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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小小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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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的彩旗还在教学楼顶懒洋洋地飘着,青古湾国际高中的广播里就已经切换回了早晚自习的作息提示。塑胶跑道上残留着彩色粉屑,却再也听不到呐喊声——刚结束的三天盛会像一场短暂的梦,醒来后,整个校园都被按下了快进键。
魏舒晴抱着一摞学生会文件快步穿过走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作为学生会会长,她不仅要赶上落下的三门理科课程,还要统筹半期考前的学风检查。
“舒晴,沪城二中那边发来了‘见字如面’的活动确认函,咱们学校报名的人数统计好了吗?”副会长鲍雯雅在楼梯口拦住她,递过一张表格。魏舒晴接过笔,指尖在“活动须知”上扫过:无教师审核,学生自由互换明信片,内容需积极向上。“已经统计完了,今晚发给对方学校。”她低头签字,笔锋利落,“对了,我自己也报了名,算是忙里偷闲吧。”
教室前排,林言樱对着数学试卷上的函数图像发呆,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韩雨芡戳了戳她的胳膊,压低声音:“想什么呢?老师刚说这道题是半期考重点。”林言樱猛地回神,脸颊泛起薄红:“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见字如面’那个活动。”
韩雨芡眼睛一亮:“你终于肯提了!我跟你说,这可是绝佳机会,你不是一直想跟谢礼乐说点什么吗?”
林言樱的手指攥紧了笔杆,指尖泛白。她和谢礼乐的交集,始于刚开学那天的图书馆——她忘带借阅卡,是他默默帮她刷了卡,还递过来一块薄荷糖。
从那以后,她总会在操场角落看他打篮球,在食堂排队时悄悄排在他身后,却从未敢主动说过一句话。“可是……我怕他知道是我写的。”她声音细若蚊蚋,“而且我的字太好认了,万一被他看出来……”
“这有什么难的?”韩雨芡拍了拍她的肩膀,“找舒晴宝贝啊!她的字工整又大气,跟咱们不是一个风格,绝对不会暴露你。再说了,匿名多好,既说了心里话,又不会尴尬。”林言樱咬了咬下唇,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放学后,林言樱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等魏舒晴。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魏舒晴刚送走最后一个干事,看到她站在门口,笑着问:“怎么了?是不是数学卷子又有不会的题了?”林言樱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淡蓝色的明信片和一张写满字的便签纸,脸颊涨得通红:“舒晴宝贝,我想麻烦你帮我写张明信片,参加‘见字如面’的活动。”
魏舒晴接过便签纸,轻声念了出来:“‘我并未觉得学校有多好,只是你在这。我的眼泪流向了一段不存在的感情,可即便如此,还是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爱情是种感觉,没有什么能具现,纸短情长,我还有很多话想说。愿我们都能在半期考中取得理想的成绩,各自奔赴更好的未来。’”她抬眼看向林言樱,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写给谢礼乐的,对吗?”
林言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们几个玩得好的谁不知道你总偷偷看他打球啊?”魏舒晴笑着打趣,拿起笔蘸了蘸墨水,“放心吧,我会帮你写得工整又自然,保证没人能猜到是你。不过,写完这封信,就要专心准备半期考了哦,可不能再走神了。”
林言樱重重地点头,看着魏舒晴在明信片上一笔一划地书写,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窗外,梧桐树的叶子簌簌落下,带着秋末的凉意,却也藏着少女心事里最柔软的温度。而此刻,谢礼乐正在教室后排整理错题本,丝毫不知道,一张承载着秘密心事的明信片,正悄然向他奔赴而来。
学生会办公室的墨香还未散尽,魏舒晴将写好的明信片递给林言樱,目光却忽然飘向坐在不远处整理文件的黄姻娐,眼底藏起一丝狡黠。“言樱这勇气可嘉,”她故意提高了音量,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不像某些人,心里揣着小鹿,却连张明信片都不敢寄。”
黄姻娐的手一顿,装订文件的订书机“咔哒”一声卡在半空。她抬起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粉晕,嗔怪地看了魏舒晴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魏舒晴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手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胳膊,“胡憬山啊,上次体测我们和九班撞课了,他跑一千米时,是谁站在终点线,把矿泉水都捏变形了还不敢递过去?”
