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谋：指挥使的心尖宠》魔女之栗子饼

72、腊月惊变（下）

　　皇陵前的混乱在萧煜雷霆手段下被迅速控制。粉色毒烟散去，只余下刺鼻的余味和一片死寂的惶恐。百官女眷被隔离看管，银甲卫如临大敌，封锁了所有出口。皇帝萧景琰面沉如水，立于重重护卫中，目光如冰刃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被押跪在地的“祭司”和安郡王妃的尸身上。

　　“说！”皇帝声音不高，却带着碾碎骨血的威压，直指那名被卸了下巴的前信王府侍卫统领，“受谁指使？意欲何为？”

　　那“祭司”眼神涣散，嘴角溢着黑血，显然牙中□□，已无力回天，只是嗬嗬作响，目光怨毒地瞪向安郡王的方向，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王……爷……偿……命……” 头一歪，气绝身亡。

　　偿命？为信王偿命？众人哗然！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抱着安郡王妃尸身、老泪纵横的安郡王身上！

　　安郡王浑身剧震，猛地抬头，嘶声道：“陛下！臣冤枉！此人血口喷人！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悲愤地指向地上死去的太监，“这阉奴欲刺杀臣，吾妻为救臣而死！陛下明鉴啊！”

　　场面再次陷入诡异的僵持。死无对证，刺客服毒自尽，线索似乎断了。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皇后缓缓起身，步出护卫圈，凤冠珠帘轻响，声音清冷如冰泉击玉：“陛下，臣妾或许……知道一二内情。”

　　全场霎时寂静！连皇帝的眼中都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皇后目光扫过安郡王，带着一丝悲悯，更多的是洞悉一切的冰冷：“安郡王妃，并非为救王爷而死。她，是自知罪孽深重，以死……谢罪。”

　　“什么？！”安郡王如遭雷击，不敢置信。

　　皇后不看他，从袖中取出那枚从林微月处拿走的暗沉玉牌，高举过顶：“此物，是从安郡王妃身上搜出。其上所刻，乃是前朝逆党‘影月’组织的联络暗号。此组织，多年来潜伏朝野，与信王、乃至……与某些心怀叵测之徒勾结，妄图颠覆朝纲。”

　　她目光转向地上那名死去的“祭司”：“此人，便是‘影月’安插在信王身边的暗桩。今日行刺，目标并非陛下，亦非安郡王，而是……”她顿了顿，声音拔高，“而是欲制造混乱，趁乱启动埋藏于癸位灵殿的机关，制造‘天降异象’，污蔑陛下失德，动摇国本！”

　　她指尖轻点玉牌：“而这枚玉牌，便是启动那机关的关键信物之一！安郡王妃，便是负责在祭典上，伺机使用此玉牌之人！她见事情败露，同伙伏诛，自知难逃一死，又恐牵连家族，故而行此苦肉计，妄图保全安郡王府！”

　　一席话，石破天惊！将刺杀的矛头从私怨引向了谋逆大案！更将安郡王妃定性为畏罪自杀的逆党！

　　安郡王目瞪口呆，面如死灰，呐呐不能言。

　　皇帝眼神锐利如刀，在皇后和安郡王之间扫视，最终落在皇后手中的玉牌上：“皇后如何得知此玉牌用途？又怎知机关在癸位灵殿？”

　　皇后微微躬身，语气平静无波：“臣妾掌管后宫，亦留心宫闱安宁。信王事发后，臣妾便暗中命人清查其党羽，偶然得知‘影月’余孽未清，且与宫中某些旧人有所牵连。至于癸位灵殿机关……乃是静安郡王生前留下的手札中略有提及，臣妾近日整理旧物，方得见。本欲在祭典后密报陛下，不料贼人竟敢在今日发难！” 她将线索来源推给已死的静安郡王，合情合理。

　　皇帝沉默片刻，目光深沉难辨。皇后此举，是将自己摘清的同时，送了他一份肃清逆党、稳定朝局的大礼？还是……另有图谋？

　　“陛下！”萧煜适时上前，单膝跪地，“臣在癸位灵殿香炉内，确已发现未燃尽的异香残块，经随行太医查验，有致幻之效。与方才那粉色毒烟成分相似。皇后娘娘所言，确有实证支撑！”

　　林微月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波澜起伏。皇后轻描淡写，便将一场针对皇权的阴谋，定性为逆党作乱，并巧妙地将安郡王妃之死利用到极致，既除了可能泄密的隐患，又为自己博得了“洞察先机、忠心为国”的美名。这份心机手腕，堪称可怕。那玉牌，究竟真是启动机关的信物，还是皇后借机坐实安郡王妃罪名的道具？她不得而知，但皇后的目的达到了——迅速平息事态，揪出“逆党”，稳定局面。

