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梧桐半生梦》梦舒

30、第 30 章

　　“沈迟叙，你最近发呆的次数怎么越来越频繁了？”安岁一掌拍在沈迟叙的手臂上，惊得对方后退了好几步。

　　“啊～”沈迟叙咽了咽喉咙，从回忆的樊笼中抽离，他开始突然意识到他的记忆好像是被触发的，而不是被他随时想起，任意调取。

　　“我、我也不知道，最近总是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回忆里。”沈迟叙摸了摸脸颊，望着安岁明亮清澈的那双眼。

　　“什么回忆？”

　　一些刻骨的无法被忘记又无法被随时记起的回忆。

　　沈迟叙抚了抚眉心，不想让安岁太过于担心，抿着唇道:“没什么，过去的烦心事儿而已。”

　　安岁没在多问，两人收拾好一块儿出门到游泳馆去。

　　安岁没学过游泳，沈迟叙答应了教他。两人换好泳装，安岁便被沈迟叙拉下了水。
　　“扑通”一声，两人倒在水里掀起巨大的水花。

　　安岁呛了口水，扑通着身体，想要浮出水面。沈迟叙看他呼吸困难，游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胸膛带他跳出水面。

　　安岁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将头发往回捋了捋，而后说道:“沈迟叙，你这动作也太快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就被你拽下了水。”

　　他一米七九的身高，用长腿去够泳池的池底却还是未探到边界。

　　“这泳池建的好深，你也不怕我淹死。”

　　沈迟叙眉心蹙了蹙，他似乎很讨厌安岁提“死”这个字，一旦说出口，他的心会有一种无法控制的下坠。

　　安岁肉眼可见地看到对方秒变的神情，突然下意识的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想找点东西弥补，还没想好，却听见沈迟叙有些痴狂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我、我刚刚开玩笑呢。”安岁一时语塞，他看着沈迟叙心慌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

　　安岁说完，象征性地抱了抱沈迟叙，似乎在安抚着他的情绪。

　　两人向水里沉了下去，安岁挥舞着双手，使劲扑通，沈迟叙总在他游不动的时候将他一把捞到怀里，带到水面上。

　　几个来回之后，安岁勉强学会了短游一段距离，沈迟叙不厌其烦地将他捞到水面上，又将他扔下让他一个人游。

　　看着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沈迟叙，安岁的眼底闪过一次羡慕，他也想像对方一样如鱼得水，如此顺畅。

　　“沈迟叙，你先自己游，我想慢慢练，你这样顾着我，自己反而也游不尽兴。”

　　“你自己能行吗？”沈迟叙有些迟疑，但他确实挺想自己放肆地游一趟。

　　“我好歹也能坚持四五分钟，实在不行可以浮在水面上呼吸嘛。”

　　沈迟叙觉得自己游一圈也不用四五分钟，于是点了点头，“行吧，那你在这一块儿不要游远，我游一圈之后回来找你。”

　　安岁朝他挥了挥手，往另一边游去，两人暂时分道扬镳。

　　安岁这一次游得挺远的，他猜沈迟叙差不多要游回去了，怕对方找不到自己，他扑通地双腿拼命往前游，只是突然他的双腿一抽，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下坠。

　　糟糕，为什么突然在这时候抽筋，这不是把他往坑里推吗？

　　安岁想起刚刚信誓旦旦地跟沈迟叙说自己再也不开“淹死”的玩笑，然而此刻他居然真有可能被淹死……

　　腿部抽筋的厉害，他拼了命地挥舞着手臂，想浮到水面大喊沈迟叙的名字，却被呛了一嘴的水。

　　身体在慢慢下沉的瞬间，他的回忆像切片的走马灯一般在慢慢倒放着，他的人生好像除了爷爷就只剩下沈迟叙了。

　　小时候欺负他的沈迟叙，高中时帮助他的沈迟叙，现在陪伴着他的沈迟叙……

　　好像只有这一个人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种要死的绝望能在下一个瞬间将他淹没，他好像连一根救命稻草都抓不住。

　　就在他快要溺亡的时候，一双唇贴了上来，渡了一口气给他，那人抱住他的身子将他拉回到岸上。

　　沈迟叙已然慌了神，将安岁平坦地放在岸边之后，低着头，扣住他的下巴，在为他做人工呼吸。

　　隔了好一会儿，安岁猛地呛出一口水，喷在了沈迟叙的脸上。

　　沈迟叙神色紧张地抱着她晃了晃，猩红的眼眸快要冒出泪花，“安岁，你怎么样？！好点了吗？！醒过来没有？！我不是说了别游远，我游一圈回来为什么找不到你？！为什么要让我找不到！！！”

