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次修改》秋栖下弦月

48、那年高中

　　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和皂角的味道瘫倒在硬板床上。身体是疲惫的，脑子却像上了发条，清醒得过分。果然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窗外的路灯透过薄窗帘，在墙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婚礼、Null、江寂、宋家兄妹、那把刀、怀表……所有线索像一团乱麻在脑海里翻滚。

　　好吧，既然睡不着，总得干点什么。

　　我想想……我翻东西好吧？书桌……对，书桌……

　　那个从老家搬来的旧书桌，抽屉里塞满了学生时代的“遗产”。我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仿佛走向一个尘封的时光胶囊。我记得……高中有好多东西都收拾在里面。

　　打开最底下的抽屉，一股陈旧的纸张和木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杂乱无章，试卷、笔记本、用光的笔芯堆在一起。我随手翻捡着，指尖触到一张硬硬的奖状。

　　抽出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清了上面的字：

　　“地理单科成绩全年级第一……2016年10月……”

　　九年了啊…… 指尖摩挲着已经有些褪色的烫金字体，心里泛起一种奇异的时空错位感。哈，当时特喜欢地理，结果后来……成了理科生。人生就是这么阴差阳错。

　　这个发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我猛地想起，这个抽屉里，应该还有更多……更有“生命力”的东西。

　　我记得还有好多和江寂的小纸条。

　　那时候没手机，上课传纸条是常态。尤其是当时为了帮他追那班花，我写了一沓情书策划案，专业军师！ ???? 我在乱七八糟的纸堆里急切地翻找着，那些写着稚嫩笔迹、叠成各种形状的纸条，曾经塞满了这个抽屉的角落。

　　结果后来……猪队友还是猪队友了，情书塞班主任那里去了！ 想到当时江寂那张吓得煞白的脸和班主任铁青的面色，我忍不住低低地哈哈哈哈笑了出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可是，我翻遍了整个抽屉，把所有纸张都抖落开来……

　　果然……纸条找不到了。

　　一张都没有。那些承载着年少喧嚣、友谊和傻气的纸片，就像它们的主人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这点微不足道的、物理存在的证据，也被干净利落地抹掉了。

　　刚才因为回忆而泛起的一点暖意，瞬间被冰冷的现实浇灭。

　　我蹲在抽屉前，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却找不到任何关于江寂存在过的、实体的痕迹。那种空茫感再次袭来。

　　行，吧。

　　我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把翻乱的东西胡乱塞了回去，推上抽屉。

　　“哐当”一声轻响，关住了一段被强行删除的过去。

　　我回到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失眠依旧，但纷乱的思绪里，多了几分冰冷的清醒。

　　这个世界，连一点温暖的念想，都不肯给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