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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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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像被强行塞进了一个扭曲的模子,表面按着2025年的节奏向前流淌,内里却充斥着来自不同时空的碎片和回响。
江寂的消失、老头子理所当然的否认,像一根根冰冷的针,不断刺穿着我对现实的认知。那种悬在半空、脚下虚空的感觉,几乎让人发疯。
但翠屏山破屋里江寂决绝的眼神和那句“这个世界会崩塌”的遗言,像烙印一样烫在脑子里。我不能停下,停下就会被这巨大的荒谬和孤独吞噬。
下一个关键节点是清明节的墓园,还有一个多月。在这之前,必须做点什么。
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如果宋锦吟的世界和此刻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同一个(尽管时间线诡异),那么,按照“宋锦吟”的记忆,江寂——那个傻傻的江寂,应该已经在2010年“去世”了。他的存在被抹去,但他的过去,或许还残留着痕迹。
宋岱卿……他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他是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狗才啃。他的父母呢?虽然离异了,但江寂如果真和宋家有过交集,他们或许会记得?尤其是他妈妈,那位“张医生”。
“下个月要结婚”……
我记得这个信息。在作为“宋锦吟”时,隐约听宋岱卿提起过。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那就是四月份了。
我拿起靠在墙边的老黄历,手指划过粗糙的纸页。四月份的吉日……“2号,4号,7号,15号,19号,27号,30号……” 我低声念着,将这些日期刻进脑子里,“有七天,范围够小了。”
线索还没断。张医生,女,年纪与老头子相仿,近期要结婚。医生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同城、同年龄段、姓张、近期有婚讯的女医生……老头子行医几十年,人脉颇广,或许能问到点风声。
早知道当初是宋锦吟的时候,就该缠着宋岱卿问清楚婚礼时间地点,甚至直接说要参加…… 一阵疲惫涌上,那是精神高度集中后的虚脱感。穿越时空的悖论、身份的混淆、亲友的消失……所有这些重量压下来,让人只想逃避。
回到济世堂,用几乎能烫掉一层皮的热水狠狠冲了个澡,仿佛想把附骨之疽般的混乱和寒意一并洗去。然后,我把自己摔进硬板床,意识瞬间沉入无梦的黑暗,像死去了一般。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木格窗,在地上投下斜长的、带着浮尘的光斑。
挣扎着爬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沉。老头子正在前堂清点一批新到的药材,浓郁的、未经炮制的生药气味弥漫在空气里。我甩甩头,强迫自己投入进去,帮着分拣、登记。机械性的劳动暂时麻痹了纷乱的思绪。
活干得差不多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少了点什么。那个灰黄色的、总是摇着尾巴在脚边打转的小身影呢?
“爹,豆浆呢?跑哪野去了?”我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药尘,一边随口问道。
老头子从账本上抬起头,花镜后的眼神带着纯粹的疑惑:“豆浆?什么豆浆?你吃油条吃糊涂了?”
……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无形的冰棱刺穿。对了……豆浆是江寂带来的。江寂不在了,豆浆……自然也从未存在过。连同那些它啃磨牙棒的声音、它追着碾轮转圈的傻样、它趴在门槛上晒太阳的慵懒……所有温暖的、鲜活的痕迹,都被一并抹除,干净得如同从未发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堵在胸口,酸涩,冰凉,还带着一丝对自己的怀疑。
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所经历的一切,哪些是真?哪些是幻?如果江寂、豆浆都可以被轻易抹去,那我呢?贺沂诚这个存在,是真实的吗?还是说,我所处的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幻觉?
可是指尖触碰药材的粗糙感,鼻腔里充斥的药味,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度……这一切又如此真实,真实得令人绝望。
“……没事,我记错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然后转身,默默拿起角落的扫帚,开始清扫地上散落的药屑。
罢了,不想了。
越想越乱,越想越冷。
干活!
只有这些枯燥的、重复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活计,才能暂时对抗那无孔不入的虚无感和自我怀疑。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碾轮规律的“咕噜”声,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证明我还存在于这个时空的锚点。
但内心深处,那个寻找真相的火苗并未熄灭。等手头的事告一段落,必须去找老头子,好好打听一下那位“张医生”的消息。四月份的某一天,或许就是揭开江寂消失之谜,甚至触及这个世界核心诡异的关键。
而在那之前,我需要在这看似平常、实则危机四伏的2025年,小心翼翼地活下去,并准备好迎接清明节的再次“登场”。
毕竟,按照时间地点人物,那时候,我还得去墓园,扮演那个让宋岱卿警惕、让“宋锦吟”感到熟悉的“陌生男人”。
这一切,简直像个荒诞至极的闭环话剧。而我,既是演员,又是观众,还是那个试图改写剧本的……疯子?呵呵……已经成为一个神经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