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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昨天晚上的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周静福一早赶到坤宁宫单刀直入。

      “昨天晚上?什么事?”徐妙祯装糊涂。

      “云弗的事。”

      “云弗怎么了?今儿一早我还见她了,她好得很。”徐妙祯刻意强调了末三个字,讥讽一笑。

      “你今天一早见到她了?”那她是先来的皇宫了。

      “在乾清宫见的。她和皇上亲密无间,兄妹情深。”

      周静福戚然问:“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你不如去问皇上是什么意思?既然想让云弗进宫直接说就是,何必假惺惺打着纪尚书的名义去选妃?”

      “选妃?”来不及多想,周静福问道:“所以你就对云弗下手了。”

      “她咎由自取。”

      “她咎由自取,我看你是任性妄为!母后临时前拉着云弗让她以自己的性命发誓不会让皇上废后,你现在这么对她,等皇上查到你头上,没有人能保住你!”

      “我不需要她保,谁保谁最后还不一定!”

      “你是疯了吗?”周静福急火攻心,连忙捂住了肚子。

      “你的亲弟弟想娶长公主为皇后,是他疯还是我疯?”

      “你胡说!”周静福摇着头,“云弗不会答应的,她答应过母后……不对,”在徐妙祯这么对云弗后,云弗不可能再管她了,一切都乱了……

      “哼!”徐妙祯冷笑一声,“起誓有什么用,誓言如果有用,全天下一半的人都要死。至于云弗,你问问她,她对皇上没有一丝私情吗?她在长公主这个名号下,享受着皇上对她的偏爱,可他们不是亲兄妹!她恐怕早就忘记了她的誓言。”徐妙祯面色阴冷,“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的誓言都不能作数,只有自己做得了主,才是作数。”

      “你想干什么?”周静福看着徐妙祯的脸,像从未见过她一样陌生。

      “我能干什么?我不过是自保罢了。”徐妙祯恢复了平静,“这个年我就在坤宁宫闭门不出,免得碍皇上和云弗的眼。”她瞥了一眼周静福,“皇姐,劝你也不要碍着他们,大家都好好过了这个年。”说罢,徐妙祯目视前方,不想再说的样子。

      周静福看了她半响,方道:“你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不要将这份聪明用错了地方。一错尚能弥补,再错任你是谁也无力回天了。”

      徐妙祯无动于衷。

      周静福本想去趟卫国公府,但她身体实在挨不住,只能回了府。

      高钦晚上回来看到人在床榻上躺着,又想说看她难受的样子又不忍说,在屋子里不停踱步。

      “你别这样晃了,晃得我头都晕了。”周静福手放在额头上,难耐道。

      高钦坐到了她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别管了,任是天塌下来,你也别管了。好好养身体,把孩子生下来,咱们一家四口团团圆圆比什么都重要。”

      “我能管什么?我管不了。”如果徐妙祯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根本就无解。想到云弗,她有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金屋藏娇,真是一语成谶。

      “你也不要再管了,还有父亲。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要做,若有人问起云弗,什么也不要说。”周静福道。

      “我知道,父亲原本也没想过干什么。”

      “那便好。”

      过了这个年,是一定要死人的了。

      云弗从昨天一直睡到了今天,整睡了十一个时辰,中间卫芷给她换药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待醒后,她精神好不少,吃饭也比平日吃得多,可谓是食甘寝安。这两日,卫国公府的护卫增加了一倍,都是夏源和杨循仔细挑选过的好手,还有皇帝的近卫。

      “主子,咱们卫国公府现在是除了皇宫外整个京城最坚不可摧的地方了。”陈锦安置完侍卫后对云弗笑着说。

      这不知是第多少次陈锦叫云弗主子了,他是宫里出来的人,按理说头上只有一个主子就是皇帝。石东霖跟在她身边好几年,从未叫过她主子。云弗这么想,也就问了。

      “回主子,奴才是宫里出来的,自然是忠于皇上的。但是,皇上把奴才既指给了主子,忠于主子就是忠于皇上。”陈锦一脸忠心耿耿。

      云弗一笑,陈锦都能看出她背后真正倚仗的是谁,她却一直看不清。她的一点权力不过是狐假虎威,她能假之多少,就看他对她到了什么地步。顺从他,他就会很好说话,昨天的试探很明显。但是,若想久假而不归就不能只是顺从他。况且,徐妙祯还是皇后。昨天看到乾清宫那一幕,她一定会有所行动。而周祈政会为她做到哪一步,忍她到何种地步?

