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烬狐》白月绾

2、帐暖辞寒雪

　　天刚蒙蒙亮时，帐外的风雪已歇，只剩残雪在晨光里泛着冷白。风裹着雪粒打在营帐布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刘昭珩先醒了，睁眼便见矮榻方向还鼓着一团玄色——是那只小狐妖裹着他昨日盖的貂裘，蜷成个毛茸茸的球，尾巴尖沾着两根绒毯的棉线，偶尔轻轻扫过榻面，鼻间还缀着细碎的“呼呼”声，轻得像风擦过棉絮，又带着点小兽睡熟时的憨态，连露在外面的耳朵尖，都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起身时动作放得极轻，靴底蹭过地面几乎没出声，走到矮榻边才顿住脚步。晨光从帐缝漏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细长的暖光，刚好落在小狐妖露在外面的鼻尖上，那点湿润的黑鼻头随着呼吸轻轻动着，倒比帐案上搁着的墨玉镇纸还显灵动。刘昭珩指尖悬在半空，指腹几乎要碰到它软绒绒的耳朵，终究还是收了回来，只低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晨起未散的慵懒，又掺着几分调侃：“倒会赖床，比本王帐里的暖炉还贪热，再睡下去，帐外的残雪都要化了。”

　　话音刚落，小狐妖的尾巴尖猛地顿住，“呼呼”的呼吸也停了半拍，圆眼睛慢慢睁开，眼尾还沾着点刚醒的水汽，蒙着一层浅浅的雾。它望了望刘昭珩，又低头蹭了蹭身上柔软的貂裘，像是在确认暖意还在，随后才撑起身子，后爪轻轻踮了踮——想来是腿伤还没完全好，落地时还晃了一下，接着便一颠一颠地挪到他脚边，用没受伤的前爪轻轻扒了扒他的裤腿，小爪子尖蹭过布料，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随后又将小脑袋往他小腿上蹭，软绒绒的皮毛裹着温温的热气，顺着布料传过来，竟带着几分毫不设防的依赖。

　　刘昭珩垂眸看着它，指尖无意识挠了挠它下巴上软绒绒的毛，指腹能触到细密的绒毛，像是揉着一团暖云。没两下，小家伙喉咙里就溢出细细的“哼哼”声，尾音轻轻往上挑，耳朵慢慢耷拉下来，眼睛舒服得眯成了一条缝，连原本搭在身侧的爪子，都轻轻勾住了他的衣摆，像是怕他突然走开。直到小狐妖快靠着他的腿重新睡过去，刘昭珩才轻轻抽回手，直起身时还特意扶了扶它的身子，怕它没站稳，随后才弯腰把小狐妖抱了起来——小家伙在他怀里很乖，爪子轻轻搭在他手腕上，没再乱蹭，只把脑袋往他胸口贴了贴，像是在躲晨间的凉意。

　　他抱着小狐妖步出营帐，晨间的寒风裹着雪气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冷意，小狐妖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耳朵也紧紧贴在背上。刘昭珩低头，先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它后背的毛，又顺着脊背缓缓揉了两下，指尖能触到它被风吹得微冷的绒毛，揉了两下才慢慢暖过来，连它紧绷的身子都放松了些。待小狐妖不再发抖，他才将手臂缓缓往下放，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小心地把小狐妖搁在脚边的雪地上，雪粒沾到它的爪子，它还轻轻抖了抖。刘昭珩垂眸看着那串刚落地的小爪印，语气依旧淡得没什么起伏，只末尾顿了顿：“腿上的伤该不疼了，这里不是你久留的地方，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小狐妖站在雪地上，抬头望了望他，小脑袋轻轻歪了歪，像是没完全听懂，却又似懂非懂地往前凑了两步，抬起没受伤的前爪搭了搭他的裤脚，随后便用湿润的鼻尖轻轻蹭了蹭他垂在身侧的手——软乎乎的鼻头蹭过指腹，带着点微凉的湿意，蹭得人指尖发暖，它还特意多蹭了两下，像是在记这份温度。蹭完，它才直起身，耳朵轻轻晃了晃，转身往东边走。爪子踩在残雪上，留下一串浅浅的小印子，印子边缘还沾着点它脱落的绒毛，走了约莫十几步，它忽然停下，猛地回头望了刘昭珩一眼，见他还站在帐前，尾巴尖轻轻颤了颤；又往前走了五六步，竟又回头望了一眼，这次望得久了些，喉咙里还溢出一声细弱的“哼”，像是在小声道别，随后才甩了甩尾巴，撒开步子跑起来，小小的身影在晨光里越跑越远，一点点融进远处的残雪与雾色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见。

作者有话说

　　分别啦[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