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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决心·其三 ...

  •   夏油杰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之而来的另一个问题是、一个人如何能够去定义他者?
      你想描绘的夏油杰,又是何种面貌?
      你明明知道该怎么画了。

      你一一捡起地上散落的废稿。一边拾捡一边思考。
      不是技法问题,而是神态问题。你构思好了画面,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画面变得传神、令人感同身受。

      你闭眼回忆这几个月里与夏油杰一同经历的一切。他在你面前总是藏匿着什么,他不肯表露真实的自己。
      伪装之下仍是伪装。

      金森先生、我,以及杰的家人。
      人与不同的人相处,总会选择一张最合适的面具。这是人类的本性。

      我们总希望自己能在他人眼中留下最好的印象,无意识的将自己交由他人审判,希望借他人之口来肯定自己。

      为了肯定我自己。
      这又是谁说的话?
      你又不记得了。
      不过这句话没有说错。

      人生在世,若总是孤身一人,未免太过寂寞。寂寞,是很难熬的。
      究竟为什么心血来潮要画夏油杰?

      话题回到最初,夏油杰是个什么样的人?
      或许该说,他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

      “这么晚了还不睡?”
      夏油杰悄然走近。他随手拿起一张废稿,认真端详着,不一会儿他笑着说:“怎么把我画得这么忧心忡忡?忧心忡忡的另有其人吧?”

      “我是忧心忡忡。忧心自己一直完成不了这个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任务。但和杰比起来,我的忧虑还算不得什么。”
      你知道夏油杰在受苦。他无法彻底做一个恶人,他泯灭不了自己内心的善意。
      何为善恶?皆有人定。

      “就不能把我画得更开心一点?”你听见他这样说,他回避了你的担心。
      你实事求是的说:“我没见过杰真的开心的时候。我没法画出我没见过的东西。”

      “胡说。”夏油杰似乎想把手中轻飘飘的一张纸卷起来去拍你的头,他终究没有那么做。
      “与はつちゃん重逢的时候,我确实很开心。”
      “与之一同袭来的是巨大的痛苦。”你肯定的说。

      夏油杰默然不语,他没有否认。
      你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问道:“杰要不要笑一个?”
      “不是发自内心的微笑,はつちゃん也想看吗?”

      笔停在空中,还没来得及蘸墨,你讶然道:“我看到的杰,一直都是如此。”
      “杰面向我时,总是在微笑。杰不知道微笑的意义是什么,却仍旧在微笑。”

      你凝视着夏油杰,停顿几秒后才说:“我说错了。杰知道微笑的意义是什么。”
      你转过头,蘸满浓墨的笔尖在纸上留下厚重一笔。
      “是为了我。”

      你没有去看夏油杰的神情,而是继续轻声说道:“微笑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常用手段。”
      “新生儿都会微笑,不过新生儿的微笑只是一种生理反射,不是社会性行为。杰的微笑的性质,和新生儿的区别就在于,你确实是为了别人在微笑。”
      “杰,这样真的好吗?”

      “はつちゃん一心二用没问题吗?”夏油杰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他找了个地方懒散地坐下。はつちゃん什么时候睡,他就什么时候睡。这样她就不会熬夜熬得太过分。

      “我还什么都没画呢。我灵感枯竭了。杰要不要挤眉弄眼多做几个小表情?”

      “和杀人凶手待在一起,はつちゃん不会感到不痛快吗?”
      这个问题显然困扰夏油杰好几天了。

      你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说:“我在之前就知道杰曾做过什么。杰把自己曾做过的事又在我面前上演了一遍。你再一次试图推开我,我只能这么认为,杰。”
      “杰希望我去找五条悟吗?”

      はつちゃん没有去找悟。她还在我身边。
      “不、我不希望。”夏油杰用了最强烈的否认。
      “我希望的是——”夏油杰坐在那里,他用柔弱而轻微的声音说道:”はつちゃん和我一起。”

      你头都不抬的问他:“杰指的是哪种一起?”
      “哪种都无所谓。因为哪种形式的‘一起’,我都想要。”
      贪婪。
      总想要奢求更多。
      はつちゃん帮我的话,我不就不用那么做了?

      “杰会向我表白吗?”
      “这不能算是表白吗?”
      “这可不够诚恳,杰。”你实在没有思路,于是你放弃作画向夏油杰走去。你注视着他的眼睛。

      杰一直闭门不出,更像是在回避什么。他试图从我这儿获取什么。
      “杰想做什么?你可以告诉我。”

      夏油杰在你黑色的瞳孔里看见黑色的自己。无论怎样用力观察,都寻觅不到其他任何事物的踪迹。
      只有夏油杰。
      我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啊。

      夏油杰像是刚刚才意识到这件事。明明这几个月几乎一直都是如此。面对心爱之人,你怎么可能能忍住靠近她的欲望?

      能坐在はつちゃん身边、能切身感受はつちゃん存在,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那也是个寒冷的冬日。

      夏油杰把自己的手叠到你的手上。你回握住他的手,又重逢了一遍:“杰想做什么?”

