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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又回格尔木 ...

  •   这个故事让众人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吴邪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袖,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我们,这是要寻回那本医学笔记吗?”语气里裹着几分不确定。
      “如果能在不触发青铜匣子里的怨念的前提下。”浣羽话音里的谨慎格外清晰,仿佛那黑雾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刃,稍不留意就会落下。
      胖子猛地拍了下大腿,粗嗓门道:“我说,这不是多余吗?当年封印的时候就应该把笔记拿出来啊!现在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语气里满是不理解。
      浣羽抬眼看向胖子,眼神里带着点无奈,“能封印那个青铜匣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谁还记得捞出笔记?”她顿了顿,声音又沉了些,“再说那是日本人的记录,当时那种情况,应该没人会想留下。”
      解雨臣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但是,现在来看,当时的那本笔记记录了许多疑难杂症的救治方法,而且是针对亚洲人的体质,所以是相当珍贵的文献。”说到这里,他眼神沉了沉,“张家要它做什么?”最后这句问得轻,却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瞬间搅乱了所有人的心思。
      浣羽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将眸底一闪而过的凝重彻底掩住——这事绝不能对外人吐露半分。张家那支藏在半山别墅里的医疗团队,哪一个不是握着国内外顶尖医学奖项的泰斗?连当年民国时期协和医院的老专家出山坐镇,可此刻正围着病床上的那位束手无策。病床上那位身份成谜的人物,呼吸已弱得像风中残烛。直到不久前,有位老教授翻遍了民国时期的医学档案,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顿住,据说笔记里记着些当年没来得及验证的奇法,如今,这竟成了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浣羽淡淡吐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吴邪的指尖在桌沿无意识地摩挲着,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方向——那座雪山,到底该往哪找?”
      浣羽没多话,从书堆里抽出一本资料册,纸页边缘磨损得厉害,还沾着几星干涸的泥点。她将册子往吴邪面前一推,指尖点在某行模糊的字迹上:“去昆仑山,得扎进可可西里最深处。找一个藏族游牧人,听说他的父辈是当地向导,当年跟着护送过青铜匣子,手里攥着雪山位置的线索。”
      “昆仑山……可可西里……”吴邪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沿的木纹,声音碎在空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喉结用力滚了一下,像有块石子卡在喉咙,他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张起灵,瞳孔微微收缩——方才还聚焦的目光瞬间飘远,像是透过眼前人,落在了千里之外的那栋建筑楼里。
      那年格尔木疗养院的阴冷气息,像是藏在骨缝里的寒气,骤然顺着四肢百骸爬了上来。吴邪仿佛又被拽回那条没有尽头的走廊,头顶的白炽灯裹着层灰,昏黄的光在铁皮灯罩里晃得人眼晕,每晃一下,地上拉长的影子就跟着抽搐,像活物在挣扎。空气里飘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湿霉味,混着铁锈的腥气——那是走廊两侧铁门的味道,斑驳的锈迹爬满锁扣,风一吹就“吱呀”作响,声音刮在耳膜上,像有人用指甲挠着铁皮。
      最扎眼的还是趴在地上的霍玲,她的长发泡在墙角渗出来的水渍里,一缕缕胀得发白发亮,像水里捞上来的水草,死死缠在积了厚灰的地砖缝里。几缕湿发黏在她扭曲的脸颊上,露出的眼球突兀地瞪着天花板,眼白上爬满红血丝,瞳孔却散得发空。她的嘴唇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根,像是在笑,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拽开,那模样烫得人眼睛发疼,像烧红的烙铁按在皮肤上,在记忆里烙下一道永远泛着疼的印子。
