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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你怎么还下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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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沈砚昀意识到小厮不见了。
碍于周围都是刺客,他不敢大声喊叫,忽地警觉到箭飞来,又拉住上官鹤然往一边躲。
躲窜时他也四处张望,确认小厮已经逃离开,才想办法躲过弓弩手进攻,找机会上马。
回过神,周围又骤然静下来。
起初他还警惕着会有什么新的攻势,但等了半日都不见人影。
顾不上那么多,沈砚昀一把抽出地上的剑,而后扶上官鹤然到马背上。
“你会……骑马吗?”
“别废话。”
现在两个人的命危在旦夕,他也不再想刻意去藏了。
沈砚昀用剑斩断牵连马车的绳,而后上马一把扯住缰绳,趁刺客还没发起攻击,急忙驭马远去。
这一连贯娴熟的动作,不像只会武功那么简单。
地上没有枯枝败叶倒好走些,马蹄声急促,而后他们又在树林里迷失方向。
上官鹤然伤势重,不一会脸就惨白起来,仿若脱力般。
堂堂将军,竟也有孱弱的时候。
许是怕他昏迷过去,沈砚昀尽可能没话找话。
“安鸿将军,你可别死在半路,到时候下官救人反倒成弑杀忠臣的千古罪人了!”
上官鹤然虚弱地扯起笑,调侃道:“你若陪葬,不就没人知晓?”
陪葬太难听了,唤作殉情更好。
“你自己想死,别拉上我。”沈砚昀蹙眉,语气嫌弃,“下官还想活着谋大志,顺便给你收尸,过年上柱香都行。”
那人一听,霎时没了笑意,心底还压着些许脾气:
“你就这么……想本将军死?”
沈砚昀不敢说话,看着前方的路。
想,但又不敢想。
倘若让你知道我的身世并非穷门小户那么简单,怕是到你想杀我。
所以……我怎么不想让你死?
“沈…沈砚昀。”上官鹤然缓过一会脑子突然清醒片刻,轻咳几声问,“你那个小跟班呢?”
“许是走失了。”
“没用的东西。”上官鹤然咬紧牙关,抓着马鞍翘起的前端,“要是在军营碰上这种逃兵,不得先打个几十棍然后鞭笞。”
下一秒,他的又想到什么,疑惑地问:“不对啊,你不是说他会武功的?那还跑什么!”
沈砚昀的眼睛迅速闪动,神情镇定地回答:“十几人围攻三人,里面还有弓弩手,况且他没有武器抵挡,下官要是他,也会逃。”
上官鹤然轻叹一口气,垂下头有些乏力,视线开始模糊。
听到身前的人没了声音,沈砚昀小心试探道:“安鸿…将军?”
“安鸿将军?”
“安鸿——”沈砚昀急忙侧头往前瞧,还不停地用手去摇他的身体,生怕发生意外。
“本将军没死……”上官鹤然忽地醒过神,“但你再这么下去,一会头晕目眩,本将军就真的醒不来了……”
沈砚昀果真没敢再去晃。
马奔到一处平地,沈砚昀见四周环境还算平静,就想落地歇息。
“吁——”
哪知他刚扯住缰绳让马停下来,旁边的树突然有几只鸟飞起还伴随叫声,惊得马也抬起前蹄长嚎。
两人原本还保持着距离,被这么一扬起,上官鹤然朦胧醒来。他见状连忙忍着疼痛抬手,身子挺起时不经意贴到身后的人,脑子瞬间被清空思绪。接着眯起眼又碰到沈砚昀的手直接摸了上去,之后才夺过他手里的缰绳。
待受惊的马平静下来后,上官鹤然才发现伤口渗出的血又一次浸湿里衣。
沈砚昀牵着马安置在一边,就上前去看他的伤。
箭头深深嵌入皮肉,只露出半截箭杆,伤口周围的血肉向外翻卷,鲜血正汩汩涌出,染红了衣衫。
上官鹤然微开着眼,声音很轻:“没中心口,要不然本将军早死了。”
沈砚昀从身上找出金疮药,仍不敢动:“我这里还有瓶止血的金疮药,一会箭拔出来就撒上,然后用干净的布包好,以免伤口感染。”
他先是掀开几层衣服,而后贴近里衣直接撕开,仔细去瞧中箭部位。
瞧起来中箭不深,刚好偏离心脏一点,差一步就到心脏。
既然能到胸口而不中心,想来弓弩手并没有要取上官鹤然性命的意思。
他躺在地上,神情悠闲,完全没有个中箭伤者样子:“拔吧。”
“啊?”沈砚昀有些诧异。
上官鹤然低眸对上他的视线,有点想笑:“要不然……你想让我这个伤者亲自来拔?”
