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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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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沈行云的语气严厉起来,“你以为这个圈子是什么好地方?我让你别进,你不听。现在闹出那么多事,还要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你帮过我吗?”沈心打断他,“我跑龙套的时候你在哪?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在哪?”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沈心,”沈行云的声音冷下来,“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是你父亲。”
“父亲?”沈心站起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夜色如墨,她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说,“沈行云,你真的配当父亲吗?”
“你——”
“我发你个东西。”沈心说,“看完再跟我说,你配不配。”
她挂了电话,把视频文件拖进聊天窗口,点击发送。
文件很大,上传需要时间。进度条缓慢移动,1%,2%,3%……沈心盯着那个数字,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七岁那年,在沈园,她躲在父亲身后,看白野递来的那颗糖。那时她觉得父亲很高大,能挡住所有风雨。
想起十四岁,发现母亲日记的那个下午。她坐在母亲的衣柜里,看着那些泛黄的纸页,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背叛。
想起二十岁,在横店,她用道具剑砸向那个导演时,心里想的不是自己,而是母亲——如果是母亲,会不会也这样反抗?
进度条走到100%。发送成功。
沈心坐下来,等待。
五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视频通话。
沈心接起来。屏幕里,沈行云坐在心元素影业总裁办公室的皮椅上,脸色铁青。他背后的书架上摆满了奖杯,墙上挂着和各界名流的合影——那是他用三十年建立的商业帝国,光鲜,体面。
但现在,这个帝国的缔造者,手在微微发抖。
“这东西……你哪来的?”沈行云的声音嘶哑。
“母亲留给我的。”沈心看着屏幕里这个男人——她的父亲,她恨了十年的人,“她怕自己出意外,所以留了备份。”
“你想怎么样?”沈行云问,语气里第一次有了不确定。
“我要你自首。”沈心一字一句地说,“承认你对沈语做的一切。承认她的车祸不是意外。”
沈行云笑了,但那笑容很狰狞:“沈心,我是你父亲。我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心元素会垮,你会从一线女星变成□□犯的女儿——”
“我不在乎。”沈心说,“我从来就不想当你沈行云的女儿。”
她挂断视频,开始换衣服。黑色衬衫,黑色裤子,像去参加葬礼。
白野的电话打进来:“沈心,你在哪?我刚看到新闻,说你父亲公司股价暴跌——”
“白野。”沈心打断他,“我要回沈家一趟。如果……如果两小时后我没联系你,你就报警。”
“沈心!发生什么事了?你别——”
“相信我。”沈心说,“等我消息。”
她挂了电话,关机,走出公寓。
夜色已深,但北京城依然灯火通明。出租车驶向郊区,驶向那个她阔别多年的“家”。
沈园还是老样子。
青瓦白墙,回廊曲折,那株老梅树还在,只是叶子落了,光秃秃的枝干指向夜空。沈心站在门口,想起七岁那年,她赤脚站在这里,看屋檐滴水。
只是这次,没有雨,也没有那个递糖给她的小男孩。
佣人开了门,看见她,吓了一跳:“小姐?您怎么……”
“他在哪?”沈心问。
“老爷在……在书房。”
沈心径直走进去。沈园内部重新装修过,换了更贵的家具,更奢华的装饰,但那股压抑的气息没变——像一座华丽的坟墓。
书房门虚掩着。沈心推开门。
沈行云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听到声音,他转过身。不过几个小时,他看起来老了十岁,头发凌乱,领带松了,眼里有血丝。
“你来了。”他说。
“录像看了?”沈心走进去,关上门。
“看了。”沈行云走到书桌后坐下,点了一根雪茄,“拍得挺清楚。你母亲……很聪明。”
“比你聪明。”沈心在对面坐下,“她留下了证据,而你以为杀了她,就能掩盖一切。”
沈行云的手抖了一下,烟灰落在名贵的地毯上。
“那是个意外。”他说。
“是吗?”沈心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这是我请私家侦探查的。沈语女士车祸当天,她的刹车线被人为剪断。警方报告里写了,但结论还是‘酒驾’。”
她盯着沈行云:“你买通了谁?交警?法医?还是所有人?”
沈行云看着那份文件,很久没说话。雪茄在他指间燃烧,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心心,”他终于开口,声音疲惫,“我是你父亲。这三十年来,我给你的还不够吗?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生活,现在连心元素都可以给你——”
“我不要。”沈心站起来,“我不要你的脏钱,不要你的公司,不要你给的任何东西。我只要一个公道——为我母亲,也为所有被你伤害过的人。”
沈行云也站起来:“你以为凭那段录像,就能扳倒我?沈心,你太天真了。我在这个圈子三十年,什么人脉没有?你信不信,明天这段录像就会‘意外’消失,而你,会被封杀,会被说成是诬陷父亲的疯子——”
“我已经备份了。”沈心打断他,“不只一份。丁涵诺阿姨那里有,白野那里有,还有几个信得过的记者那里也有。如果我出事,这些录像会立刻公开。”
沈行云脸上的表情终于裂开了。他瞪着沈心,像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女儿。
“你……”他声音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
“因为我是沈语的女儿。”沈心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知道,如果今天我放过你,明天还会有更多女孩成为沈语。因为我不想我的母亲,白白死掉。”
两人对峙着。书房里只有古董钟滴答走动的声音,像在倒数什么。
良久,沈行云坐回椅子上,双手捂住脸。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缩在皮椅里,像个脆弱的老人。
“我没想到……”他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我没想到她会留下录像……更没想到,她会告诉你……”
“她没告诉我。”沈心说,“是我自己发现的。她的日记,她的痛苦,她没说出口的恨……我都看到了。”
沈行云抬起头,眼睛通红:“心心,如果我说……如果我说我爱过你母亲,你信吗?”
“不信。”沈心回答得毫不犹豫,“爱一个人,不会□□她。爱一个人,不会在她怀孕后抛弃她。爱一个人,更不会在她想讨公道时,杀了她。”
“那是意外!”沈行云吼道。
“那就证明给我看。”沈心从包里拿出手机,开机,打开录音功能,“对着这个说——说沈语的车祸是意外,说你没有剪断刹车线,说你没有买通警方。说啊。”
沈行云张了张嘴,但发不出声音。
“说不出来,对吧?”沈心关掉录音,“因为你知道那是谎言。”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沈行云的钢笔——很重,金质的,笔帽上刻着他的名字缩写。她把笔放在他面前。
“两个选择。”沈心说,“一,你自首,承认所有罪行。我会替你求情,说你至少还愿意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