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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不要自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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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又回到了那个房间,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冷空气猝不及防的窜进鼻腔,曾经用来捆绑的木椅随意的靠在墙角,地板上被磨出的乱七八糟的刮痕延伸至整个地板,像一道道永远擦不掉的伤疤。
风从窗缝中钻进来,吹的它轻轻晃着,墙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和多年前他蜷缩在角落里看到的一幕重合。
成海晃悠着走到窗户前,关闭窗户并拉上窗帘,瞬间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只有一盏微弱的床头灯亮着。
此刻,空气安静的可怕,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像是回音,每一声的沉重的撞击着苏郁的耳膜,提醒他记忆里早已遗忘的痛苦,它并没有消失,其实一直藏在内心深处的阴影里。
“站那干嘛,过来”,成海指尖夹着烟,另一只手摸出打火机,幽蓝的火苗“噌”的窜起,随之被点着的烟泛出猩红的光。
苏郁缓缓的走到成海面前,只见他撇嘴一笑并将其狠狠的按在苏郁的手背上。
烟头烫到的瞬间,苏郁顿时感觉像被蛰了般刺痛猛地抽手,那截还燃着火星的烟啪嗒飞出去,刚好落在成海的裤子上。
被烫到的皮肤在几秒内就开始发红肿胀,还带着热辣的灼烧感,让苏郁忍不住甩手。
“哈哈,我就喜欢看到你这样,稍微碰一下就会泛红的皮肤”,说着成海将掉落在腿上的烟拿起,凑到嘴边深吸一口,随后朝着苏郁的方向吐出淡青的烟圈。
苏郁皱眉偏头,只想着事情快点结束。
成海好似看出了苏郁心中所想,他直勾勾的盯着苏郁,“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像是猎物落网时发出的满意的笑,笑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舌尖舔了舔下唇,眼神里带着玩味的冷意: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你妈妈已经把你给我了,为了那取之不尽的钱财”。
听到成海的话,苏郁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有股从胸腔窜上来的怒火让他止不住发颤,‘妈妈竟然做出这种事,所以现在他永远被抵押在这儿了’。
想到这儿,苏郁突然弯下腰,肩膀剧烈抖动起来,起初是几声压抑的、像被掐住喉咙般的低笑,下一秒便炸开成肆无忌惮的癫狂大笑,笑声尖锐又刺耳,如同生锈的铁片在石板上刮擦。
看到苏郁疯狂大笑的模样,成海不禁皱起眉头,那笑声像针一般直直的扎进他的耳朵,另他烦躁不已。
“啪”一声,成海狠狠抽在苏郁的脸上,瞬间苏郁白皙的脸颊上泛起红肿,耳边传来嗡嗡的响声。
“别笑了,像个疯子一样”,成海甩甩手,嫌弃的瞥着苏郁。
苏郁没有说话,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湿痕,‘本以为只有这一次,却没成想原来自己早已成为困兽,真是可笑’。
心底翻涌的绝望在胸腔里嘶吼,回想起和路风谭相处的点点滴滴,他那温柔的眼神,温暖的怀抱就如同春风般无声包裹着他,让他沉沦。
‘既然现在没有退路了,那就直接和这个疯子同归于尽’,苏郁盯着这个眼前邻人作呕的噩魔,没有丝毫犹豫趁其不备,举起台灯积蓄所有力量猛地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玻璃灯罩应声碎裂,细小的碎片溅落在四周,温热粘稠的血液沾染上了苏郁的手。
这猝不及防的一击直接让成海踉跄的后退几步,随之瘫倒在地,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疯狂咒骂苏郁。
看着成海这副气急败坏的狼狈模样,苏郁只感觉堵在心里的石头被击碎,是前所未有的畅快,他缓缓靠近成海,举起只剩下金属框架的台灯准备再来一次。
突然,“咚”一声门被撞开,路风谭急忙闯进来,大声喊着苏郁的名字。
苏郁猛地回头,看到路风谭向自己跑来,外套的拉链敞开,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软哒哒的贴在头皮上,他松开手紧握的台灯,所有强忍的情绪在见到路风谭那一刻轰然倒塌,带着哭腔的扑进他怀里。
橘柑的香味混着微凉的气息像一张柔软的网裹住了苏郁的不安,他双臂死死的圈住路风谭的腰,将脸埋进他温柔的颈窝,感受那扑通扑通不停跳动的心脏。
路风谭收紧手臂,低着头贪婪的吸取着苏郁的味道,没人知道他发现苏郁消失的那一刻是多么的慌张和害怕。
在苏郁离开影厅那一刻,路风谭就觉得心理不踏实,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见苏郁还没有回来,便出去找他,但是找了一圈都没发现人,这时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路风谭打开手机,才发现几分钟前苏郁给他发过信息,大概就是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这条消息并没有减轻路风谭焦急的情绪,反而令他更加心慌,手心里止不住的冒出冷汗,他知道苏郁是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先离开的,手忙脚乱的点开定位系统发现苏郁正朝着西城区移动,他来不及多想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等路风谭感到定位地点时,才发现这是一栋独栋,黑色大铁门紧闭透出一股死寂,正当他尝试着推门时,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出现在他门内,警告他切勿擅闯民宅,赶紧离开。
看着那人双手慢慢握成拳头,手臂的肌肉绷紧,路风谭没有办法只好后退几步远离门口,给舅舅打去了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
舅舅得知后马不停蹄的赶来,在来的路上他疑惑着为什么路风谭喜欢的人会出现在那里,在他们的圈子里,流传着一个八卦,说是有一个人痴迷皮肤白皙的人,派人到处寻找,找到后就送去西城区青烟路119号,据说被送去的人很难完整的离开。
