本来就没打算找借口。”
“岂有此理！！！”
哇哦，居然有人气得从阴沟里爬出来了。看来是真的气得不轻呢。
晒一晒太阳会被净化掉吗？
“如果当时继续让祈本里香那样失控暴走，整个东京可能已经被摧毁了！”
东京，真是一座命运多舛的城市。前有芽吹予知，后有祈本里香。
负责祓除它们的，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也只有这一个人，有能力祓除这样强大的咒灵。
“如果真变成那样，我自然会拼命阻止她。”
最喜欢乙骨忧太的祈本里香……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啊。我还一直以为是你多虑了呢。
“有关特级咒灵祈本里香，诸位没有其他想法吗？”
五条悟双手插兜，他其实想找把椅子坐下，可是这里没有。
连把椅子都不给他。
“什么其他想法！？”
“菅原道真之所以能在死后变成强大的怨灵，是因为他出身咒术世家。而祈本里香，一个普通女孩，究竟为何会有这般莫大的能量？”为了能够让这些老家伙们听懂，五条悟说得很是缓慢。
他自认为自己解释得非常清楚。
做教师，五条悟是专业的。
“五条悟，对你的先祖尊敬一点。”另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啊啊、”五条悟微微颔首，“您出身五条家吗？不好意思，五条家现任家主是我。”
这些老橘子除了年纪和辈分，还有什么？
“道真公的事太过久远了。我们聊聊近代以后发生的事。”第三道声音响起，他慢悠悠的说道：“咒术世家出身的禅院初，可给我们惹了不少麻烦。在座诸位想必都清楚。”
这语气里的嘲弄和讽刺显而易见，五条悟听得出来。
这个人继续说道：“禅院初和乙骨忧太的秘密死刑，都处于缓刑状态。只可惜——”
“她死了。你是想这么说吗？”
五条悟走向那道声音的源头。
他们所谓的防御措施对五条悟来说就和纸糊的一样。五条悟原本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的。他可一直按耐着自己对这些烂橘子的杀意。
五条悟不会随随便便杀人。如果杀人能一劳永逸，他倒确实不介意这样干。只可惜杀了他们也是白搭。
无意义的杀戮。
他不做这种事。
五条悟和这颗烂橘子近距离面对面了。
“你——”
“我怎么了？”五条悟的声音冷若冰霜，“为了避免对芽吹予知的回忆和追思再次生成咒灵，我同意你们所做的决断。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赞同你们。”
“但可别忘了，除此以外你们所有的提议我全都持反对态度。也就是说、”五条悟的脸上流露出一个灿然的微笑，如果能忽略他那只握住别人命运后脖颈的手，五条悟简直是“阳光开朗”这个形容词的代言人。
“你们说的话都和用过的厕纸一样。”
“放肆！”
“喂喂、我还没生气你们随随便便提起我的家内呢。”五条悟松手，那具干瘪的身体迅速向后倒下。
他吓晕过去了。
五条悟还以为敢说那种话的烂橘子，多多少少有点能耐在身上呢。结果还是这样不堪一击。
他想多了，这些人全都一个样。
五条悟不想在这里和这些人干耗下去了。今天有点时间，他该去和乙骨同学谈谈心，免不得要暴露一点个人隐私了。
“重申一遍，我站在乙骨忧太这边。无论你们同不同意我的决断，你们都对我无可奈何。”
五条悟心若磐石，毫不动摇。
“五条悟！如果乙骨忧太不死，祈本里香犯下滔天罪孽的罪责又该落在谁身上！？”有一个人十分激动的说。
“里香这不是还什么都没做呢。她杀的人还没我杀的人多，数量是0吧？”五条悟捏着下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胡闹！你以为禅院初如果还活着，她不会为芽吹予知的出现而痛心疾首吗！？”
“我只知道如果她活着，特级咒灵芽吹予知就根本不会诞生。”五条悟义正词严的反驳回去。
要比谁音量大吗？
啊不对，五条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很温柔地笑了起来。应该更正为没有那条死讯通知，特级咒灵芽吹予知就不会诞生。
“五条悟，你执意要这么做？”