林言樱也凑了过来,眼里满是好奇。黄姻娐的手指绞着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叫:“那不一样……我和他根本不算认识。”她垂着眼帘,睫毛轻轻颤动,“高中生活二个月,我们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还是关于借笔记的。他恐怕连我叫黄姻娐都不知道,我要是突然给他寄明信片,会不会很奇怪?万一打扰到他,让他觉得困扰就不好了。”
“怎么会困扰?”魏舒晴挑眉,“‘见字如面’本来就是匿名活动,就算他不知道你是谁,收到一句鼓励的话也会开心的。”
“不了不了。”黄姻娐连连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固执,“就这样挺好的,远远看着就够了,不想去打扰他的生活。”魏舒晴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无奈地耸耸肩,不再劝说,心里却暗自发笑:这丫头,明明心里在意得紧,偏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周二的午休铃刚响,兰娟老师就抱着一摞分班表走进了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半期考试的分班情况出来了,大家自己来看一下,记住自己的考场和座位号,明天带好证件。”
话音刚落,同学们就涌了上去,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魏舒晴一把拉住黄姻娐的手,挤开人群:“走,咱们去看看!希望咱俩能分到一个考场!”黄姻娐被她拉着,心跳莫名快了几分,目光下意识地在分班表上搜寻着“胡憬山”三个字。
“我在八班,就在旁边诶,还挺近。”魏舒晴率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有些失望地撇撇嘴,“娐娐,你呢?”
黄姻娐的目光在八班的名单里扫了一遍,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心里微微一沉。她又转向旁边的七班名单,指尖停留在了七班的第一个名字上面,忽然顿住了——“黄姻娐”三个字赫然在列,手指顺着他的名字往下看,第十三号清晰地写着“胡憬山”。
她的心脏猛地漏了一拍,脸颊瞬间热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数了数座位号,自己是1号,靠窗的位置,而胡憬山是13号,就在她斜后方,中间只隔了一个过道的距离。这么近……她忍不住扬起嘴角,眼底的笑意像星星一样闪了起来,连指尖都微微发颤。
“找到没?”魏舒晴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胡憬山的名字,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可以啊娐娐,这简直是天助你也!”
黄姻娐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了她一下:“别瞎说,就是碰巧而已。”话虽如此,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不远处,林言樱正失落地看着分班表。她在四楼十一班,而谢礼乐在二楼五班,一个在顶楼,一个在二楼,隔着整整两层楼的距离。
她耷拉着肩膀,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韩雨芡拍了拍她的背:“没事没事,考试结束了有的是机会,先专心考试最重要。”林言樱点点头,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梁星厝也挤在人群里,找到自己的考场后皱了皱眉:“我在一楼初三二班,跟你们都不在同一层。”他看向魏舒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本来还想考完试找你对答案呢。”
“考完试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复习。”魏舒晴笑着说。
整个走廊里,有人欢喜有人忧,只有黄姻娐,嘴角一直挂着藏不住的笑意,连走路都忍不住轻快了几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甜了起来。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黄姻娐就已经站在了魏舒晴的床前了。她攥着书包带,指尖微微发凉,看到魏舒晴走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舒晴宝宝,早。”
魏舒晴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香水瓶,瓶身在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就知道你在等这个。”她拧开瓶盖,手腕轻轻一抬,一缕清冽的柑橘香便弥漫开来,“这款是淡香,不会太浓,刚好适合考试的时候用。”
黄姻娐凑近了些,闭上眼睛,任由香气萦绕在鼻尖。这是魏舒晴常用的香水,清新又不张扬,她总觉得,这样干净的味道能让人心安,也能给胡憬山留下一个好印象。“谢谢舒晴宝贝。”她睁开眼,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总觉得,稍微精致一点,或许……他会注意到。”
“肯定会的。”魏舒晴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吧,别迟到了。”
黄姻娐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向考场。她来得很早,考场里还没几个人,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留下长长的光斑。她坐在1号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准考证和文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考场的门被推开时,黄姻娐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心脏猛地漏了一拍——是胡憬山。他果然还是掐点来的,距离安检结束只剩五分钟。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头发有些微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清爽。
黄姻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手上。那是一双格外好看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他拿起准考证递给安检老师时,指尖微微弯曲,动作从容又利落。黄姻娐看着看着,脸颊突然热了起来,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文具,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请出示准考证和身份证。”安检老师的声音响起,黄姻娐才猛地回神,慌忙拿出自己的证件,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忍不住追随着胡憬山的身影。他走到13号座位,也就是她的斜后方坐下,放下书包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黄姻娐的心跳更快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他。
语文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黄姻娐随着人流走出考场,脑海里还在回放着试卷上的作文题。她和魏舒晴、林言樱一起走向食堂,刚走到教学楼门口的铁门处,目光就被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吸引住了。
胡憬山走在梁星厝的旁边,两人正低声说着什么,脚步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黄姻娐的脚步顿住了,眼神里满是疑惑。
她一直以为胡憬山是走读生,因为有一天早上,她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到校,看到他从校门口走进来,背着书包,身边没有同行的人。可现在,他却和梁星厝一起往宿舍走,难道他是住宿生?
“怎么了?”魏舒晴注意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胡憬山和梁星厝,“怎么突然不走了?”
黄姻娐收回目光,拉着魏舒晴的胳膊,声音压低了些:“舒晴啊,你知道胡憬山是住宿生吗?”