红灯亮起,舅舅焦急的敲打着车窗,目光死死盯着倒计时牌上跳动的数字,每一秒都像被无线的拉长,等他终于到达目的地,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路风谭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时间每过一秒都像重重的击在他紧绷的神经上,额头不断渗出细汗,连带呼吸也带着急促的喘息。
舅舅一下车就径直走到大门口,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踢在铁门上,发出“砰”的一声。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满脸阴鸷的走出来,拳头攥的咔咔作响,冷冷的警告道:“你要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能随便闯的地方……”。
没等他说完,舅舅身旁的保镖如同猎豹般迅速,长臂一探直直穿过铁门空隙,粗壮的手指如同铁钳一样,牢牢的揪住里面人的衣领,然后猛地向外一拽,对方瞬间被勒的满脸涨红,拼命的抓着保镖的手腕挣扎。
没过一会儿,里面的人就完全受不住了,见保镖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颤抖着从身后拿出大门的钥匙。
保镖面无表情的拿过钥匙,火速打开了大门,而里面那人早已瘫软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门一打开,路风谭就冲了进去,但是别墅的门也是关的,他咬紧牙关抬脚就往门上狠狠的一踹,伴随着“哐当”的一声巨响,老旧的木门被彻底踹开,连门框上的漆皮都被震落下来。
当看到苏郁那一刻,路风谭的眼眶瞬间就红了,脚步不受控制的冲过去,将人死死的搂在怀里,在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时,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成海因有人擅闯自己家而感到十分恼火,在加上头上的伤口还在剧烈的疼痛,他的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点,他语气烦躁的说:“你谁啊,滚出去”。
明明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剑狠狠的扎入路风谭的心里,他瞳孔紧缩理智完全崩塌,如同被激怒的困兽般猛地冲了上去,高举拳头就要砸下去,仿佛要倾尽所有力气砸碎眼前的一切,此时他的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满是失控的疯狂。
就在拳头即将落在成海的身上时,保镖眼疾手快扣住了他的手腕,但是双目赤红,青筋暴起的路风谭低声嘶吼着甩开保镖的手,他现在只想把这个人渣活活弄死。
眼见路风谭的情况不对,苏郁快步上前张开手臂从身后抱住路风谭,语气温柔的说:“路风谭,看着我好吗”。
苏郁的声音将路风谭从混乱失控的状态里拉回现实,他的眼神逐渐有了焦点,恢复了神智。
成海已经被眼前的阵仗彻底吓住了,他捂着头上的伤口浑身颤抖。
此时,外面的天空渐渐沉了下去,屋子里仅剩的光线也在逐渐消散。
舅舅走上前,对着路风谭说道:“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路风谭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带着苏郁离开了那里。
在二人走后,房间里的最后一点光也悄悄溜走,整个空间都被裹在沉闷的黑暗里。
保镖一把拽住成海的手臂,强硬的拖着人就往外走,不管他怎么挣扎就绕都无济于事,路过门口时,还不幸被门框上的木刺划伤了手掌。
等拖到院子中心时保镖才松开了手,成海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便赶忙求饶:“你们放了我,我保证,保证你们想要什么,都给”。
舅舅垂眼看着成海双膝跪地,佝偻着脊背像条丧家之犬,他双手合十不停作揖,脸上满是卑微讨好的神情,嘴里求饶的话一句接一句的说着,甚至还往前蹭了蹭。
那副谄媚的嘴脸,只让他感觉胃里一阵翻腾恶心的厉害,他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眼神里尽是嫌弃。
“成海,你放心,我不会收拾你,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的妻子和老丈人,他们自会处置你”,舅舅鄙夷的看着地上不断讨好的成海,嘲讽的说到。
成海听到后,双手一顿僵在原地,眼神里尽是再也藏不住的恐惧和慌乱,他伸出双手死死抓着舅舅的裤脚,嘴里反复念叨着“我错了,不要告诉他们”,他头埋得低低得,声音却是出奇的响亮。
舅舅嫌恶的踢开成海的手,没有再说什么就离开了,只剩下成海一人还跪在地上,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凌乱的遮住脸,嘴里机械的重复着“我错了”,声音已变得沙哑无比但依旧还在说着,在空荡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凄凉。
在回去的路上,舅舅望着窗外转瞬即逝的夜景,不禁陷入沉思,他想不明白一个靠着婆家的赘婿是怎么如此放肆,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瞒着所有人偷偷的进行,但在人前却还是那副爱妻子,对家庭负责,为人友善的人,不过伪装的皮囊终究不是真的。
路风谭带着苏郁回到家时,天边的最后一丝霞光也被黑暗彻底吞噬,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
而这时路风谭才借着灯的亮光看清苏郁红肿的脸,他满是心疼脚步慌乱的寻找冰袋轻轻敷在泛红的脸上,脑子里不断冒出苏郁受委屈,受欺负时没人护着的模样,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着,疼痛到难以呼吸。
苏郁强撑着扯起嘴角笑着说:“这没事的,明天就消下去了”,说着伸出手轻轻拍着路风谭的胳膊。
路风谭没有说话,视线逐渐模糊起来,眼泪忽地落下重重的砸在地上,他无措的偏过头拿衣袖用力的擦,可却越擦越凶,他一直视若珍宝的人就这样被别人伤害了。
“苏郁,我没能保护好你”,路风谭哽咽的说。
“才没有,你知道吗,因为有你我才从那段噩梦般的回忆中走出来,才明白什么是爱”,苏郁目光坚定又温柔的看着路风谭,那眼神里流露出的暖意紧紧包裹住了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