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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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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沈心的声音在抖。
“那天晚上,你母亲在酒店房间装了摄像机。”丁涵诺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她知道夏衍之——就是你父亲——会来。她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她想留下证据。”
沈心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为什么不报警?”她听见自己问。
“因为那时候,夏衍之已经是心元素影业的副总了。”丁涵诺的声音很轻,“你母亲只是个没背景的小演员。而且……她怀孕了。是你的,心心。”
沈心死死攥着那个U盘,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你母亲想过打掉你。”丁涵诺看着她,眼里有泪光,“是我劝她留下的。我说,孩子是无辜的。但她为此付出了代价——退出娱乐圈,一个人抚养你,还要面对夏衍之的威胁。”
“威胁?”
“他改名沈行云,娶了投资人的女儿,事业一路高升。但他怕你母亲把事情说出去,所以一直派人监视她。”丁涵诺擦了擦眼角,“你母亲的车祸……我不相信是意外。但她留下的证据不足,警方只能按酒驾处理。”
沈心看着手里的U盘。这个小东西,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又重得像一座山。
“丁阿姨,”她抬起眼,“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
“因为我想保护你。”丁涵诺的声音哽咽了,“心心,你不知道你母亲最后那几年是怎么过的。她看着夏衍之——沈行云——越来越成功,自己却要躲躲藏藏。她不想让你也经历这些。她希望你永远不要知道真相,永远不要进这个圈子。”
“但我还是进来了。”沈心说。
“是啊。”丁涵诺笑了,眼泪却流下来,“你和你妈一样倔。所以我想,也许你该知道真相。该知道你的母亲有多勇敢,多爱你。”
沈心把U盘紧紧握在手心。金属吸收了体温,渐渐变暖。
“谢谢你,丁阿姨。”她说,“我会好好处理的。”
丁涵诺点点头,重新戴上墨镜:“我下午的飞机回温哥华。心心,照顾好自己。你母亲……会为你骄傲的。”
她起身离开,背影依然优雅,但沈心看到了她肩膀轻微的颤抖。
沈心坐在原地,看着窗外的北京城。车流如织,人群匆匆,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有些明亮,有些黑暗。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备注为“父亲”却从未拨出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很久很久。
最终,她收起了手机。
还不是时候。她需要先看完录像,需要先想清楚,该怎么面对这个给了她生命,也毁了母亲一生的男人。
——
回到公寓,沈心锁上门,拉上窗帘。
她把U盘插进电脑。老式的USB接口,电脑识别了一会儿才读取成功。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命名很随意:“备份”。
沈心点开。
画面质量很差,九十年代的摄像机,像素不高,色彩也失真。但能看清房间——是酒店的标间,墙上贴着俗气的壁纸,桌子上摆着一束蔫了的康乃馨。
沈语出现在画面里。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很瘦,头发扎成马尾,素着脸。她走到摄像机前——那时候的摄像机很大,她调整了一下角度,然后对着镜头说:
“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夏衍之说,要给我庆祝。”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我想留下证据。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总得试试。”
她说完,走到床边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像在等待审判。
视频快进了几分钟。门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来。年轻时的沈行云——那时他还叫夏衍之,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瓶红酒。
“等很久了?”他笑着问,把酒放在桌上。
沈语站起来:“没有。”
接下来的画面,沈心是咬着牙看完的。
夏衍之倒了两杯酒,递给沈语一杯。沈语接过,但没有喝。夏衍之自己喝了一口,开始说话,说沈语有潜力,说可以捧红她,说这个圈子就是这样。
然后他走近,手搭在沈语肩上。
沈语躲开了。
夏衍之的脸色变了。他抓住沈语的手腕,把她按在床上。沈语挣扎,但他力气很大。他拿起酒杯,强行灌沈语喝酒。沈语呛到了,咳嗽,他趁机……
沈心按了暂停。
她冲到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胃里什么都没有,但恶心感一阵阵涌上来。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洗脸,抬头时,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
那是母亲。二十岁的母亲。
沈心回到电脑前,强迫自己看完剩下的部分。
视频最后,夏衍之整理好衣服离开。沈语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很久很久。然后她坐起来,走到摄像机前,关掉了录制。
画面黑掉的前一秒,沈心看到母亲脸上的表情——没有眼泪,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
视频结束。
沈心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她想起母亲的日记,想起那些语焉不详的痛苦,想起沈语去世前一周写的那句:“我决定去找他谈谈。为了心心,我不能再沉默。”
原来是这样。
原来母亲想用这段录像,去和沈行云谈判。但还没来得及,就“意外”去世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正是“父亲”。
沈心盯着那个名字,像盯着一条毒蛇。响了七声,她接起来。
“沈心。”沈行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平稳,威严,是久居上位者的语气,“我听说你最近接了新戏。”
“嗯。”沈心的声音异常平静。
“推掉。”沈行云说,“退出娱乐圈,回来接手公司的一部分业务。你已经玩够了。”
沈心笑了。笑声很轻,但电话那头沉默了。
“玩?”她说,“你觉得我是在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