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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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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鹤然抱着臂,微放低眼眸:
“那依道长之言,此灾何解?”
道长把拂尘一挥,绷着脸道:“贫道道行尚浅,只能学着祖师般请修祭台,以祭告上天民间疾苦来寻求庇佑。”
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眼看着两人谈得僵硬,宋铩这时忽然开口:“安鸿将军急归,没有别的事情要上报?”
上官鹤然扫了道长一眼,恭敬地回头对上宋铩的视线。
“自然有,且还是有关怿蝻镇灾疫。”
不经意间,站在一旁的道长听了上官鹤然的话,眼神闪过丝亮光,开始在两人的身上打转。
上官鹤然骤然侧身,朝后盯着道长。
“安鸿将军这是……”
“如今已没有道长什么事,按理说道长不应该是回观里为国祈福吗?”
乾元殿内,来去只有上官鹤然和紫袍道长针锋相对的声音。
道长抬眼去看宋铩的脸色,为难道:“这……”
宋铩挥手,示意他退下。
紫袍道长见此似乎想到什么,脸上未曾有哀叹之色,只是淡淡道:“那贫道先告辞了。”
说完,道长挥过拂尘,没什么好脸色,转身消失在乾元殿内。
赐坐后,沈砚昀上前递交折子,上面记录着到怿蝻镇发生过的种种奇事。
看到一半,宋铩突然猛咳嗽,含在嘴里的茶水差点要喷到折子上。
“南境苗疆一族?”
“正是,怿蝻镇此番灾疫与南境的蛊似是有关联。我们曾在路途中遇到过南境的苗疆族人,怿蝻镇时他也总是频繁出现。”上官鹤然垂眸想了想,又说,“接而就是怿蝻镇尚药司的事情,相信陛下已经将恶人处决,还百姓公道!”
“尚药司的太医抓百姓炼药,朕已命人诛连九族,抄尽其家。”宋铩随意翻着折子,眉头没松开过,“至于这怿蝻镇,怎么会有南境的人随意游动?”
“从人数上看,倒像是些遗留下来的。”
“遗留?”宋铩盯着“南境”二字,冷笑一声,“我庚昭国土何时能任由南境人一声不吭就混入其中?”
“安鸿将军,你可还记得与南境之战?”
上官鹤然闻言,点头拱着手回答:“回陛下,微臣自然忘不了,怿蝻镇便是从南境人手中得来的疆土。”
宋铩把折子撂在桌面,右手虎口靠在嘴边,重咳了好几下。
“当年,庚昭国因抵挡不住南境苗疆一族的蛊从而失去众多精英将领,如今擅自犯我庚昭国土,莫不是当我庚昭国无人了?”
他越想越生气,手紧攥成拳又用力地砸在桌面。
“安鸿将军!”
他闻声赶忙起身,持礼弯腰:“臣在。”
“你速去查出留在怿蝻镇的南境人,查清之后全部捕捉回京,倘若抗旨不遵则原地绞杀!”
可那些人再怎么说也归于南境,只因留在中原庚昭国而被平白无故绞杀,怕是会引来苗疆人的不满……
上官鹤然先是一顿,总觉得龙椅上的宋铩与平常不大对劲,而后应声道:“臣遵旨!”
还没等他坐下,宋铩又把目光看向沈砚昀。
“沈爱卿。”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沈砚昀身上,他也迅速起身行礼:“臣在。”
“大理寺内狱关满犯人,如今每日都在受刑罚。倘若他们仍不肯伏法,也一并处死!”
沈砚昀满脸不可置信地与宋铩对视,换来的却是宋铩那淡然的神情。
“臣……遵旨!”
不经意间,沈砚昀持礼的双手有些颤抖,背后莫名地在冒冷汗。
恍惚间,他总觉得有股气势在压着他们,那种感觉很窒息。威压下如同站在无氧的密室里,让人喘不过气来。
走出乾元殿,原本明媚的天空也暗沉下来,皇宫内寒风处处。
宋寂此时还停留在殿外,看到两人出来,还忙不迭地凑上去问:“怎么样,劝住父皇了吗?”
刚接过杀戮圣旨的两人沉默不语,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
“发生了什么,怎么都不说话?”
上官鹤然皱眉看着宋寂,不安地问:“这四个月来,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陛下为何变得如此凶残,还有宫里何时又多了这么个道长?”
“原来就算你们回来,也照样劝不住……”
宋寂莫名地沮丧,转身走回原来的位置。
上官鹤然最是憎恶不把话说清楚的人,如今看到宋寂这副颓丧的死样,更是气得心口隐约作痛,忙追过去扯起他的衣领,说:“你把话给本将军说清楚!”
“本王又不经常进宫,哪知道父王会变成这样!”宋寂也来了脾气,不耐烦地说,“至于那个道长,不就是十一月时来京城的,说是要修什么祭台……”
“十一月?”