      她得试一试。

      打定了主意,云弗便把精力放在了休养身体上。年前这几日她每日十个时辰都在睡,要不是孙怀仁诊脉过后说无碍,阿姜、陈锦都疑心她又得了什么病。

      除夕日,云弗午后终于有了精神,让陈锦给府里的人都发了压胜钱,还让人都换上了新作的新衣。晚上,云弗领着阿姜和能走动的以清、以宁去了云栖阁,让陈锦和护卫在下面放烟花,她看得不亦乐乎。

      正旦日,按规矩云弗要进宫朝拜皇后,在周祈政的授意下云弗称病免了朝拜。徐妙祯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云弗和周祈政她一个都不想见。

      虽然不用去宫中,云弗也是一宿没睡。五更时焚香沐浴完毕,去了祠堂上香。而后在阿姜的侍奉下,穿着大红织金斗篷来到院子里和众人放纸炮,热闹了一番后才去了室内饮椒柏酒、吃饺子。饺子中放了银钱,她每年都能吃到,虽然知道是被人做了手脚,但是吃到她依然开心。

      饭毕,云弗终于困了,这一觉就睡到了申时末。懒懒伸个腰,听见一声轻笑。

      “终于舍得醒了。”周祈政的声音幽幽传来。

      云弗睁眼看周祈政斜倚在榻上一手撑着头看着她。她微眯了眯去瞧,确认是他后,懵懂问道:“皇上怎么来了?”

      “不来怎么看你。”直白的回答。

      云弗坐起身,周祈政也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下,把她睡散的一缕头发掖到耳后,附在她耳侧道:“睡了这么些天,总该能陪陪我了吧。”

      说话的气息就洒在耳边,云弗情不自禁缩了一下,耳朵也红了。这个反应取悦到了周祈政,知道她面皮薄,他站起身自上而下盯着她,“我出去等你。”向外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不要让我等太长时间。”

      周祈政一出去,阿姜就进了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托着衣裳、首饰的宫女。

      “皇上带来的。”阿姜笑着对云弗说,她为云弗重新得到皇帝的重视而高兴。

      穿戴完毕,一干人等退下,周祈政重又进来。他的脸上露出微笑,她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但红色尤其衬她。

      他伸出手,“陪我出去走走。”

      云弗看着他的手,想起了那日的那个吻。死里逃生后看见他,说不触动是假的,但是吻是假的。

      见人不动,周祈政也不恼,静静伸手等着,眼睛也直直盯着她。他当皇帝久了,积威渐重,虽然没有一句话,但云弗仍然感到一阵压迫,在他的目光中伸出了手。不待牵上,周祈政便主动拉住了她的手。

      卫国公府,周祈政是很熟的,拉着人往后花园走去。冬日里,天寒地冻,花园里除了一小片梅花倒是没什么可看的。他带人来也不是为了看花,主要是想拉她出来走走,睡了这么多日,他都怕她睡懵了。

      外面天气冷,走了一会儿云弗就不自觉像小时候似的离周祈政更近了,手也拉他更紧。周祈政见状,同她面对面站定,两手握住她的两手暖着,“再待一会儿就回去。”

      “嗯。”

      周祈政拉着她绕着梅林走了一圈,又折了几枝梅花给她,然后才拉着人回去了。

      陈锦早就找好了梅瓶候着,云弗拣了两枝插进去,回头问周祈政怎么样。

      周祈政看着梅花旁比花娇的脸,面带笑意,“好看。”

      云弗闻言满意地又看了眼瓶里的梅花,而后指挥着陈锦放到了花几上。

      晚上,周祈政留下来和云弗一起用膳,但桌子上的基本都是按孙怀仁的嘱咐做的温养补身子的菜品。他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云弗。

      云弗感觉到他的视线,“我脸上有东西吗?”