魏舒晴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我和他几乎没说过几句话,平时在学校也很少碰到。”她顿了顿,看向黄姻娐,眼底带着笑意,“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就是……有点好奇。”黄姻娐避开她的目光,看向地面,“有一天早上我看到他从校门口进来,还以为他是走读生呢。”
“可能是偶尔回家住吧。”林言樱在一旁插话,“我们班那个朱慎岑不是也这样吗?,平时住宿,周末或者偶尔有事就回家。”
黄姻娐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疑惑。她看着胡憬山和梁星厝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默默想着:原来他和梁星厝认识,他们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她的指尖轻轻攥了攥,心里既有一丝失落,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或许,以后能通过梁星厝,多了解他一点呢?
三人走进食堂,喧闹的人声将黄姻娐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拿起餐盘,却发现自己没什么胃口,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安检时看到的那双手,还有刚才在铁门口看到的背影,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缕清冽的柑橘香,让她心跳不已。
食堂的喧闹被远远抛在身后,黄姻娐拉着魏舒晴的手腕快步走向教学楼,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舒晴,就这道函数大题,我看了半天都没头绪,半期考要是考到肯定完蛋。”
她从书包里掏出数学试卷,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焦急。自从心里住进了胡憬山,数学课上的函数图像总变成他投篮的身影,黑板上的公式也成了模糊的背景,落下的功课像雪球越滚越大。
魏舒晴笑着接过试卷,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别急,我先给你理理思路。这道题的关键是复合函数的定义域和值域,你先回忆一下基本定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试卷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魏舒晴的声音清晰而有耐心,黄姻娐却时不时走神,指尖无意识地卷着试卷边角。
教室门被推开的瞬间,黄姻娐的身体猛地一僵,抬头望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梁星厝和胡憬山并肩走了进来,两人手里都拿着数学试卷,似乎也是来补功课的。魏舒晴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礼貌的笑容,黄姻娐却感觉脸颊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看试卷上的题目,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着身后两人的脚步声。
“舒晴,你果然在这儿!”梁星厝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走到魏舒晴身边,晃了晃手里的试卷,“这道函数大题,我和胡憬山琢磨了半天都没搞懂,想请教你一下。”他的目光落在魏舒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连眼神都亮了几分。
胡憬山站在梁星厝身后,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运动服,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润,似乎刚运动过,身上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和黄姻娐身上的柑橘香水形成了奇妙的交织。
黄姻娐的指尖微微发颤,不敢回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他,刚好看到他低头翻看试卷的侧脸,下颌线的线条干净利落。
“巧了,娐娐也不太会这道题,正好一起讲吧。”魏舒晴说着,拿出手机连接投影仪,将题目投到黑板上。白色的光束照亮了黑板,也照亮了教室里的四个人。
魏舒晴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一步步演算,声音条理清晰:“首先,我们要确定外层函数的定义域,也就是内层函数的值域……”
梁星厝的目光几乎黏在了魏舒晴身上,她写字时手腕的转动、讲解时认真的眼神,都让他看得入了神,黑板上的公式和符号在他眼里变成了模糊的背景,连魏舒晴讲的内容都没听进去多少,只是偶尔敷衍地应和两声。
黄姻娐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题目上。她假装抬头看黑板,余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斜后方的胡憬山。
他正微微蹙着眉,眼神专注地盯着黑板,手指在草稿纸上轻轻演算,那双手在阳光下显得更加修长好看。她看得分神,以至于魏舒晴讲完一个知识点,问她听懂了没有,她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魏舒晴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她才慌忙点头,脸颊涨得通红。
只有胡憬山是真的在认真听讲。他是体育生,当年靠体育特长进的青古湾国际高中,文化课分数比同级学生低了近百分,数学基础更是薄弱。
魏舒晴讲的复合函数知识点,他听得似懂非懂,眉头越皱越紧,草稿纸上画满了凌乱的线条。
“好了,这道题的解题步骤就是这样,你们听懂了吗?”魏舒晴放下粉笔,转过身问道。
梁星厝立刻点头:“听懂了听懂了,舒晴你讲得太清楚了!”语气里满是讨好。
黄姻娐也跟着点头,心里却一片茫然,只记得刚才偷看到的胡憬山的侧脸。
魏舒晴的目光落在胡憬山身上,见他眉头紧锁,便问道:“胡憬山,你呢?听懂了吗?”
胡憬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声音低沉:“抱歉,我没太听懂,能不能再讲一遍?”
魏舒晴无奈地笑了笑,只好重新拿起粉笔:“那我再讲一遍,这次慢一点,你们认真听。”
梁星厝闻言,只好强迫自己收回落在魏舒晴身上的目光,集中注意力看向黑板,心里却在盘算着考完试要怎么约魏舒晴去看电影。
黄姻娐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往胡憬山那边瞟,看到他认真记笔记的样子,心里悄悄泛起一丝甜意。
阳光在教室里缓缓移动,粉笔在黑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第二遍讲解开始了。
这一次,梁星厝和黄姻娐终于勉强跟上了魏舒晴的思路,而胡憬山也渐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草稿纸上的线条也变得规整起来。
黄姻娐看着他舒展的眉头,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觉得这堂突如其来的数学补习课,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