      后颈的皮肤骤然绷紧,像有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细密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下滑,直窜进尾椎骨。吴邪猛地攥紧手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得发白,连呼吸都跟着发颤。
      就在这时,一双胳膊从背后绕过来,牢牢圈住吴邪的腰——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以为是走廊里的脏东西缠上了自己,拼命挣扎,手肘往后撞,却撞进一片温热的胸膛。慌乱中,吴邪的指尖摸到了对方手背上那道熟悉的疤痕,顺着疤痕往下,又触到了指节处独特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刀磨出来的、独属于张起灵的触感。吴邪的挣扎瞬间停了,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道疤痕,连带着掌心的刺痛都变得模糊。
      惊喜像温水一样漫过心口,压过了满心的恐惧——吴邪心心念念的小哥,真的回来了。没有预兆,却又偏偏在最需要的时候,稳稳地接住了快要溺在恐惧里的自己。

      “也就是说,我们又要回格尔木?”这句话出口时,吴邪才惊觉自己的声音里裹着涩意,连呼吸都带着冷意。
      张起灵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黑色连帽衫的帽檐压得略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指尖轻轻搭在膝盖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布料的纹理,只有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微光——那光比走廊的灯光更暗,比荒原的夜色更沉,快得像风吹过湖面的涟漪,转瞬即逝。仿佛也跟着吴邪的话,指尖触到了那段沉在时光里的旧影。
      第二天,第三天,众人挤在屋子里看资料和文献,吴邪几乎通宵没睡。
      第四天,张家的私人飞机载着众人直飞格尔木,此行所需的装备、物资等正源源不断地装进货舱。
      吴邪蹲在储物柜前翻找装备,指尖刚触到那顶旧冲锋帽,就想起当年从格尔木带出来时,帽檐还沾着青海湖畔的沙粒。他把帽子扣在头上,镜架滑到鼻尖,余光瞥见张起灵正站在桌边擦那把黑金古刀——刀刃在台灯下泛着冷光,布巾擦过刀鞘纹路时,动作慢得像是在触碰一段不敢惊扰的过往。
      “指南针我检查过了,备用电池也装了两盒。”吴邪把背包拉链拉到一半,突然顿住,从口袋里摸出两板巧克力塞进侧兜,“上次在戈壁滩饿到眼冒金星的亏,可不能再吃了。”
      话没说完,就见张起灵递来一个银色的打火机,吴邪接过打火机攥在手心,金属壳子还带着张起灵指尖的温度。他抬头时,正撞见对方眼底那抹微光又闪了一下,这次没再转瞬即逝,反倒像落进湖面的星子,轻轻沉在了深处。
      “走吧。”张起灵先拎起背包,黑金古刀斜挎在背后,步伐依旧稳得像能踏平所有未知的险途,吴邪跟在后面,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忽然觉得那些沉在记忆里的阴冷,好像也没那么刺骨了。

      停机坪的风裹着航空煤油的冷硬气息,卷得张萌的衣摆簌簌作响。她攥住浣羽手腕的力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指腹能摸到对方袖口下凸起的腕骨——那是这些年被长老会派去执行危险任务,常年负重留下的痕迹。
      “有张起灵在,你还需要去吗?”张萌的声音压得很沉,目光落在浣羽身上。她刻意避开了“长老会”三个字,仿佛提起就会触碰到什么无形的压力。
      浣羽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带着常年握棍留下的薄茧,触感粗糙却让人安心。她微微偏头,眼底映出笃定的亮:“正是因为有张起灵在,我也跟去才十拿九稳。他护得了全局,我能打个辅助,帮衬。”
      张萌的呼吸滞了半秒,“长老会这些年没少磋磨你,”她的声音里终于泄出几分怒意,指尖掐进了掌心,“尽让你做些九死一生的事。这次等你回来,他们不得不兑现承诺,我们也是时候……掌控全局了。”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像是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浣羽看着她眼底的火光,缓缓点头,语气是全然的笃定:“嗯,我会是你最大的支柱。”她上前半步,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重叠了一块,“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会支持。”