　　证据链似乎闭合。皇帝不再追问，冷声下旨：“安郡王妃勾结逆党，罪证确凿，念其已死，褫夺诰命，以庶人礼安葬。安郡王治家不严，禁足府中，听后发落！一应涉案逆党，着萧煜严加审讯，务必揪出余孽，肃清朝纲！”

　　“臣遵旨！”萧煜领命。

　　一场惊天风波，在皇后翻云覆雨的手腕下，竟被强行压下。百官噤若寒蝉，心中各有所思。安郡王被人搀扶下去，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皇帝摆驾回宫，皇后伴随左右，凤仪万千，仿佛方才只是处置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人群开始有序疏散。林微月站在原地，看着帝后銮驾远去，又看向正在指挥善后的萧煜。他银甲染尘，侧脸线条冷硬，正低声对岑舟吩咐着什么。感受到她的目光，他转头望来，隔着喧嚣的人群，对她微微颔首，眼神交汇间，是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安抚。

　　回到萧府，已是黄昏。夕阳如血，将院落染上一层凄艳的橘红。书房内，炭火噼啪，却驱不散弥漫的凝重。

　　萧煜卸下铠甲，露出里面被汗水与尘土浸透的常服，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林微月默默递上热帕和参茶。

　　“皇后今日……好手段。”萧煜饮了口茶，声音沙哑。他屏退左右，只留林微月在房内。

　　林微月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道：“她将一切推给‘影月’逆党，安郡王妃成了弃子，既除了隐患，又向陛下表了忠心，还……顺势打压了安郡王一脉。一箭三雕。”

　　“嗯。”萧煜放下茶盏，目光锐利，“但那玉牌，未必是启动机关的信物。我更倾向于，是皇后借题发挥，坐实罪名的道具。真正的机关，或许根本不存在，或者，启动方式并非如此。”

　　“那她为何要这么做？”林微月蹙眉，“仅仅是为了灭口和表功？”

　　萧煜沉吟片刻，眼中寒光闪烁：“或许……是为了保护真正的秘密，或者……真正的主谋。安郡王妃知道的可能太多了。今日之事，看似了结，实则将水搅得更浑。‘影月’组织是真是假？与信王余孽是何关系？皇后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看向林微月：“今日你在现场，可还发现其他异常？”

　　林微月仔细回想，忽然道：“有一处。那粉色毒烟爆开时，我似乎看到安郡王妃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而非决绝。而且，她扑向安郡王时，动作有些……僵硬，不像是主动舍身，更像是……被人推了一把。”

　　萧煜瞳孔一缩：“被人推了一把？” 他猛地站起身，“若真如此，那现场还有第四方势力！目的就是灭口安郡王妃，并嫁祸给所谓的‘逆党’！”

　　这个推测，让本已看似明朗的局势，再次蒙上了厚重的迷雾。皇陵惊变，绝非简单的逆党作乱，而是多方势力角逐的修罗场！

　　是夜，萧煜连夜提审今日擒获的几名嫌疑内侍和侍卫，严刑拷打之下，只得出些零碎信息，均指向一个模糊的“上峰”，却无具体名姓。那枚玉牌，经工匠查验，材质普通，刻痕古旧，确像前朝旧物，但无法证明其具体用途。

　　一切线索，似乎都断在了皇后划下的“逆党作乱”这条线上。

　　岑舟来报，百草堂胡掌柜在祭典当日清晨便已不知所踪，铺内空空如也。安郡王府被围，安郡王闭门不出。京城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暗地里的搜查与监控，却更加严密。

　　烛火下，萧煜与林微月对坐无言。今日凶险，虽侥幸过关，但敌人藏在更深处的阴影里，皇后的真实意图如同深渊，北境局势未明，前路依旧荆棘密布。

　　“接下来，有何打算？”林微月轻声问。

　　萧煜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掌心温热：“等。等北境消息，等陛下对安郡王的最终发落，也等……藏在暗处的人，下一次出手。” 他目光深沉，“经此一事，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而我们，需更加小心。”

　　林微月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感受着他掌心的力量，心中渐渐安定：“嗯。无论如何，我们一起。”

　　窗外，寒风呼啸，卷起檐下积雪。腊月的夜，漫长而寒冷。但书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相依的身影，成为这诡谲风云中，彼此唯一的温暖与依靠。

　　皇陵惊变虽暂告段落，但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