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次修改》秋栖下弦月

40、有鬼……

　　睡醒之后是3月26日。脑子像被清水洗过一样，格外的清醒，甚至清醒得有点不对劲。总觉得……忘了点什么重要的事。

　　我靠在床头，努力回溯着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我……在我是宋锦吟的时候，看完墓碑回家后……上网了！对！上网查了江寂的失踪案，然后……

　　一个激灵，我猛地坐直身体！

　　我靠了！那个论坛帖子，那个用户“Null”的回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按照“剧本”，在宋锦吟的时间线里，也就是昨天，3月25号，寻人启事下的帖子，清明节那天看到的帖子日期是昨天的。

　　可现在……现在这个以“贺沂诚”身份活动的我，昨天完全忘了这茬，根本没去论坛扮演“Null”啊。

　　那帖子……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个念头让我像被针扎了一样从床上弹起来，几乎是滚下阁楼，冲向那台老掉牙的电脑。手指因为不祥的预感而冰凉，哆哆嗦嗦地开机，打开浏览器，凭着记忆输入那个论坛的地址，搜索……

　　当那个熟悉的【寻人启事】帖子出现在屏幕上时，我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帖子还在，这是当然的，但是……

　　我颤抖着鼠标滚轮，目光死死盯着回复区，越过那些几年前的无意义顶帖，直接拉到最底部——
　　用户：Null
　　回复时间：2025-03-25 14:37
　　内容：小诚，既然回来了，又何必藏着掖着？

　　叮——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从脊椎一路炸开到头皮，我感觉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在这一刻倒竖起来。

　　这比没发还恐怖了。

　　发出去了……
　　回复发出去了……
　　时间、内容，和“宋锦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但不是我发的！

　　这TMD说明什么？！说明除了我这个在时间线里挣扎的倒霉蛋，除了那个可能存在的、绑架“宋锦吟”的“另一个我”，还有第三者！一个知道“小诚”，知道宋锦吟会在那个时间点查看帖子，并且能精准预测甚至安排后续发展的“Null”！

　　一股深入骨髓的畏惧瞬间攫住了我。这个“Null”是谁？他/她/它知道我的存在吗？他是一直在冷眼旁观，还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他的立场是什么？是敌是友？

　　未知带来的恐怖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在玻璃箱里的蚂蚁，而箱外有不止一双眼睛在注视着。

　　鬼使神差地，我的手指放在了键盘上，一种强烈的冲动让我想在那个回复下面追问：“你是谁？！”

　　但就在指尖即将敲下回车的前一秒，我硬生生停住了。

　　不行……冷静……
　　这个“Null”只会在特定的时间点，回复特定的“宋锦吟”。他上一次没有回应“宋锦吟”后续的追问，现在也未必会理会“贺沂诚”。
　　贸然出声，会不会反而暴露了我这个“变量”？会不会引来更不可控的后果？

　　巨大的恐惧压下了冲动。我死死盯着那两行来自“Null”的冰冷回复，它们像某种自动运行的程式，精准地投递给了过去的“宋锦吟”，却对我这个窥视现在的“贺沂诚”毫无反应。

　　这种被无视、被隔绝在真相之外的感觉，比直接的对抗更让人心生寒意。他就在那里，操控着一切，却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恐惧让我对周围的声音异常敏感。
　　“砰！”后院传来一声轻微的关门响动。
　　“啊！！！”我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天灵盖差点亲到天花板。
　　老头子端着一簸箕草药从后院进来，被我这过激反应弄得一愣，嫌弃地瞥了我一眼：“大白天见鬼了？一惊一乍的！”他放下簸箕，拍了拍身上的灰，又补了一刀，“跟你说了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年纪轻轻肾虚眼花！”

　　“……”666，这吐槽我接不下。

　　老头子摇摇头忙自己的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僵在电脑前，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我没招了。

　　原本以为只是自己和自己的时空悖论，现在却凭空多出了一个神秘莫测、仿佛更高维度的“第三者”。他精准地推动着事情发展，维持着闭环，而我，连与他对话的资格似乎都没有。

　　怎么办？

　　线索似乎又多了一条，但前方的迷雾却更加浓重，寒意也更刺骨了。我像一个在黑暗迷宫中摸索的人，刚刚意识到头顶可能有监控探头，却不知道操控室在哪里，更不知道那双眼睛是善意还是恶意。

　　我缓缓关掉了论坛页面，那灰色的“Null”头像消失在屏幕后，却沉重地压在了我的心上。

　　唉……

　　一声长长的、带着疲惫、恐惧和巨大无力感的叹息，在寂静的阁楼里缓缓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