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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真相 ...

  •   傍晚,紫漱圣者返回宫中,把挨打的事都说了个遍。

      宋铩全程蹙眉,还半信半疑地反问几句。

      “陛下!贫道的伤至今都隐隐发痛,怕是被安鸿将军刻意捉弄了!”

      紫漱圣者哭丧着脸,左手扶腰跪在地上。

      宋铩掀开眼皮,指腹贴在眉心揉几下,轻缓道:“照你这么说,安鸿将军是装病?”

      “还请陛下严查!”

      话的尾音还没落下,宋铩迅速打断道:“不必了。”

      紫漱圣者惊异地抬眼:“陛下?”

      宋铩将信夹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举起来晃了晃:“安鸿将军每日症状都由医师亲自记录下来,朕也让宫里的太医检查过,毫无错处。”

      原本还想御前告上一笔,可他万万没想到,宋铩一直都在暗中监视将军府,连病症什么的细枝末节都一清二楚。

      宋铩见底下的人不说话,挑眉问:“你可要看看?”

      他点头,而后接过李公公递来的信纸,打开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顿时怔住:

      三月初九,丑时脉如弦丝,有黑血涌出,卯时呼吸不通,舌边有瘀点。

      三月初十,子夜高烧,偶有轻颤,寅时全身发冷,鼻息尚弱。

      三月十一,申时咳血,头脑昏迷,脉虚微无力,戌时才醒,舌质仍偏淡。

      ……

      这病症,不像是几下法事就能解决的。

      待他把信纸还给李公公,眼眸像受惊的野猫,每一次眨动都显得刻意,右手摩挲着拂尘柄部。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禀陛下,贫道认为……”紫漱圣者低头行礼,脑子开始左右思量,“法事已成,安鸿将军定然受神明庇佑,重病不日便会散去!”

      “甚好。”

      宋铩说着,端起茶杯抵在唇边,眼神冷冽地朝下面的人扫去。

      不知过了几日,安鸿将军府传出上官鹤然毒已入肺腑,心脉逐渐变弱,估计时日不长了。

      许多官员闻声登门看望,并献上各地最好的药材,一个个进出将军府都神色凝重,偶有几个人眼泪都流了下来。

      上官老将军来过几次,但看到自己的儿子病成这个样子,无奈以政务繁忙为由离开。

      沈砚昀要避嫌,自然没有过来。

      如今守在他身侧的,只有上官家的二少爷。

      他看到上官鹤然眼睛微睁,激动得快要哭出来:“哥!你感觉如何?”

      上官鹤然面容恍如枯死的朽木,唇色惨白还伴随轻颤,眼睛勉强能撑开一些,却也看不见部分眼白,四肢更是软如烂泥。

      “楚然……”

      他漆黑的眼眸里,映着人影,也就是上官楚然。

      上官楚然是个庶子,在嫡母死后的第三年出世,母亲孟氏为上官府里最受宠的侧夫人,曾经也不过是个家族败落的女子。

      她不仅谋算着嫡母之位,还教唆年幼的上官楚然觊觎嫡长子的领兵之位,却没曾想伺候二少爷的奶娘原先是先室的下人,私底下常把大少爷的身世和嫡母做的善事讲给上官楚然听,他打听过后,也开始厌恶母亲的算计。

      那年隆冬,七岁的上官鹤然被侧夫人孟氏陷害,罚跪在府外。

      上官楚然一面在父亲面前求情,另一面跑出去给上官鹤然挡风,还屡次遭到上官鹤然的嘲讽。

      许是孟氏的出现,上官鹤然没给过他们母子一次好脸色,后来听到孟氏要派人砍掉府中的枫树,上官鹤然毫不犹豫地拔剑相向,因此也遭到上官老将军罚跪祠堂面壁思过。

      可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上官楚然没有受到孟氏的毒害,反倒是很同情自己的哥哥,还绞尽脑汁想弥补他。

      在上官鹤然回府过生辰时,七岁的上官楚然站在他庭院的长廊里踌躇不决,直到上官鹤然练完剑过来,他才蹦出一句:

      “哥,你做的任何事我都支持!”

      上官鹤然蓦然愣住,以为他又被孟氏教唆,还专程跑过来说几句甜言蜜语就想让自己捎他进宫,正打算开口,面前的人又抢先,语气坚定:

      “我不会跟你抢父亲的金狮营兵权,我也不会去陷害你,这辈子都不会!等我长大,我会在朝中与你并肩同行,到时候你成为将军,我成为文官之首,无论你犯任何事,我都会为你遮风挡雨!”

      这些话又一次让上官鹤然愣住,他打量起眼前稚气未脱的孩子,内心多年的顾虑霎时间被打消大半,可还是问了一声:

      “是孟氏教你这样在我面前卖惨的吗?”