　　他语气急切，听起来还有点儿凶。

　　安岁看着沈迟叙，一脸的迷茫，似乎还带着一丝醒来之后的劫后余生。

　　沈迟叙被他这样痴迷的眼神瞪得有些揪心，戳了戳他的脸问:“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好了没有?！”

　　“沈迟叙，我没事儿。”安岁感受到沈迟叙对他的着急和紧张，躺起身抱了抱他，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看到安岁一哭，沈迟叙立马心疼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太担心你了。”

　　“我知道。”安岁揉了揉眼睛，使劲不让眼泪掉下来，“我没想过要让你担心，但是沉在水里到不能呼吸的那一刻，我想了好多。”

　　沈迟叙拍了拍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安岁擦了擦眼角，抬起头看着沈迟叙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眼泪还是像珍珠一样，一颗颗地忍不住往外掉:“我刚刚就在想如果今天注定是我的死期的话，那么我会很遗憾一件事儿……”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沈迟叙隐约能够明白，但还是诱导着他说下去，“什么事儿？”

　　“沈迟叙如果我就这样死了，我会很遗憾自己还没有开口说过喜欢你，很喜欢。”

　　沈迟叙的大脑直接被这一句表白震得嗡嗡直响，他像似身体失了重一般直冲云端，又似身重如铁一直往下坠，等他回过神来，看着安岁殷红的唇色，满脸的水珠和泪痕，令他血气上涌，声色沙哑低沉地说道:“那我之前跟你表白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也喜欢我？”

　　“我……”安岁不敢抬起头看他，支支吾吾地想着措辞:“我只是觉得我们在一起会让很多人为难，也会面对很多现实的阻碍，我爷爷曾是沈宅的佣人，不敢想他知道了这个会有多崩溃，也不敢想沈叔叔到时候会有多无法接受。”

　　“那你刚刚为什么又愿意说了呢？”

　　安岁抿了抿唇，想起溺亡前的那一刻，鼓起勇气说道:“因为在我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那一刻，突然明白这一切的艰难险阻和错过你相比，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话音刚落，沈迟叙一把搂住安岁的脑袋，迎头吻上了他的唇。

　　安岁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缓缓呼吸，仰头承受这个吻，他感受到沈迟叙的吻有些霸道，似乎要将他揉进身体里。

　　直到他喘不上气，沈迟叙才兴致盎然地松了口。

　　安岁低着头，害羞地不肯说话。

　　沈迟叙目光痴迷地看着他，有些戏谑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像男孩子，亲吻都不会换气的。”

　　“谁说男孩子第一次亲吻就一定会换气的?”安岁脸烫得像似只快被煮熟的鸭子，伸手捂着脸，声音闷闷地说着:“谁跟你似的，第一次亲就伸舌头，还亲得那么……”

　　安岁脑海中一想到那几个词，脸就更红了。

　　沈迟叙看着他的变化，觉得莫名有趣，逼着他说出口:“那么什么？”

　　“那么淫｜荡、无耻。”

　　“我那是天赋异禀。”沈迟叙特意贴着安岁的耳垂，声音带着笑意，说的话却透着一丝流氓气息。

　　安岁一把将他推开，要起身走人。

　　沈迟叙却一把将他揽在了怀里，两人胸膛贴着后背，安岁感受到对方胸前的心跳在“噗噗噗”地做着无规律地跳动，而自己的心跳频率简直跟他此刻如出一辙。

　　“岁岁，先别走，听我说完好吗？”

　　安岁沉默地站着，心脏不自然地跳得更加卖力，等着沈迟叙下一步要说什么。

　　“我何其幸运能在今天得知你也喜欢我。”沈迟叙躬着身子将头抵在安岁的肩上，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正如你刚刚说的，这世间所有的艰难险阻和错过对方相比，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所以为有一个不留遗憾的青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安岁张了张嘴，却没能再多说一个字，他现在的脑子很乱，不想拒绝沈迟叙，可同意的话就像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上不去却也下不来。

　　沈迟叙也同样煎熬，但他知道安岁愿意将这一份喜欢说出口便已然是极限。

　　沈迟叙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心疼道，“要是觉得为难，那我们以后只做朋友也挺好……”

　　安岁听到沈迟叙妥协的那番话，心脏的频率似乎慢了半拍，像似被抓住了死穴，“不，我愿意。”

　　“比起做朋友，我更想要你做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