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风起·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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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敲响。响声之大令你惊叹，你的声音不免也大了许多：“请进。”
得到准许的中村梦子抱着一大摞文件摇摇晃晃走了进来。等她走近，你才看见她额头处淡淡的红印。
这位小姐敲门用的是自己的头。
“别这样看着我，副院长。您看我还有空着的手用来敲门吗？”中村梦子啪一下把那一大摞文件放到你的办公桌上，她又用手拍了拍：“您现在还不急着处理这些文件吧？”
“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中村小姐。您既如此说，我就当这一堆文件里没有迫切需要处理的事。”
“迫切需要处理的事也不会由我转交给您啊，副院长。”中村梦子垂头丧气的说。
“不必妄自菲薄，中村小姐。您可是我信任的人。”为了表示这话的真实性，你朝她温柔地笑了笑。
【副院长去做偶像的话，国内那些偶像全都要失业了……】
“我更喜欢百花齐放。中村小姐的想法呢?”
“啊……能在冬天开的花很少，副院长。”中村梦子重新打起精神。
我，中村梦子，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上辈子糟糕的经历成了这辈子结识禅院院长和若叶副院长的契机并迅速越过其她小姐妹成为了两位院长的心腹。
我，中村梦子，不再只是一名小小的护士了！我现在是——打杂的狗腿子。
这么说自己好像不太好，不过中村梦子对自己的定位认知十分清晰。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个特殊的梦让她明白了这世上的一些不同寻常，可这世上更多的是要平平凡凡过日子的普通人。
我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
中村梦子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发卡递给你：“今年承蒙您关照。”
日本人有在12月时向关照自己的长辈或上司赠送礼物的习俗。发卡吗……感觉幻视了什么。
你收下并向中村小姐表示感谢后，她才长叹一口气摆烂似的坐下：“副院长，我可以留在您这里休息一会儿吗？”
“可以。”
一向忙碌的罗德岛医院不再忙碌，中村梦子都有些不习惯了。她最近有点明白禅院院长以前为何宁可让罗德岛处于极限状态运转也不愿和其他医院展开合作了。
罗德岛太容易被吞噬了。这几个月中村梦子又睡不好觉，不是因为噩梦，而是因为焦虑。她知道的远比其他同事多，她没法快快乐乐的和大家一起去聚餐。
所幸现在全都走上正轨了。
禅院院长长袖善舞，她就喜欢在不同势力之间周旋。当然了，前提是得有人给禅院院长底气，否则她是做不好的。
这和禅院院长的出身有关系吗？
中村梦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她是没想过二十一世纪了，小说和漫画里的古老家族居然真的存在。副院长倒是没一点大小姐架子。
“中村小姐，可以请您帮我把窗户打开吗？”
“我会被院长骂的，副院长。”
“拜托了，中村小姐。我需要冷风提神。”
中村梦子哀叹一声，认命地打开窗户。这就是夹在高层之间的打工人的宿命。
你总得听一个人的。
就算我不开窗，副院长也会自己过来打开窗户。到时候我在院长那里的罪名就是“不阻拦副院长开窗”。
“中村小姐的心理活动真活跃。”
中村梦子站了起来，她的手脚看上去无处安放了：“我吵到您了吗？”
“我习惯了。要是身边没一点声音，忧虑的便该是我了，中村小姐。”
那就是彻彻底底、只有我一个人了。
“中村小姐眼下乌青一片，需要我用术式安抚你入眠吗？”
中村梦子坐回椅子上，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我很困，但是我不想睡觉。”
“这样可不行，中村小姐。睡得饱和吃得好是一样重要的事。”
“万一您需要我怎么办？等下班时间到了，我自然会休息。”
“您有分寸就好。”
中村小姐话说到这个地步，再劝解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你没再继续说话，低头继续处理文件。
这是一份邀请，来自滋贺县一家专门为有严重脑损伤等身心残疾儿童开设的康复治疗中心。
你揉了揉眉心。大脑有损伤……没有的东西，要如何对它进行操作？用反转术式修复大脑……这个精度太高太高了。目前完全无法实现。
要不要接下这份邀请？
手机在兜里振动，你将其掏出解锁。
来电显示是月岛小姐。
“副院长，我回避一下？”
“不用。”你接通电话，手机里传来月岛小姐活泼的声音：“わかばさん！”
月岛小姐的声音里有一丢丢焦急，于是你问道：“月岛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我刚刚听叔父说虎杖同学的爷爷进了急诊。我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
“情况危险吗？”
“我不太清楚。叔父看上去不是特别担忧，应该只是情况凶险……”
“虎杖同学怎么样？”
“哎呀……わかばさん，虎杖同学肯定要守着他爷爷……叔父没和我说虎杖同学的情况，不过他……”
虎杖家没别的成年人，只有他们祖孙两人相依为命。虎杖悠仁还只是一个初中生。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
你仰躺在椅子上，闭目过了过需要处理的事。这些事都不太急，耽误一天也无妨。