是他们离开京城半个月后,推算时间,应该刚刚到驿站。
宋寂点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对,不信啊?不信你就派人去查咯!反正众人皆知本王与你素来不和。”
这时,在一旁如同空气的沈砚昀也看向他,开口问:
“逸王殿下刚才说,是道长进京后陛下才变成这样的?”
“大理寺卿,你怎么还在这?”宋寂身体往后微靠些,才注意到上官鹤然旁边还藏了个人。
他以为那个人早就离开了。
“对啊,你们也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以前父王是严厉了点,但赏罚之事向来都从轻发落的,除非碰到特别忤逆他的人,才赶着绞杀。可自从那个道长来了,成天在父王身边煽风点火,连本王的短处都被他揪出来说一番。”
这地位和恩宠,堪比当初的上官鹤然。
沈砚昀原本还想继续问,碍于眼前的宫殿里坐着天子,上官鹤然也开口提醒他:“乾元殿前不可放肆,我们还是先去把陛下交代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嗯。”
宋寂见两人沉默不语,有想离开的意向,自己也识趣地走开。
京城的街市在白天冷清得不像话,百姓们脸上没了往日笑容,个个都畏首畏尾。
上官鹤然驭马回金狮营,沈砚昀则一人来到大理寺。
大理寺还像往常那般庄严,他驭马经过空地,倒突然想起曾经第一次来这里时,与上官鹤然对峙的情景。
下了马,只有守卫持礼相迎。
“岑宗呢?”
“岑大人和大理寺的人都在忙呢。”守卫牵过马,又说,“大人突然回来,岑大人估计还不知道。”
步入大理寺,到处都能看到人捧着案卷四处走动,单是一人手里捧着的,就有十几册。
他们看到沈砚昀也只是颔额鞠躬,一句话不说就赶去办案了。
主堂里没有人,倒是靠近牢狱的方向时不时有哀嚎声传来。
他心下觉得不对劲,加快脚步赶去牢狱。
牢狱里,岑宗携众多在大理寺有较高官职的人在审犯,照宋铩的旨意:不伏法者皆处死。
第三道刑具用完,那些绑在铁架上的男子颏部挂着鲜血,头发凌乱地搭在脸前,眼底还压着怨恨,嘶吼道:
“你们这帮没有良心的狗官!对我们肆意折磨时难道不会想到家里的亲人也会受到此番遭遇吗?!”
眼前的人全然没认真在听,手中握着鞭子随意挥几下,就扯起他们的头发向下压,缓缓道:“你们要是乖乖听陛下的话,又何必受这些苦?”
“哼,痴心妄想!即便我们被鞭子抽死,也断然不会为暴君的祭台沾一点指印!”
“放肆!”
短短几句话引起岑宗的怒火,他扔下鞭子,从一旁取过烧得正红的烙铁,直接朝绑在铁架上壮丁的心口盖去。
“啊——!”
盖上去的那瞬间,那个人心口涌出大量鲜血,接而灰色烟雾冒出,壮丁脸色苍白,脖子青筋冒起,拼死地挣扎和呼喊。
等拿开烙铁,青年心口处皮肤被烫伤,周围有些烧焦,心口流着的血不停地滴到地下,只垂着头奄奄一息。
四周被困在牢房里的人见了,更加为男子感到不满,用力地破坏笼子,企图用嘶吼声发泄内心的情绪。
一个壮丁折磨完,他们又去另一头,上面绑着的是些贪官污吏。
十几日的折磨,牢狱的人已经没了玩味,身体基本都残留大片伤痕。
等沈砚昀赶上前时,人群中有狱卒说刚才的那个青年死了,从昏迷中醒来后咬舌自尽。
见到沈砚昀,牢狱里所有人都纷纷行礼,岑宗还擦了擦手再上前。
“沈大人回来,下官也没听到人通报,下官真是有罪。”他自责的样子,完全与刚才肆虐壮丁的丑态相反。
“本官刚从宫里出来,便赶回大理寺处理事情,却不想听到牢狱喧闹一片,倒来看看发生了何事。”
此话一出,大理寺的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砚昀环顾四周,望着铁架上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人,挑眉问:“这些可是陛下说的壮丁?”
岑宗最先站出来回答:“是的,大人进宫面圣时,陛下可是还有其他旨意?”
“陛下说让大理寺派人去抓闹事的壮丁,若是他们不肯伏法,就……”他压低眼眸说到这的时候,眼前的光斑骤然颤动几下,有些不忍心说下那几个字,“就地诛杀。”
“属下遵命!”
此话一出,关在牢狱里的人顿时掀起一片吃惊和吵闹,每个人都使劲握拳去敲打铁栏,大喊着天道不公。
听到与之前意思一样的命令,岑宗等人内心逐渐平稳下来,他们刚想继续对绑在铁架上的壮丁用刑,沈砚昀却制止住,而后站在那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