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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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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下行很快,中间也没有人上来。电梯门一打开,祝由先一步出去,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脑子有病找一个压根儿就没脑子的人说话。
出了酒店,祝由跟着导航找到一家粥店。提着粥返回的时候,远处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街对面的一辆面包车上立马冲下来几名戴着口罩的女人。
祝由拔腿就跑。
为了不能暴露酒店的位置,他几乎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跑到哪里算哪里,最后跑进了一家店的地下车库。
酒吧一个隐秘的卡座里,林隋然刚坐下,何循就提着酒朝他走来了。
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都没干本专业的工作。林隋然进了演艺圈,何循来到这儿开了家酒吧。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得知剧组会在这里拍完全程后,林隋然第一时间联系了他。
“可算把你等来了,我都馋这酒好几天了。”
何循迫不及待地倒酒,自己先喝了杯,这才给林隋然倒上。
林隋然不怎么喝酒,倒多了最后也是浪费。所以,何循只给他倒了薄薄的一层。
林隋然抿了一点,辛辣又涩,他不是很喜欢。扫了眼店里的装潢,开启话题:“你重新装修了?”
跟之前印象里有些不太一样。
何循抬手对吧台的酒保打了个响指,听到他的话,啧了声:“你上次来就换了,好吗?没话说就不用干巴巴地找话题,在我身边当个安静的美男子就好。”
林隋然对‘美男子’这个称呼有些反感,他认为‘美’这个字,可以用在任何事物上,除了男人。
同样的,还有‘漂亮’‘好看’这个词。但何循跟他的观点跟他不同。
林隋然经常能从他嘴里听到说某个某个男人很美、很漂亮,那张脸让他想犯罪。
可能是性取向不同,那些在何循眼里觉得很好看的人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秀气。
他对秀气的理解是,没有那种硬朗脸的攻击性,但又比大众脸有记忆点。
酒保端来一杯鲜榨的柠檬水,放下后并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面前这个酒保就很秀气。
“谢谢”林隋然以为他在等这个。
酒吧脸一瞬间红了,拿着圆盘挡着半张脸。面前这个男人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
即使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男人依旧帅得很突出,身上的疏离感与周围暧昧躁动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隋然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看他,眼里充满疑惑,又去看一旁的何循。
何循一脸憋笑。
林隋然瞬间明白,礼貌地对面前的酒保说:“我不是”
酒吧遗憾‘啊’了声,悻悻走开。
“你改成gay吧了?”林隋然眉头拧了一下,问。
他记得他上次来的时候,也有人跟他搭讪,但都是女的。所以刚刚并没有往那方面想。
何循搂着他的肩,食指对着舞池里的人绕了几圈:“不仅他是,这里面很多人都是。”
“不知道了吧,现在这个很有市场的。就你这样的,一晚上能钓半个城的零。”
钓半个城的零还是过于夸张了,但一条街还是可以的。他要是有林隋然这个脸,恨不得逛遍全省的gay吧。
何循见他对这种事情了解不多,纳闷诶了下。
“按理说,你身边应该很多啊。”何循喝了口酒,又说:“不是都说,娱乐圈里十个男的,九个都是gay,剩下一个还是双,你就没碰到过?”
他还真没碰到过,林隋然想。
他不是科班出生,刚开始的演技生涩又僵硬,为了不被淘汰,仅有的时间全都投入到各大大小小的剧组里。
下了组,又会去上各种演技班、台词班、形体班。基本上完这个又要去赶下一个,很少有和人闲聊的机会。
他也听到过、甚至看到过某个女制片人或者男导演给演员递房卡,但他却从来没有收到过。
为此,他的经纪人还纳闷,怀疑是不是他的长相不符合大众审美了。怎么连歪瓜裂枣都能受到潜规则的邀请,而他的艺人连被揩油的机会都没有。
何循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于是换了个话题:“听说老爷子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
林隋然喉咙滚了滚,视线在面前的柠檬水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没去拿。
“嗯”
看他那样子,估计又是没戏。何循叹了口气。
“你这人,什么都可以,但又什么都不可以,活得无欲无求。要我说,你就随便定一个好了,省得老爷子成天给你找麻烦。”
林隋然没发表意见,何循正想继续说,店里的保镖突然拿着平板过来。
“老板,地下室有人闹事,要报警吗?”
何循就着他的手看了眼平板上的监控,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正猫着腰和几个拿着长枪短炮的女人玩捉迷藏。
何循挑了下眉:“哟,今天我这店怎么这么受明星欢迎。”
说着,起身,要下去处理。
林隋然瞥了眼视频,几秒后,跟着起身。
“要走了?再待会儿,我很快就上来。”
林隋然朝他伸出手:“是剧组的同事,借辆车,我带他回去。”
何循:“裹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视频里祝由被那几个女人逼到了角落里。
林隋然语气急了几分:“钥匙给我”
“人呢?”
“放心,这就一个出口,他肯定在这儿,只要我们把出口守住,就不怕找不到。”
祝由蹲在一辆车的屁股后面,因为地下室的回声,他无法判断那几个私生的具体位置。
地下室里没有信号,他联系不到陈凯。
私生这种人就像是臭水沟里的蟑螂,恶心,没脑子,还无处不在。
如果今天是男私生,他大可以冲出去直接找他们干一架,他从不怕什么因为打人、摔手机上热搜。但今天偏偏都是女的。
他不打女人,但就算好言好语和她们沟通她们也不会听,只会一个劲儿的往你身上钻,像蛆虫一样。
几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祝由围着车屁股绕了半圈,没成想直接和私生隔空面面相觑。
“giao!”祝由咬牙低骂了句,直起身,要跑。
突然,一道轮胎摩擦地面的急刹声响起,一辆黑色奔驰刹进了他们中间。
祝由正缓神,副驾驶的门打开,驾驶位上的林隋然冲他喊:“上车!”