五条悟望向这道声音的来源。他一直觉得这些烂橘子的声音听上去全都一个样，沙哑腐朽。他分不清谁是谁，他也不需要分清谁是谁。
反正所有人都认识五条悟。
五条悟对此保持沉默。
“如果乙骨忧太哪天死于非命——”
“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五条悟肯定道。
“你能保证？”
“当然了，我是最强。”
最强的学生，也会是最强。
乙骨忧太刚从校医务室走出来，就撞见了抱着一把咒具的禅院真希。
“真希同学……你是在等我吗？”
“算是吧。”禅院真希冷声道。她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发，刚想开口，乙骨忧太已然接上：“真希同学想问わかばさん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禅院真希讶异地用咒具敲了两下肩膀，又看向关上的医务室大门。
“家入小姐告诉你的？”禅院真希在医务室躺着的时候围观了五条悟的绘画全过程。
五条悟是抽象派大师。
家入小姐居然由着五条胡闹，还同意把那副画挂起来。这两个人……啧，和狗卷一样，看着冷淡，却很容易被熊猫带偏。
“嗯。”乙骨忧太点头。
“乙骨认出那是自己见过的人了？”
禅院真希颇为疑惑。她根本不敢认。除了黑发，五条连五官都没画。她也只是看五条把这个什么属性都没有的小人和另外三人画在一起才猜那是自己的表姐。
真不知道乙骨怎么认出来的。
“呃……那倒没有。”
我就说嘛！那么抽象谁认得出来！五条这家伙是不是连表姐长啥样都忘了！不是还有照片吗！
蒙眼混蛋！
不对……禅院真希反应过来。家入小姐不会主动和乙骨解释那是谁的。
无论禅院真希怎么瞧，都看不出乙骨忧太有哪里特别，值得那么多人另眼相待。
凭什么。
若叶是她的家人、五条和她相识多年。现在就连家入小姐——那是他们的事。
禅院真希愤愤地耍了几招来舒缓心情，把乙骨忧太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真希同学又要找他对练……
乙骨忧太静悄悄地看着禅院真希丝滑地打完一整套连招。
“家入小姐不会无缘无故和你提她的事。”禅院真希漠然的说。
“真希同学好厉害。”
“家入小姐起先确实不想和我提わかばさん的事。”
“那她为什么后来又告诉你了？”禅院真希走在前面，乙骨忧太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她。
“我的术式是「复制」，我无意识对家入小姐用了わかばさん的术式。”
禅院真希对乙骨忧太的解释不置可否，她问了另一个问题：“我表姐不会轻易对别人使用自己的术式。你做了什么？”
乙骨忧太的脸上逐渐染上一抹淡淡的绯色：“我在装睡，没骗过わかばさん。”
禅院真希吓得停住脚步：“你说什么！？”她提高了音量。
“储物柜事件之后，我慌慌忙忙跑到山里了。很幸运地找到了一间避难小屋，わかばさん就是在那里找到我的。”
“她找你做什么？”
“啊……不是找我，是找里香。”
禅院真希勾唇笑着说：“你看上去很失落啊。”
“你有什么好失落的。里香才是特级。”
不是里香把事情闹大，乙骨忧太这辈子都没机会和我们这些人相遇。
“我知道，真希同学。”
“家入小姐一开始和我说わかばさん死了。”后来也没有向乙骨忧太解释。
“我只知道表姐拿自己做祭品去平息灾难了。‘什么都没有留下’，禅院家的人是这么说的。”
真希同学看上去很落寞。
“真希同学和わかばさん感情很好吗？”
禅院真希微微昂首道：“我和她相处的时间没多久，说感情很好未免太过虚假。”
禅院真希推了一下眼镜，满脸自信地笑着说：“她是我想要超越的目标。”
“？”
“瞧你这傻乎乎的样子。你没有想要追寻、超越的目标吗？”
“五条老师？”乙骨忧太不确定的说。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只怀揣着这么一个朴素的想法。
“呆子。”
你怎么可能比得过五条。他是当之无愧的最强。
“你对五条有多强根本不了解。”禅院真希感慨道。
“这样吗……”
“不用和五条比较。和五条比较只会对自己越来越自卑，然后道心破碎——”
“わかばさん不会吗？”
