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次修改》秋栖下弦月

43、看望

　　日子在一种表面的平静下，带着内在的焦灼，缓慢地爬向了四月。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

　　聪明的我（自认为）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身份——扮成服务员混进去！ 既能近距离观察所有人，又不容易被注意，简直是完美！哎，我真是个机智过人的人才，桀桀桀桀……（内心发出反派式的得意怪笑）。

　　不过，距离四月十五号还有十几天，这段等待的时间格外难熬。

　　emmm…… 我盯着日历发呆。目前看来，所有的事件节点——图书馆相遇、翠屏山寻表、论坛Null的回复——都和“上一次”宋锦吟的经历严丝合缝。就像那个帖子，即使我这个“变量”没有行动，也会有“第三者”Null确保它按时出现。

　　时间线似乎有着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维持着这个该死的闭环。

　　一个危险的念头冒了出来：如果我现在不按常理出牌，会怎样？比如，现在就冲去告诉宋岱卿一切？或者直接找到宋锦吟，把她绑……不对，把她保护起来？

　　这个念头让我打了个寒颤，同时也感到一阵心痛。江寂…… 他那绝望的眼神和决绝的身影再次浮现。没事的，我在心里默念，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你消失的真相，把你带回来。

　　但现在去干什么呢？巨大的目标（婚礼）悬在前方，中间的空白时间却让人无所适从，甚至感到一种荒诞的无聊。这个世界，在表面的运转之下，总给人一种假的过分的感觉。规则可以被打破，人物可以被抹除，记忆可以随意植入……

　　难不成，这个世界……真是假的吗？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带着蚀骨的寒意。

　　不对呀，怎么可能？我用力摇头，试图甩掉这个令人恐慌的念头。不当好公民了！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邪气涌上来，我去学校把小宋给劫了算了！反正大概劫的也是我自己吧？

　　这个想法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疯狂魅力，但仅存的一丝理智拉住了我。算了算了算了…… 现在还不是彻底掀桌的时候。

　　最终，我决定去做一件更“务实”的事情——去墓地踩点。

　　清明快到了，按照“剧本”，那里将是下一个关键场景。我还隐隐约约记得上次（作为宋锦吟时）的路线。

　　“OK，走吧。”

　　那是在城郊的一座小山坡上，安静得只剩下风声。那里，密密麻麻的墓碑之中，也有一个属于小江寂的……

　　想到这里，一种陌生的抽离感再次袭来。为一個你明明记得鲜活存在、却已被世界宣告“早已去世”的人扫墓，这种感觉诡异得难以形容。

　　有公交直达山脚，我便没开那辆破车。一路上，车厢里人不多，我靠着窗，望着外面飞速掠过的街景、行人、店铺。这一切如此熟悉，是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此刻却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滤镜。

　　好奇怪的感觉…… 记忆里那些惊心动魄的奔逃、冰冷的刀锋、世界的崩塌……会不会真的只是我的一场漫长而逼真的噩梦？一个普通中医学徒，因为压力过大而产生的集体幻觉？

　　怎么可能啊……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有那么厉害的能力吗？还能预知未来？可如果那不是预知，而是亲身经历……这背后的真相，恐怕比噩梦更加可怕和奇怪。

　　“XX墓园到了。”
　　广播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随着零星几个乘客走下车，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座被苍松翠柏环绕的山坡。阳光下的墓园显得格外宁静，甚至有些肃穆。层层叠叠的墓碑静默地立在那里，像无数凝固的句点。

　　其中有一个，下面埋着（或者根本没埋）一个名叫江寂的十二岁男孩。

　　哈…… 心里泛起一股诡异的心酸感。我深吸一口气，抬脚，朝着那片安眠之地，也是下一个谜题之地，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