      周祈政一笑,“没有。”

      云弗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微微蹙着眉。

      周祈政看向她手里的碗,示意她继续吃,“吃完了去看烟花。”她喜欢看烟花,他这次着人带了不少新的烟花样式,就等着和她一起看。

      云弗果然心动了,将碗里的汤喝完放下,“好了,走吧。”

      周祈政给她披上斗篷,又带上风帽,然后在陈锦的服侍下披上斗篷后,拉着云弗去了栖云阁。

      虽然昨晚上已经看过了烟花,但是周祈政带来的更漂亮、也更盛大。云弗仰头看着夜空中直冲而上,最后如莲花般绽放又散作花雨纷纷落下的烟花,眼睛里亮晶晶的。

      “愿天下太平,吾皇万岁。”云弗双手合十祈祷,嘴里轻声念着,说到最后时笑着看向周祈政。

      她的脸在寒冷的夜空下被绚烂的烟花照亮,笑得天真无邪。周祈政想起她拿着布老虎来到翊坤宫的那天,脸上也是这样的笑。

      是她主动来找他的,从头就是她主动来找他的。他是皇帝,坐拥整个江山,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

      感觉到周祈政眼神的变化,云弗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了。

      周祈政欺身向前,她侧头躲开了。

      “等一下。”云弗的手推着他的胸膛,祈求道:“我们先下去好不好,我冷。”

      周祈政握住她的手,是有些冰。他拉着她下到了二楼,一进门,温热馥郁的气息如春风拂过,吹得人生了痒意。他本来也是想在二楼的。

      云弗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等这几日,他一定是想了很多。

      她垂眸松开周祈政的手,而后亲自解了披风的系带,披风簌然落地。她没有看身后的周祈政自顾自挑开珠帘走到妆镜前,摘下发间的钗环,一件一件剥去衣衫。她的动作很慢,每动一下都要下很大的决心。与周祈政像从前如兄妹般相处对她来说很容易。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对她来说却如上刀山。最后一件衣衫落地,隔着珠帘她看向周祈政,“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周祈政微眯着眼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眼前无与伦比的躯体,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好,真真是“丝发披两肩,无处不可怜”。

      他的喉结不觉动了,云弗对他的吸引力是无可比拟的,他没有任何办法抗拒。忍到今天,真是上天都要佩服他的定力。

      云弗被他贪婪的目光看得打了个寒颤,尽管早有预想,她依然没有想到他的目光会如此赤裸。

      “这么多年皇上对我的垂爱,我没什么可报答的,如果皇上想要的是这副躯体,尽管拿去。只盼望皇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后,能放过我,也放过不相干的人。”云弗是存心要让他不痛快的,在即将得到时骤然失去,再加上他身为皇帝的自尊不会让他在听到这番话后依然我行我素。

      周祈政的脸色果然变了。这些天他想了很多,他以为她在死里逃生后终于明白了他的好,明白了只有他才能保护她。没想到,在一整天的相处后,在她让他再次感受到他渴求的美好情感、看到他寤寐思服的美丽后,让他以为幸福触手可及时,迎头泼来一盆冰水,告诉他这一切只是泡影。他突然感到一阵寒冷,“之前……”他顿住,闭眼将话咽了下去。

      须臾,他就恢复到了往日常见的冷漠和威势。他挑开珠帘一步步走向前,看着她的脸由挑衅变为故作平静到最后变为惊恐。

      “我之前跟你说我一直在忍,你大概一直都没听进去。你太高估一个男人的德行了,你这样不会让我产生任何愤怒或愧疚,只会激起我作为一个男人的欲望。朕作为一个皇帝,得到你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甚至不用想办法,史书里就有现成的。《南史》里,萧正德奸了他的妹妹长乐公主,烧了公主府,绑了一个婢女,加玉钏于其手,以金宝附其身,对外称公主被烧死了。而后,他便将长乐藏到了自己府中,继续与她私通,并生了两个儿子。长平,你的封号里有个长字,朕的年号有个德字,你说巧不巧?”