话音一落,见眼前的人仍站在那不为所动,上官鹤然也不难为他,抬手就想自己解决。
他屏息凝神,用力咬紧牙关,手刚准备握上箭杆,却有另一只手骤然挡开,手指纤细,骨节分明。
他惊愕地抬眼之际,那人已经握上箭杆。
“忍住。”
他握住箭,确认好方向及深浅,毫不犹豫地拔起。上官鹤然上一秒还神情自若,感受到肉和箭头在撕扯后,他顿时蹙起眉,身旁的手紧攥成拳。
扔掉箭后,沈砚昀连忙拿起地上的金疮药撒上去,正想包扎伤口,才想起来身边没有带纱布。
上官鹤然全程都盯着面前那个人的脸,察觉出他的顾虑,左手扯起衣摆想让他撕下来包扎,手臂刚抬起一点,却见沈砚昀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衣摆撕出一条长布,抬眼对上视线时还愣住。
他轻声问:“怎么了?”
“你……”
上官鹤然低眸看着他撕下布条的衣摆,左手默默放下。
沈砚昀以为他在嫌弃布条过于随意,耐心解释道:“纱布在马车上,刚才顾着逃难就没去取,将军放心,下官扯的是干净的地方。”
他哪是在怪布条不干净……
“忍一会。”
沈砚昀轻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将撕下的布条缠在伤口,也不见血再流出。
他刚站起身,挪动双腿又猛地倒下去,上官鹤然见状急忙用力抓住他的手臂,才让他有了平衡感。
两人四目相对,近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到,垂落的细发悄然碰上那人的手。
随后,伤口用力撕扯产生的痛感令上官鹤然“撕”了一声。
沈砚昀反应过来,撑着地面站起身,吐字还有些结巴:“腿……腿软了。”
“无妨。”
过了会,他四处寻找适合晚上落脚的地方。
离平地不远处有个山洞,山洞前正好有一股清泉,水流不大,至少清澈干净。
奇怪的是,这股清泉没有被冰封,反而还源源不断地流淌。
两人走进山洞里,接着沈砚昀递上一个皮革制的水袋。
是上官鹤然挂在马上的,没想到还误打误撞带了过来。
在他合眼休息期间,沈砚昀去找柴火和猎物,碍于猎物要吃进肚子里,他的匕首也抹过毒,只好借上官鹤然的剑。
余晖降临,沈砚昀寻得一只野鸡和许多野果,抱回来的柴火倒也不少。
上官鹤然听到脚步声逐渐醒来,唇色慢慢红润,惺忪着双眼去看身旁的人。
他声音沙哑:“有劳了。”
沈砚昀“嗯”了声,放下东西转身去搭火堆,用炉子烧水的同时也蹲在一边处理野鸡。
昏黑的山洞现出火光,周围森林里静得只剩虫鸣,外边黑得不像话。
良久,上官鹤然怕他身体熬不住,便说:
“马鞍下还有些米,可以煮粥将就喝点。”
“哪来的米?”
沈砚昀起身,拿着火把走到马的侧边,仔细去翻马鞍下面,果然掏出一小袋米。
他举着米看向上官鹤然,问道:“你什么时候放的?”
“离开怿蝻镇时,有个小孩放进去的,被本将军发现了。”上官鹤然连着咳好几声,缓缓道,“以防万一,就没再还回去。”
沈砚昀将米拿进山洞,小抓几把放入火堆上架着的炉子里。
“还不知道这是哪,离京城会不会越走越远,暂且过胃垫着些罢。”
待粥滚开,沈砚昀用寻来的器皿盛些,转手递给身旁的人,说:
“你是伤者,理应先喝。”
上官鹤然朝粥吹了吹,且试一小口,突然皱起眉,问:
“这粥怎么有点酸酸的?”
沈砚昀对上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说:“放了些药。”
“你下毒?!”
“都说是药,毒不死你。”
“沈砚昀。”上官鹤然好不容易在内心为他重新建立起新形象,没想到这么快就破碎,不可置信地说,“你就算真的想杀本将军,倒不如在拔箭时故意将箭往心口上推去,这也让本将军死得安乐,何必使这些小人手段?”
沈砚昀叹了口气,拿出几颗在野外寻到的药材,伸手递过去时那人倒往另一头偏去,愣是一眼都不看。
他没办法,只好站起身跑到另一头,身体前倾再次伸出手,掌心绽开后露出几颗灰褐色的东西。
“这是地榆,给你疗伤的良药。”
上官鹤然往手上扫了几眼,抬眸向上看时,只见火光打在沈砚昀的半张脸,眼眸宛如未经雕琢的琉璃,水光忽动。无意间又注意到鼻侧的细痣,连他身上的味道闻过几次倒熟悉起来。
“粥趁热喝,药的效果才好。”
说着,他端起地上的粥递过去。
上官鹤然有些抗拒,但还是被沈砚昀推了回去,而且还要看着他喝完才罢休。
喝完粥,胃暖暖的,还挺舒服。
沈砚昀扯过野鸡,撕了个腿递给上官鹤然,自己也吃得正香,远处草丛却忽然动了动。
沈砚昀停下咀嚼,扔下鸡腿,下意识握向身旁的剑,目不转睛地盯向草丛。
草丛越动越剧烈,黑影间亮起两个灯泡般的光圈,随后跳出草丛。
看清是狼,沈砚昀握紧剑,缓缓站起身。
许是群体不在周围,狼没有嚎叫,只是俯在地上对着山洞里的人呲牙。
这头狼身形瘦小,与平常遇见的狼不大相同,脾气倒也丝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