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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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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安国!阿砚在哪儿?!”池序的声音冷得像冰。
“阿砚?在我这儿好吃好喝呢。”池安国嘿嘿笑了两声,“想接他走?行啊,你自己回家一趟。记住,一个人来。你要是敢带警察或者别人……哼,阿砚还小,我可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害怕得乱跑出什么事儿。”
“池安国!你个王八羔子!你敢动阿砚一个手指头试试!” 爷爷怒吼道,“老子打断你的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响起池安国令人作呕的笑声:“哟,爸,您这话说的。我是他亲爹,带自己儿子出去玩玩,我能怎么着他!”
“你放屁!你把阿砚带哪儿去了?!赶紧把他送回来!” 爷爷气得血压飙升。
池安国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赤裸裸的威胁:“送回去?行啊。让池序那个小兔崽子亲自来接!告诉他,想见他弟弟,就乖乖回‘家’来!只有他来了,我才能放阿砚走。不然…嘿嘿,你们就等着吧!” 说完,不等这边再骂,直接挂断了电话。
“家门不幸啊!” 爷爷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奶奶在一旁哭得更凶了。
池序的脸色苍白得吓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又是池安国!又是这个所谓的“家”!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
言愈将池序冰冷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眼神沉静而有力:“序哥,我陪你去。我就在楼下,绝不走远。”
车子再次启动,驶向那个池序生命中最黑暗的坐标。
再次站在那栋破败的居民楼下,池序抬头望向那个熟悉的、布满污垢的窗口。
童年的痛苦回忆画面如解脱了枷锁的妖魔鬼怪,争先恐后地在池序面前挥舞。
池序猛地闭了闭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又冰冷的手攥住,疼的他直皱眉。
言愈环顾四周,认真辨认着三楼的窗户,最后锁定一个堆着废弃杂物的窗口,指着说:“那扇窗户是你家厨房吧?一旦情况不对劲,你就把东西从厨房窗户扔出来。碗,杯子,什么都行!我看到东西掉下来,立刻冲上去!”
他捧起池序的脸,在他冰凉的唇上印下一个带着安抚和力量的吻,目光灼灼:“别怕,阿砚会没事的。你也要保护好自己。你放心,我会托住你的。”
池序看着言愈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心中翻涌的恐惧被强行压下去一些。他用力点了点头:“嗯!”
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吸进肺里,池序迈步走进了昏暗的楼道。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楼道里弥漫着熟悉的霉味和垃圾的馊臭,令人作呕。
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妈……如果你在天有灵……求求你……求求你保佑阿砚……保佑他平平安安……”这是第一次,他如此虔诚地相信鬼神。
走到家门口,那股混合着食物腐败、汗臭和劣质烟酒的馊气更加浓烈,几乎凝成实质,扑面而来。池序强忍着恶心,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池安国那张猥琐的脸探了出来,贼眉鼠眼地先往池序身后使劲张望。
确认楼道里空无一人后,他才彻底打开门,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哟,我儿子还真孝顺,说来就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他侧身让开。
池序冷着脸,一步跨了进去。屋内比他上次回来时更加脏乱不堪,地上散落着酒瓶和烟头,桌上的剩菜散发着酸臭味。
“阿砚呢?”池序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紧闭的卧室门。
“急什么?” 池安国慢悠悠地坐到那张油腻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先聊聊咱们父子之间的事儿。你现在出息了,听说那个姓谢的老板看上你了?你手指缝里漏点,就够你老子我逍遥快活几年了!”
姓谢的老板?谢观澜?池序脸顿时黑了。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把阿砚交出来!”池序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就在这时,卧室里传来池砚带着哭腔的喊声,还伴随着拍门声:“哥!哥!是你吗哥?救我!我好害怕!哥!”
池序的心瞬间被揪紧,就要冲过去开门。
“站住!” 池安国猛地站起来,挡在池序面前,眼神凶狠,“钱呢?!老子养你们这么多年,白养了?现在想带走你弟弟?行啊,拿钱来!二十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他的话被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
池序和池安国都是一愣。池安国脸上闪过一丝紧张和疑惑,骂骂咧咧地走向门口:“谁啊?敲什么敲!”
他透过猫眼往外看,脸色瞬间变了变,刚才的凶悍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谄媚至极的表情,赶紧打开了门。
“哎哟!老板!您几位怎么亲自上来了?不是说在楼下等就行嘛!”池安国点头哈腰,语气恭敬得令人作呕。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穿着考究,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为首的是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眼神锐利而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他身后跟着两个稍微年轻些的,身形健壮,面无表情,眼神却像扫描仪一样,在开门的瞬间就精准地落在了屋内的池序身上。
三个人在门打开的时候,统一了动作: 伸手捂住鼻子,带着嫌恶的眼神看了池安国一眼。
接着他们的目光在池序脸上、身上来回逡巡,那种评估货物般的眼神让池序瞬间感到极度不适,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身体紧绷。
油头男人似乎对池序的样貌很满意,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他侧头对旁边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低声说了几句。
语速很快,发音奇特,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池序一个字也听不懂,但那语调莫名地让人心头发寒。
金丝眼镜男听完,点了点头,也低声回了几句同样难懂的方言。油头男人再次将目光投向池序,眼神更加露骨。
池序心中的不安感瞬间飙升到顶点。这些人是谁?池安国口中的“老板”?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太不对劲了!