      “你这样为所欲为,是会身败名裂的!”云弗咬牙切齿。

      周祈政“呵”一声笑了,“身败名裂?身败才会名裂,只要朕是皇帝,这一切不过是只会载于野史的艳闻。唐玄宗纳他的儿媳杨玉环为贵妃,多少文人墨客歌而颂之。况且,你我无血缘,你待字闺中,让你进宫,金屋藏之。说不定,天下人也会为你我留下诗篇。这样怎么叫身败名裂?”

      云弗突然觉得一阵胆寒,她和他比差得太远,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明不明白,把你关到宫里,不同任何人往来,任我予取予求,这才是我想对你的为所欲为。我一直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我想给你机会,但好像你一直不领情。不对,你不是不领情,你一直利用我对你的怜惜试探我的底线在哪里。你今天这样不就是觉得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吗?很可惜,你猜错了。”

      周祈政的手慢慢覆了上去,挑开了云弗两肩的丝发。云弗果然受不住了,双手紧握,身躯随着啜泣声弯曲颤抖着,整个人都漫上了羞辱的红。

      他还没做什么,她就受不了了,还妄想跟他斗!

      他挑逗了一下后收回手,两指相触轻捻了捻,“你以后不用再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样子,你的大义是为的谁?徐松、徐斯年还是你那个杀人不见血的姨母?”

      “你没资格这么说姨母!”云弗羞愤中吼了出来。

      “哼!”周祈政被她气笑了,“没资格?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你看看她一手教出来的徐妙祯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人。或者,我把当年的人叫来一个个跟你说说你眼中的好姨母都干了哪些好事!”

      云弗愤恨地看着他,他总是把天下肮脏的事都摊开给她看,让她幻灭,让她绝望。

      自尊和信仰被彻底击溃,云弗如同一片秋叶委坠于地。

      周祈政见状马上伸手在人落地前接住,抱进了怀里。

      云弗仰头看着他,凄然泪下,“看我痛苦你很高兴吗?”

      周祈政捅出的刀子又被捅了回来。看她痛苦他当然不会开心,但是唯有痛苦才能让她看清谁才是她真正值得信赖、维护的人。

      他今天打击得她太狠,但是事已至此,再安慰也是无益,反而显得虚伪。他把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而后俯身抱起人轻放在床榻上。

      “我对你是不会放手的,你也不用再耍你那些心机手段,反正到最后都是一样。要么光明正大的进宫,要么像长乐一样被我藏进宫里。选哪一个,你这些日子可以在府里好好想想,过了这个年我会在宫里等着你给我回话。”

      说罢,周祈政决然转身而去。

      云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怔在原地,半响,她抬起右手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残泪。他最终还是没有动她。

      她赌赢了。

      周祈政冷着脸下了楼,陈锦给他披斗篷被他一把推开,直冒着严寒来到门口翻身上了马。

      “看我痛苦你很高兴吗?”这句话一直回荡在他耳边,那副曼妙的躯体一直在他眼前,还有那软水清波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的指尖,让他不得安宁。他竟然能忍到这个地步?是了,他尝过了她主动的滋味,虽只短短一瞬,却也足够移人。她对男人而言是巨大的诱惑,对他而言因沾染了那一丝亲情而诱惑倍增。他想念他和母妃还有她在一起时的温馨快乐,那记忆是那么美好,他曾是那么心无杂念的快乐过。

      冷硬的石板路上,马蹄声踏踏。红色的城墙在夜晚染上了玄色,看上去威严幽怖,城门洞开,等待着他进入其中。

      他不要一个人困在这座红墙里面,他要她陪他一起,心甘情愿陪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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