      “我已经把这些年的事都了解清楚,倘若我是你,我也会憎恨母亲,恨她故意献媚勾引,还逼得你不得不离开将军府……”

      上官鹤然自然是不信的,别说孟氏母子,上官老将军都不一定能完全博得他的信任。

      后来,二少爷的奶娘告老还乡前把自己这些年暗中做的事都告诉上官鹤然,他才开始重新审视起上官楚然的那番话。

      以至于到如今,上官楚然都时常跟在上官鹤然身边关心他。

      回过神来,眼前的人依旧一脸着急。

      他的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隐约还有铁锈味弥漫,只有意识是清醒的。

      上官楚然眼眶里已经有泪水打转,摇晃着他的手臂哭喊道:“哥!陈将军不是说陛下没怪罪你吗……好不容易在汶州把毒清完,你怎么还要受这些刑罚!”

      话音一落,那些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全部都滑落在枕上,接着埋头趴在床边放声痛哭。

      还没缓过神,他听到门被打开,以为是李郁怀来送汤药,连忙用手抹开眼泪,吸着鼻涕转过头。

      下一秒,他那双哭红的眼多了份警惕。

      “紫漱……圣者?”

      上官楚然知道紫漱圣者素来与上官鹤然不和,他张开双臂阻拦,目光死死盯住站在门口的道长。

      “这位是上官府的二少爷吧?果真如传闻说的那般一股文墨书香。”

      上官楚然沉着脸,丝毫不为他的话动摇:“你来做什么?”

      “陛下挂念将军不便离宫探望,特派贫道来看看将军的病情。”

      “你?”上官楚然满脸写着不信,“你难不成能让我哥起死回生?”

      “二少爷过誉了,贫道还没有这个本事。”

      “你哪个耳朵听到我在夸赞你了?!”

      啧,上官家的人怎么脾气都这么爆,跟吃火药长大似的。

      上官楚然站起身走到一边,冷声道:“你如今瞧也瞧了,早些回去复命吧,免得我哥刚醒没一会,见着你又气火攻心。”

      听到上官鹤然刚刚醒过,紫漱圣者眼前闪过一丝亮光。

      “二少爷这么快就给贫道下逐客令了?”紫漱圣者也不恼,踏进殿内顺势关上门,“陛下除了让贫道探望,还有几句话让贫道告诉将军,正好将军醒来,也一并说了。”

      “那你且说,说完就赶紧走开!”

      “只是陛下吩咐过了,不让外人知道。”

      “你什么意思?”上官楚然顿时上前挡在道长面前,质问道。

      “陛下嘱咐,贫道也不过是奉命办事。”

      上官楚然刚想怼他,庭院又传来李郁怀的声音。

      他闻声打开门,却见李郁怀对自己招手。

      “是安鸿将军的亲信吧?”紫漱圣者眉梢微挑,嘴角勾勒起一抹浅笑,“既然二少爷还有事务要处理,贫道也不打扰二少爷了,二少爷放心,贫道说完话就走。”

      上官楚然低下眸左右思量,抬头又见李郁怀满脸焦急的样子,只好跑出殿。

      他必须早些回来。

      紫漱圣者在门边看了一眼,确认庭院里没有人,才缓缓朝床那头走过去。

      他把手指靠近上官鹤然的人中,还能感受到微弱的鼻息,随即打量着床上只剩一口气的安鸿将军,不由地勾起嘴角,脑中开始浮现往事的种种。

      “安鸿将军,办法事的时候你还装疯卖傻对贫道拳打脚踢,如今怎么躺在床上仅靠汤药吊命了?”

      见床上的人双眼紧闭,紫漱圣者恨不得他此刻能睁着眼慢慢地听自己后面的话,那种受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最是好笑。

      “你不是向来不信鬼神之说?那贫道就偏要告诉你,你命里福薄,凡你爱之入骨的东西到最后都会失去!”

      “你曾击退北雍的匈奴,救百姓于水火。可贫道也不过是北雍深山某道观里的小道士,若不是你当年在追击匈奴时,故意把匈奴逼到观里,道观上下就不会被屠杀!你倒是回京受到百姓爱戴,凭什么虎口脱险的我们就要担惊受怕的活着?!雁陵城的百姓认为我们是不详之人,不愿让我们进城,有一次还抓了师兄当众焚化!此仇我怎能不报……”

      紫漱圣者越说越激动,眼眶变得通红。

      “我本想入宫借天灾之祸杀了你,可知道陛下雄霸四境的野心时,我又觉得,与其费尽心思地谋划一切,倒不如让你死在异乡。”

      话音刚落,上官鹤然突然连咳好几声,嘴里的血向外呛出,染红了胸前的里衣。

      紫漱圣者被吓了一跳,食指再次贴到他的人中,而后轻唤几声,却见上官鹤然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睁开。

      这是诈尸了?

      不对,人还没断气,应该叫回光返照。

      他以为自己真的把上官鹤然气到,小心地跑到门旁往外边张望,确认外面依旧没人后,才敢走回去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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