他强压下翻涌的恶心和恐惧,再次看向池安国,语气冰冷而强硬:“池安国!我没空看你演戏!把门打开。我现在就要带阿砚走!”
“走?你他妈往哪走!”池安国被池序当着“老板”的面顶撞,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扬起巴掌就要朝池序脸上扇去,“老子今天……”
“住手!”那个金丝眼镜男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他说的是普通话,但口音很怪,有些微的咖喱味儿,“不要动手。”
池安国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不解地看向眼镜男。
眼镜男的目光在池序身上又溜了一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带伤……会有影响的。”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算计的精明。
带伤会有影响?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池序!他猛地想起上次回家,那个光头混混临走时说的话——“小子,你要是肯,你家早他妈小康了!”
当时只觉得是混混的污言秽语,此刻,看着眼前这几个衣着光鲜却眼神诡异的“老板”,听着眼镜男这句“带伤会有影响”,池序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窒息感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一个可怕的、他从未敢深想的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池安国……池安国这个畜生!他不仅仅是想用阿砚逼自己回来要钱!他……他可能真的动了把自己“卖掉”的心思!卖给这些……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老板”?!
巨大的愤怒和恐惧让池序浑身发冷,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他不敢再看那几个陌生人,也完全不想再理会池安国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他只有一个念头:带阿砚离开!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地狱!
他不再犹豫,趁着池安国被眼镜男呵斥住的瞬间,猛地撞开挡路的池安国,冲到卧室门口,用力拧动门把手——门被反锁了!
“阿砚!躲开点!”池序后退一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门锁附近!
“砰!”一声巨响,本就老旧的木门应声而开!
屋内,小阿砚蜷缩在墙角,满脸泪痕,看到池序,哇地一声哭出来:“哥——!”
池序冲进去,一把将弟弟紧紧抱在怀里:“阿砚别怕!哥来了!哥带你走!”他抱起阿砚,转身就要冲出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他再也不回来了!永远不回来了!
而此刻,楼下。
言愈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焦灼地盯着单元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他竖着耳朵,捕捉着楼上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他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看到张洄的消息。“注意人贩子,目标是池序”这几个字仿佛鼓槌,直击言愈地心脏。他拔腿就往楼道里跑。
他的剧本上没有这一环节。他只知道池序会发生些小意外,然后他英雄救美,从此池序对他死心塌地。怎么还有人贩子?
言愈想到,张洄好像也是拿着剧本的人,一个想法突然冒出来,把他自己惊出一身汗:会不会张洄也拿着一个剧本,不过他们的剧本上只有自己的戏份!
那也太变态了吧。把人生当剧本,看看每个手执剧本的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呵!像是那个变态能干出来的事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楼道上方传来。言愈警觉地抬头,看到几个穿着讲究的男人正从楼上往下走。
为首那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还有他身后那两个保镖似的跟班……他们怎么会从池序家那个单元下来?言愈的心猛地一沉,“目标是池序”!
这几个人气质阴鸷,绝非善类!池安国怎么会认识这种人?联想到池安国的赌债,言愈瞬间汗毛倒竖!他立刻闪身躲到上一层楼梯的拐角阴影处,屏住呼吸。
只听那个油头男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低声对金丝眼镜说:“……确实是个好货色,比照片上还精神。干干净净的,看着就养眼。”
金丝眼镜推了推眼镜,声音平板无波:“嗯。干净就好。老板交代了,要‘完好无损’。刚才差点动手,蠢货。”他显然在说池安国。
油头男人嗤笑一声:“乡下人,没见识。不过货确实不错,值那个价。今天先验货,等那边安排好了,就……”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言愈躲在阴影里,浑身冰冷!虽然有些词听不太懂,但“好货色”、“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值那个价”“验货”……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池安国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真的要卖池序?!
言愈的心跳得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似的,几步并作一步,疯狂地跑上楼,朝着池序家的门直接踹去!
与此同时,池序抱着阿砚,刚刚冲出卧室门口。
“小兔崽子,还跑!反了你了!”池安国叫骂道,他不太敢碰池序,于是伸手拽池砚,吓得阿砚双手紧紧搂住哥哥的脖子,两条腿不停地踢腾。
“妈了个巴子!”池安国骂道,“你个瘪犊子还跟老子咋呼上了!”
他拽着池砚,池序空不出手去解救。正僵持着,就听见门“轰”的一声,被踹开了。
“你他么……我操!”池安国下意识地想抱头。
是言愈! 池砚惊喜地大声喊:“言愈哥哥,救救我们!”
就在池安国慌神的一刹那,池序抓住时机,使劲一扥,终于把池砚从池安国手上彻底抢回来。
“池序,带着阿砚快跑,打车等我。”言愈带着戾气邪笑着对池安国说道,“我来给您老松松皮!”
池序担心地看了言愈一眼:“一起走,这里不安全。”
言愈猛踹了池安国一脚:“今天是池序救了你,否则我肯定把你膀子卸下来!你要再敢动心思惹我的人……”言愈用胳膊肘在池安国的肚子上狠狠揍了一下,池安国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连连承诺再也不敢了。
言愈怕池序着急,没多耽搁,转身冲了出去。
他只顾着考虑这事儿的背后有没有“那个人”的手笔,却没有注意,趴在地上的池安国,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