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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六个苹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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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一夜成名,那晚之后,再没有人称她“白大人”了,都叫她“小白术。”
苏幼更是没事就揉着白术说:“小白术,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哦。”
白术就……就还能怎么办呢?认了呗。
好了,白术埋头苦读的除了阴阳五行八纲辨证,又多了药石学和针灸学。
怎么说呢,若说阴阳五行六邪七伤八纲辨证那些东西白术是能记住但不理解,药石这里就记也记不住了。那么多药材,那般多的性味,一条一条背下来,再依着“君臣佐使”去看方剂……
白术觉得下回祭祖的时候一定要多给祖宗们磕几个响头,表达她发自肺腑的敬意,以及她这个“不肖子孙”的忏悔。
就背,两眼一睁就是背,死记硬背。
白术很认真地思考了她师父教她的那一句“这都不会,回去看书去”,师姐们对她太好,这么没有礼数的话白术讲不出来。白术想了又想,觉得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高人”是一种姿态,姿态可以有很多种,平易近人也是可以的。
白术认真回忆了她爷爷教白舟的语气,有人找她研讨医理的时候,她就会再拉上好几个师姐一起来。白术自己不发表什么观点,只是慈爱地含笑看向其她人,把问题抛过去了问:“你如何看呢?”
挨个问一圈,然后白术会用循循善诱的语气提出来她不明白的问题,再问一圈,而后总结一下大家的问题,再问一圈,甚至两圈三圈,四圈五圈。
有时候师姐们自己把问题捋明白了——那就没有白术什么事情了;
有时候师姐们自己就争执起来——那也没有插不上嘴的白术什么事情了;
有时候讨论的时间太久——大家的差事都很忙,那更轮不上白术说几句了。
真要有她说几句的时候,她就“博采众长”,和稀泥打太极,把大家的观点提炼总结一遍,是正的也说说、反的也说说,辩证一番,端的是大家风范。
能进太医署的女医都是翘楚,除了白术这个阴差阳错的咸鱼。
不得不说,白术听师姐们辩论的多了,她自己的浆糊脑袋好像也开了那么一点点窍,没有那般糊涂了。
白术觉得她又可以了,又去磨万供奉说:“师父师父,我想跟着您出诊。”
一道来的青燕、至芳她们早就跟着师父或是上官做事了,大家都很忙,只有她自己整日无所事事。时间久了,白术脸上挂不住,好似她真的是个靠着家族荫庇混日子的一样。
毕竟,连另一条咸鱼太史仪都忙得没空搭理她了。
这混日子的没了搭子,混着就没意思了。
惊得万供奉手上的紫砂壶差点给碎了,说:“你省省,老夫还不想陪你丢了性命。”
白术拉长了音磨他道:“师父,我真的通了,不信您问我,再考考我。”
万供奉看她,眼神怀疑。
白术给了他个“您放心”的坚定眼神。
“那我再问你,”万供奉说,“党参性味如何啊?”
“党参性甘、平,”白术这一回胸有成竹,举一反三道,“ 归脾、肺二经,尤擅长补气,健脾益肺,养血生津。”
万供奉点了下头,又问:“人参性味如何?”
白术说:“人参甘、微苦,微温,归脾、肺、心、肾经。可大补脾肺之气,安神益智,补肾助阳。”
万供奉又问:“你再说说,什么是生晒参,什么是红参?”
白术对答如流道:“晾晒干的是生晒参,补气生津更强;蒸熟后烘干的是红参,温补阳气持久。”
万供奉走向他存放每日从验过的方剂中留下的药材的柜子,走着问:“生晒参是人参,红参也是人参,那党参是人参吗?”
白术摇头,跟上了道:“不是。党参药性平和,力缓,主要用于脾肺气虚所致的疲倦、食少、便溏;人参药性偏温,力猛,回阳救逆,复脉固脱,用于气虚欲脱、脉微欲绝的危重证。”
万供奉这回认真地看了白术,点头说:“小丫头这回倒是下了功夫。”
白术嘿嘿笑了一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万供奉说:“师父,我可以跟您看诊了吗?”
万供奉捡出一片炮制过的参片,给白术辨认,问:“你来说说,这是什么参。”
呃,白术仔细看,翻来覆去、对着阳光看,见参片颜色浅淡,好像被人掰过,断面不齐整。
说实话,白术眼里许多药材长得都一个模样,尤其炮制过的,都是一节一节、或者一片一片,能认出来的不多。
白术后悔没有趁她哥她嫂子制药的时候多问一嘴了。
白术只能蒙,说:“这是……党参?”
万供奉摇摇头。
白术又蒙:“人参?”