乙骨忧太的提问让禅院真希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表姐不会去比较。我想她会让自己尽量不去比较任何人、任何事物。可能心里也会有‘比较’的想法，但她只是想一想。”
“她不会放在心上。”
“家入小姐没有和你说明表姐的术式吧？你用的是「漪」？”这是表姐最常用的一招。
“啊？”
“就是不出声的悄悄话。”
应该是这个吧？乙骨忧太点了点头。
“当你对所有人最真实的一面都一览无余的时候，你自然无法生出比较的想法。乙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术师的生得术式……哈，乙骨的术式能够复制别人的术式。真令人羡慕，真是适合做咒术师啊。
“大概……能明白。”
“之后呢？”
“之后……里香暴走重伤了月岛、是和わかばさん一起的一位小姐。月岛小姐危在旦夕，わかばさん要带月岛小姐去医院。她们走后，我就被——”
“停吧。再之后的事我都知道了。”禅院真希叹了一口气。
宫城……宫城的一家医院。
过去那么多天了，表姐不一定还待在宫城。表姐去宫城是为了乙骨忧太。
表姐想做什么？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五条说表姐真的死了。死人能死而复生？禅院真希觉得自己也需要一个解释。
“那个、真希同学，有关‘祭品’……”乙骨忧太稀里糊涂的。
“你想知道这个啊。简单的说，因某种执念诞生的咒灵，需要执念消失才能被祓除。表姐就是那个执念。不过这太荒唐了。我不相信她会给自己选这种死法。”
这只是禅院真希一厢情愿的想法。
真依迅速地接受现实了。
真依在京都校……
“真希、忧太！”五条悟在远处朝他们二人挥手，手里还抱着一个丑兮兮的咒骸。
“五条老师。”
“你这是忙完了？”
乙骨忧太今天第三次重复他和わかばさん相遇的事。
“忧太说不定还要和熊猫讲一遍。”五条悟若有所思的说。
“说不定校长也会找你呢，忧太！”
乙骨忧太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的：“狗卷、狗卷同学呢？要去和狗卷同学说吗？”
“棘？棘和はつちゃん不认识。不过等棘认识她，他们会很有话聊的。忧太不嫌烦也可以再向棘说一遍。”
“棘会和熊猫一起听的，五条。”禅院真希插嘴道。
“有话聊？”狗卷同学不是只能说——“简单粗暴的解释，就是读心。我不负责介绍。忧太可以等はつちゃん本人和你说明。”
“五条老师？”
“你会回到我身边。”
“五条老师？”乙骨忧太又喊了一声。
“嗨呀～抱歉听漏了。はつちゃん在忙自己的事，等她忙完，老师会和你们介绍她的。”
“好了，今日闲谈就到此为止。”五条悟生硬地转变话题：“有一个任务很适合棘去完成，被指名了！”
五条悟继续大声说：“忧太可以去给棘做助手。”
“既然忧太有这种术式，那更要认真学习了呢。可不能浪费。”
“我会努力的！”
五条悟看了看紧张的乙骨忧太：“不同于人人都可能领悟的反转术式，「咒言」是狗卷家世代相传的高等术式。学不会也不用感到有压力。”
“忧太去找棘吧。”
“欸？老师这次不一起吗？”
“上次那才是意外情况！”禅院真希解释道：“只想着有人给你做后盾，那样怎么可能会有进步！”
乙骨忧太只能拼命点头，而后跑路。
“你抱着凯西做什么？”禅院真希纳闷的问。
“想给忧太加快一下进程。不过今天还是算了。”
名为凯西的咒骸动了起来，它扭动着身体，最后坐在五条悟的肩上开始哭哭。
咒骸没有眼泪。
它只有哭声。
“はつちゃんさま！”
“失望、难过、悲伤！”
“这只……”禅院真希扯了扯嘴角。
这一只咒骸夜蛾校长又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制作出来的。
“不要这样消极啦，凯西。你可以见到她的。到时候我们再——”
杰又在哪里？
山口……你会和杰在一起吗？
你不会赞同杰的所作所为啊。
我想知道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余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