祝由上车动作麻利,没想到司机比他更麻利。他还没关上车门,车就已经杀出去了,中间一度有那么几秒他的屁股脱离了座椅,在空中晃荡了下。
拐了几个弯后,奔驰直冲出口。
巨大的引擎,加上强有力的后坐力,吓得祝由连忙摸到头顶的拉手。
等车速降下来,林隋然在他身上扫了眼,提醒:“系安全带。”
祝由白了他一眼,现在才提醒他系安全带,早干嘛去了?
见他唇色惨白,林隋然也意识到自己的提醒有些晚了,便温声问:“还好吗?”
好你个土豆充地雷,看着人模人样,开起车来跟要去抢银行似的。
祝由闭了闭眼,到现在他的心都还在嗓子眼里跳舞。
“当然还好,我坐车底都比坐这副驾驶安全。”
祝由一副“又怕又硬撑”的模样让林隋然多看了半秒。
“抱歉”他说,再次提醒他系上安全带。
祝由松开拉手,低头系上。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了,最终是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沉寂。
祝由掏出手机,上面是一串算不上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看了眼驾驶位上的人。
林隋然接收到他的信号,在控制面板上点了几下,车内响起一段鼓点密集的音乐。
这一举动,让祝由想到他之前帮那个奥迪女拿东西。
也不知道是真细心,还是人设包袱在作怪。
尽管如此,祝由还是往车门的方向靠了靠,将通话音量调到最低。
“该打钱了”对面人嗓门粗大,祝由拧紧眉头。
“东西呢?”
“先给钱,不给钱其他的都免谈。”对面人态度强硬,但祝由也不是个吃软的主儿。
距离上次打钱过去已经过了整整三个月,他猜,现在周成钢估计连买烟的钱都没有了。
祝由嗤笑一声,往车窗的方向偏了偏头,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外面一个紧接着一个的店铺。
这是座老城,没什么高楼林立、繁花似锦,低矮的店铺和居民楼密集又杂乱,连个老鼠缝都没有。拐几个弯就要穿过低得跟要地面干一架的高架桥。
一个悬挂在十字路口中央的红彤彤的交通灯,让电动车、自行车、三轮车、四轮车,乃至婴儿车在桥下空间汇聚一堂。
红转绿,人行杂沓,车流川息。
要右转弯,林隋然瞥了眼副驾驶侧后视镜。
外面的霓虹透过深色玻璃映进来,在副驾驶的人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想到刚刚酒吧那个酒保,无疑,祝由要比他更秀气些,更有记忆点。
“见不到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
话落,对面响起屁啦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女人的惊恐尖叫。
祝由勾了勾唇,这种声音比他之前做出的任何音乐都还要好听。
最终,对面安静下来,让他发地址。
挂断后,车内的音乐依旧。从先前的爵士突然换成阳春白雪,缓缓而来的琴音在这夜色里细腻又带着几分凉意。
快入夏了。
音乐结束时,祝由肚子突然痉挛了下。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吃饭,刚刚又不要命地跑了那么久,空荡荡的胃里现在就跟瑟瑟发抖的水袋一样。
祝由:“你这车里有水吗?”
林隋然:“你自己找——”
祝由没等他说完就开始翻找起来。他打开面前的储藏箱,里面除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巾什么都没有。车门储物格里倒是让他翻出点儿不一样的东西。
他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举到两人中间,忍着胃里的不舒服,耍笑:“看不出来,你还用这个?”
林隋然看了眼他手里的类似电动牙刷,但要粗一点东西,不是很明白。
“这是什么?”
祝由认定他在装傻,在心里夸了他一句好演员,但没打算放过他。
“这是你的车,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林隋然侧过头,平直地叙述:“这是我朋友的车,他的店就在刚刚那个地下室上面。”
“……”
祝由脸上的笑凝固了几秒,没再质疑他的话。因为他想起林隋然是和他一起从酒店一楼出来的,根本没开车。
而且他的车也就那一辆。
林隋然见祝由将东西放了回去,双臂交叉抱胸,脸冲着外面,没再说话了。
他看了眼放回原处的那东西。
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明天五点就是开机仪式,林隋然给何循打了个电话,说过几天再把车给他开回去。
何循显然还在喝酒,甚至有些上头,话都说不清。
他的车很多,不差这一辆,直接说送给林隋然了。还说他那车都是老古董了,放到转转回收市场上,转个七八百圈都每人会要。
林隋然还是没要,他对车的要求也不高,能代步就行。
正准备挂断电话,看到进了电梯的祝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了几秒后,还是问出了口。
“你副驾驶车门储物格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边音乐的震耳欲聋,何循没听清,林隋然又说了一遍。
一个穿着皮裤的小男生跳着热舞贴到何循的身上,何循瞬间想起来了,意味不明地啊了下。
“零高棒”
“就是前列腺按摩器,很多gay都用的。”
林隋然没说话了,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一起。
电话那边嘈杂的背景音小了很多,没过一会儿,何循又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隋然嘴唇动了动,好似想说什么,又立刻忍住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挂断电话。
跨出电梯,林隋然抬头就看到正在刷卡进门的祝由突然捂着肚子打晃了几下,痛苦地皱着眉头,最后慢慢地在地上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