万供奉哼一声道:“你猜,你继续猜。来日到了贵人面前,生死攸关的时候,也靠你那点小聪明连蒙带猜。”
白术缩缩脖子,认错说:“我错了师父,我的确不认得,您教教我呗。”
“这是沙参。”万供奉又掰了一下给白术看,说,“沙参微寒,养阴,质脆色淡,你掰一下试试。”
白术试了,也用心记了,说:“我记住了,师父。”
万供奉又取了两片,“这是党参,切面有一个棕色的环,你尝一尝,是什么味道?”
“说不上来,有一点点甘甜。”
万供奉点头,“记住了这个味道。再看人参,它的菊花心更明显,质硬脆。沙参轻,人参就重的多。”
白术把三种参片反反复复地对比,听万供奉的教导,又尝又嗅又掰,万供奉对她道:“虽说配药煎药有方剂科做,但你为医者,也要知这些药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人命关天的大事,马虎不得,你开出的方剂、煎出来的药,你得把每一味药材的效力烂熟于心。”
“嗯嗯,”白术连连点头,说,“谢师父教导,我明白了。”
万供奉又把药材一样样收回去,问白术道:“你是真想学医?”
白术坚定道:“是。”
“丫头可想好了,”万供奉道,“此非旬月之功,你过几年不出宫了?”
白术觉得不影响,道:“我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出宫,总不能一日日这样混日子呀。师姐们学识渊博,治病救人,我觉得挺好的,心里很羡慕。”
“你能这样想,也是好事。”
“师父是许我跟着您喽?”白术开心问。
“你想的美,贵人的脉岂是你随便摸的?”万供奉说,“先跟着你师姐师兄们,什么时候学出几分模样了,再来与我说。”
万供奉叫来了门下几位弟子,正式介绍了白术,说:“这是你们的小师妹,以后多带一带她。”
白术这才算入了师门。
不算白术,万供奉带了四个徒弟,其中一个亲传中的亲传,是白术的大师姐潘澄。
另外的两位师兄,大师兄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有些秃头,不好束冠,故戴巾。太医署里戴巾的人,总比旁处要多一些,大家对此习以为常。
二师兄深得“万金油”真传,白术听苏幼讲过,说二师兄开方,别管什么方子都爱加甘草,甘草调和诸药。他又姓钱,人送绰号“一钱草”。
大师兄是万供奉的副手,时常跟着万供奉出入宫禁,白术寻常不好见他。
二师兄……万供奉不让白术跟他学,万供奉对白术说:“你才开蒙,不要学他老滑头的手法。”叫白术多跟她师姐学。
但大师姐潘澄医术是很高明,眼睛却毒,性子又冷淡的很,白术往她跟前凑,没话找话地提了两个问题,潘澄就知道白术是个滥竽充数的了。
潘澄也没多说什么,把两个问题细细地给白术讲了,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一句话不和白术多说。那一个把她看穿了的眼神叫白术羞得脸红,白术自己也尴尬,坐不住,就去找二师姐苏幼了。
还是苏师姐和她对脾气。
苏幼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整日凑在一起,医理讨论的不亦乐乎。
太医署的女医官们入夜了要去宫中轮值,防备关门落钥后宫人有什么急症。苏幼进到太医署一年了,也排上了班次。白术这些时日黏着苏幼,要跟她一道去值夜。
白术向苏幼提了,苏幼行,可太行了,对白术说:“原还想怎么拉潘师姐陪我,有你可太好了!寻常值夜没有什么事情的,我去备点好吃的,不能亏了肚子。”
又与白术说讲了许许多多值夜要谨记的事项,热情的好似要拿绳子把白术拴她身上似的。
苏幼出身高门,祖父承爵淮国公,父亲投身西柳营,常年驻守于乌水畔的关山大营,防备犬狄南下。
苏幼生来随着父亲在边陲长大,也是将门虎女了。
值夜的那一日,苏幼拎了好大一个包袱,宫门上的太监又验又看,为难说:“苏大人,不是奴婢们不给您行方便,您看咱带的这些……轻减轻减?”
苏幼背了一兜子苹果,六个。
后来是招来了宫门的主官,才很是不厌烦地摆手把苏幼和白术放了进去。
【我开文没算好日子,导致转组和换榜在同一天,所以得往后推一个星期(老干这种稀里糊涂的事儿)。后面就隔日更了,和隔壁的绯绯《调教明君计划》隔日更哈,这边不更更那边,两边交替更新。《凰业婵心》下面都是同一个世界观下的系列文,一个一个填坑中……白术(比起其她呼风唤雨的女主这个真咸鱼)在八世纪,绯绯(景裕圣后)在六世纪,完结文的妍儿(元武女帝)在十一世纪。追更的亲们点个收藏呗,很重要啊很重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