      “我们这辈试炼的人,如今都已在家族拔尖,或占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张萌的视线飘向远处家族驻地的方向,“只是尚且差点力,还难和长老会抗衡。”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服的拉链,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我们这些人都为你马首是瞻。”浣羽打断她的话,语气斩钉截铁,“联合起来对抗长老会是迟早的事。等这件事解决,我回来的时候,其他人该完成的事也差不多了。”她抬眼看向张萌,眼底闪着算计的光,“到时候我们手里的权利更多,就是最好的机会。”
      张萌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松开浣羽的手腕,转而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停机坪的风更冷了,她能感受到对方后背紧绷的肌肉——那是随时准备应对危险的姿态。“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她在浣羽耳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等着你回来。”
      浣羽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动作利落得像要转身奔赴战场。她后退一步,对着张萌扯出一个极淡的笑,迎着阳光,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好!”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机组人员的呼喊声。
      浣羽最后看了张萌一眼,转身大步走向直升机,黑色的衣角在风中划出一道干脆的弧线,没有半分犹豫。

      风裹着雪粒,像无数冰冷的针尖扎在脸上,吴邪缩了缩脖子,指节捏着浣羽递来的资料页微微泛白。纸上“可可西里腹地”几个字被高原的寒气浸得发脆,他抬头望向远处连绵的昆仑山脉,雪峰在铅灰色云层下泛着冷硬的光,像一把把插在天地间的银色尖刀。
      “昆仑山垭口4767米,是青海、甘肃两省通往西藏的必经之地,也是青藏公路上的一大关隘。”王胖子粗声念出资料上的海拔,话音刚落就被一阵狂风卷走,他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这破地方连只鸟都少见,找个藏族游牧人?跟在石海里捞颗特定的石子有啥区别?”
      吴邪没接话,目光不自觉飘向身旁的张起灵。男人依旧是那身深色冲锋衣,立在寒风里像棵扎根的松树,兜帽边缘落了层细碎的雪,却半点不见瑟缩。恍惚间,吴邪仿佛又看见那年格尔木疗养院的走廊——惨白的灯光,潮湿的霉味,还有霍玲那张在玻璃后扭曲的脸,发梢滴着水,像水草般缠在脖颈间。心口猛地一紧,他赶紧收回思绪,指尖在资料上的“藏族游牧人”字样反复摩挲。
      脚下的冻土硬得像铁块,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冰壳碎裂的脆响。远处的石海望不到边际,灰黑色的岩石被寒冻风化得棱角分明,堆成高低错落的“山峦”,风穿过石缝,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像是远古的叹息。
      不远处,几座冰丘突兀地立在草原上,最高的足有十几米,冰面泛着淡蓝色的光泽,阳光偶尔穿透云层,照在冰丘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更远处的冰锥则像出鞘的利剑,顶端尖锐得能划破空气,有的还在缓慢生长,表层的冰壳不时“咔嗒”一声爆裂,碎冰屑顺着锥身滑落,在地面堆起薄薄一层。
      “看那边!”解雨臣突然指向垭口东侧,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玉虚峰和玉仙峰并肩立在云端,峰顶的积雪在风里扬起雪雾,像是给山峰裹了层流动的银纱。即便隔着数公里,也能感受到两座山峰的巍峨,云雾在山腰缠绕,时而散开,露出下方裸露的灰褐色岩石,时而又将山峰完全笼罩,只留下一片朦胧的白,倒真应了“昆仑六月雪”的奇景。
      吴邪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腔里泛起一阵刺痛。他低头看了眼资料上“父辈护送青铜匣子”的字样,又抬头望向茫茫雪山,突然觉得那座藏着线索的雪山,就像藏在张起灵记忆深处的秘密,明明就在眼前,却又隔着无数看不清的迷雾。
      “走。”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清冽如冰,他率先迈开脚步,朝着可可西里腹地走去,深色的背影很快融入了一片银白之中。
      吴邪握紧资料,紧随其后。两辆越野车,一行六人开拔。
      雪粒打在冲锋衣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身后的玉虚峰渐渐远去,前方的草原草甸上覆盖着薄雪,偶尔能看见几丛枯黄的草茎顽强地探出头。吴邪知道,接下来的路,不仅要对抗高原的严寒与险峻,还要在这无垠的天地间,寻找那丝几乎微不可察的线索——一个游牧人,一段被岁月掩埋的往事,还有那座藏在青藏高原深处的神秘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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