      “はつちゃん迟早会知道。”
      你火热跳动的心不能温暖你微微发凉的手,はつちゃん。
      你为他们做的一切,不过是白费功夫。
      我才是正确的,はつちゃん。

      “杰不打算亲口和我说?”
      “はつちゃん知道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时,就是这样坐着对话。不过那时候的我还不能握住你的手。那也太失礼了。”夏油杰昂首,他好像又沉浸在回忆里。

      你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夏油杰已然道:“没关系。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也没关系。全都没问题,只要你在我身边。”
      夏油杰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铿锵有力,就好像是要令自己也相信。

      “はつちゃん对这只咒灵一点印象也无吗?”
      一只咒灵突兀地出现在你和夏油杰之间。
      夏油杰厌恶这种想与你亲密接触的感觉,可他无时无刻都在想。描摹你的唇,抚摸你的脸,甚至更进一步——

      十指相扣就够了,你还想要什么?之前、之前拥抱过她了。
      岁月无法泯灭的感情,岁月使之愈发深厚。
      长相思、难相忘。

      “我和一只咒灵又有什么渊源?”你奇怪地看着这只咒灵。
      它……是不是装过人类尸体?
      这想法一经诞生你就想祓除这只咒灵,夏油杰安慰你道:“它曾经是伏黑豢养的咒灵。”
      伏黑——甚尔。
      我的兄长。

      “杰用的词是‘豢养’。那就是主从关系。甚尔不是死了?”

      “是啊、伏黑死了。所以这只咒灵落在我手上了。”夏油杰摸了摸那只咒灵,咒灵随后消失。他就那么静静看着你,似乎是在等你做出表示。

      落在我手上、死了——你一瞬间就联想到了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你想挣脱开夏油杰的手,却发现他握得越发用力。
      杰想握住什么!?
      你震惊地喊道:“杰想杀了乙骨忧太!?”

      你知道夏油杰会对祈本里香有所图谋。可你根本没想过夏油杰会选择杀死凭依之人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

      “我不相信杰会这么做。这和你的大义相违背。”你冷静的分析,“如果杰想继续牵手,就请你轻一些。你这样让我很难受。”
      安心?我能让你安心?我一个人怎么可能能填满你寂寥的心!?

      “はつちゃん的手也太小了。”夏油杰贴着你的耳朵抱怨了一句,随后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都杀了那么多人了,你还相信我呢?”

      夏油杰这个样子你真的很难继续保持冷静:“乙骨忧太是咒术师!杰不是想要创造只有术师的世界、术师点乐园?先死的却是术师,你自己受得了吗?杰!夏油杰!”

      夏油杰安抚似地抚摸你的后背,随后把你揽过去,让你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这是必要的牺牲,はつちゃん。”他附在你耳边轻声说道。

      “你和我谈论必要的牺牲!?”
      你对这话应激了。夏油杰这次揽得并不十分用力,你轻而易举地挣脱开。你用另一只还空着的手推开夏油杰,然后扯住他的衣领,信誓旦旦的说:“杰不会杀乙骨忧太。”

      “这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杰。这是你是否违背本心和初衷的问题,杰。”
      “杰想要维护术师的利益,为此率先牺牲的却是术师、以这样的手段创造的世界,是杰想要的世界?”

      夏油杰不能更痛苦了。
      你最后试探性的问他:“杰有其他手段可以用吧?”

      术师会阻拦我。
      和术师之间的相互咒杀无可避免。
      这点我早意识到了。无所作为的十年,我所担忧恐惧的,正是这一点。
      我是术师的敌人。

      “我等不了那么久,はつちゃん。”夏油杰眯着眼睛,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可他的声音却在发颤。
      【这是整整十年!】
      我没有悟那样强大。
      我再坚持多久都是徒劳。我想成功就必须——

      夏油杰脸上的神色不断变换。你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丝表演、伪装、与真心违背的痕迹。
      可是没有、通通没有。
      这就是夏油杰的想法。

      “杰这样做,就算成功了,你也永远不会有发自内心的微笑了。”
      “能让はつちゃん不再忧虑,不也挺好的?”

      杰希望我阻止他吗?
      夏油杰是个矛盾的人。
      “不要拿我做理由,杰。”

      你松开扯住他衣领的手,想转而去抚摸他的脸。夏油杰制止了你这个动作。
      “はつちゃん这样做,会让我想得寸进尺的。”他主动靠过来蹭了蹭你的掌心,“はつちゃん失忆之后,似乎不介意做一些能让我感到满足的事。”

      因为杰太痛苦了。
      “杰。”

      “怎么了?”夏油杰抬头看你,他周身洋溢的喜悦近似于魅惑,你应该与他一同高兴吗?
      你高兴不起来。
      “我会因为杰不能发自内心地微笑而难过。杰想看见我难过吗?”

      夏油杰从幸福中抽身,他抬起你的下巴审视着你的面庞:“我想看はつちゃん在我面前哭泣。”

      每个人都有一条路要走。这条路通往哪里,取决于你走的是哪条路。若是前人走过的路,那终点大差不差。若是未曾有人走过的路,那终点如何便无人知晓。
      可有时候,你也能提前看到终点。
      这时候,就要看你是否有勇气继续纵身向前了。
      等待夏油杰的,是鲜血织就的寂静深渊。

      “杰,我是成年人,才不会随随便便哭。”
      他松开你:“我想做什么,はつちゃん不久之后就会知道了。”夏油杰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你:“乙骨忧太的学生证放你这里。”

      杰在东京的时候果然做了些什么啊。
      “没有学生证,乙骨忧太就不是咒术师了吗?”

      “遗失物品,会送还的。”夏油杰一脸深沉的说。他把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良心难安吗?

      “杰自己偷的东西自己还。”
      “这是我捡到的。”夏油杰否认偷窃这么没品的事。你才不信夏油杰的鬼话,盯着他让他把学生证收好。

      不久之后我会知道……
      可是——诅咒师夏油杰的结局,不是早已注定?
      诅咒师夏油杰与咒术师夏油杰,区分他们的标准又是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决心·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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