“我马上过去。”
“欸？”中村梦子一脸诧异。感觉副院长每天都在跑来跑去。
“要不今天提前下班吧，中村小姐。”
【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场的……】
“那就请你把这些文件分门别类整理一下，中村小姐到点再下班，可以吗？”
“好……”
从一家医院辗转到另一家医院。这几个月你待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医院。其次是研究所，然后是……说错了，花在夏油杰身上的时间是最长的。
从山口到仙台要好几个小时。你没有虎杖悠仁的联系方式，只能通过月岛小姐了解情况。你走出车站，奔向出租车乘车点。硬邦邦的路面让你心情烦躁。幸而这里人不太多。
还不算吵闹。
放眼过去唯有人潮、有无止尽人潮的都市是东京。
有无止尽咒灵的都市是东京。
东京人太多，于是在某个转角与某个人相逢的概率便渺小到不可能。
五条悟与夏油杰……你将他们两人全都抛出脑海，这下世界便清净了。
月岛小姐给你的最新情况是虎杖老先生脱离了生命危险。这个消息极大地宽慰了你，你不知道虎杖同学的心情有没有稍微变好一些。
你在病房外看见了虎杖悠仁。他的手搭在腿上，却仍在不由自主地发抖。突然过去会让虎杖悠仁应激，你隔着几米喊了他一声“虎杖同学”。
虎杖悠仁难以置信地转头，脸上全是不可思议：“わかばさん！？”他变得有些慌张，他根本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你向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爷爷情况如何了？”
“他睡得可香了……”虎杖悠仁咕哝道。
你坐在虎杖悠仁旁边：“上了年纪的老人可睡不了几个安稳觉，虎杖同学。爷爷能睡个好觉也算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虎杖同学为什么不进去守着爷爷？”
“我……”虎杖悠仁低垂着头。
“有点害怕？”你温和的说。
在一个不算特别熟悉的人面前承认这件事确实有点令人难为情，虎杖悠仁只是点了点头：“爷爷和我说话时总是中气十足的样子，我都忘了他是病人了……”
【我都快要把医院当家了……】
老人家的心态太过良好，有时候你也会忘记虎杖倭助是个病人。虽说人到了老年，可能会更善于体验到人生中的正面情绪，但……疾病导致的家庭分崩离析案件可不止一例。
患病时间越久，家人与家人之间的关系越容易走向极端。
“爷爷不想让虎杖同学为他担心。”
“这我知道啦！”虎杖悠仁依旧低着头。他倒是想像一颗活泼开朗的小太阳一样面对你，可现在他做不到。他甚至有点想逃离。
“虎杖同学？既然爷爷没事了，那应该笑起来嘛。爷爷可是打败了死神的勇士。”
“わかばさん……”
我要帮助别人。
被帮助的却是我。
爷爷，我一点也不强大。
“爷爷总有一日会离开我。”
“每个人都会和所爱之人经历分别，或早或晚。大家喜欢说‘永远在一起’，这只是一种美好期望。但虎杖同学知道吗？分别之后是重逢。我们与所爱之人亦会重逢，也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
“可是——”
“虎杖同学，我们假设灵魂真的存在，黄泉也真的存在，那么转世也存在。”你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虎杖悠仁听懂你的意思了。他哀叹道：“那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虎杖悠仁继续补充道：“而且那时候我也不知道……”
“所以说，我们要珍惜当下。要让悲伤和痛苦少一点，欢乐和幸福多一点。我还想看虎杖同学继续和爷爷斗嘴呢。”
虎杖悠仁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谢谢您，わかばさん。”
虎杖老先生身患的疾病是……心力衰竭……心脏。
大脑和心脏，人体最重要的两个身体器官。
现在是晚上九点……是留在仙台还是去找杰？杰不愿踏足罗德岛呢。明明是在那里重逢的。路程也确实遥远。
“我们进去看看爷爷的情况吧。”
“欸？爷爷一定还没睡醒——”你打开门，一道吼声传了出来：“臭小子！”
被冲击波袭击的你：咱家爷爷身体可真好。
“爷爷！”
“你这女娃也在啊？”虎杖倭助嘁了一声，“不务正业。”
“虎杖先生，既然我在医院工作，您作为病人，我来探望您怎么样也不算不务正业。”
“你既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
“专业知识我还是有的。”
“如果我转去你那家医院，能活得更久吗？”
“爷爷？”
“嗯……这个问题很难说，虎杖先生。”我又不知道您原本的祭日会是哪一天。
“您大概会在研究所里接受治疗。”
“研究所！？”虎杖悠仁左看看右望望，这不是他能理解的情况了。
“一点也不尊重生命。”
虎杖老先生会说出这样的指责……在你的意料之内。虎杖倭助其实挺传统保守一老人。自己活着的时候身体被拿去做研究，他是有点无法接受的。
“虎杖先生，‘尊重生命’这一口号在现代社会行不通。”你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板药丸，“这又是经过多少轮动物实验亦或人体实验才被批准上市的呢？”
想拯救生命，必会失去生命。
虎杖倭助不说话了，眼睛鼓得大大的。你向虎杖悠仁说明情况，虎杖悠仁当然同意。
虎杖悠仁得意的说：“原来爷爷离不开我啊！”
他当然被自家爷爷臭骂了一顿，两人又开始斗嘴。
我今晚还是去守着月岛小姐吧。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风起·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