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次修改》秋栖下弦月

54、家~我来了~

　　我把那碗煮得破皮、露馅的饺子，连汤带水，机械地塞进了肚子里。味道尝不出好坏，只是为了填补那股因情绪剧烈波动而带来的虚脱感。

　　放下碗，我才猛地想起最关键的事——刚才一时激动忘记问他们在哪里了！

　　我立刻又打了个电话给我爹。这次接得很快。

　　“又咋了？” 老头子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背景音里似乎还有鸭子的嘎嘎声。

　　“爹，你们现在在哪儿？”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迟疑了几秒，然后是我爹拔高了八度、充满难以置信的嗓音：“什么？？你在哪迷路了？？”

　　“呃，文…文华路…” 我随口报了个刚才过来时看到的街名。

　　“你在文华路迷路？啧，没出息！” 我爹的嫌弃隔着电话线都扑面而来，“等着！我发个地址给你吧！”

　　挂了电话，微信提示音很快响起。我点开那个定位，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是在老屋那一边。

　　那是我们很多年前住的地方，一个带着小院的平房。自从……我妈走了之后，我们就不住在那里了，搬到了现在这个改建成济世堂的铺面。而且，老屋旁边，就是江寂家。

　　可是，在这个世界……不会在了吧。

　　这个念头像根小刺。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将注意力拉回到更核心的困惑上。

　　去老屋的路上，我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线索开始不由自主地拼接。

　　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从小就和我一起长大的江寂，为什么（在原本的世界里/或者说在宋锦吟的记忆里）会多出来一个宋家的哥哥？那个宋岱卿。

　　那次（在茶室）之前，我从未见过他们。可宋岱卿却分明认识江寂，还叫他“醉棠”那个小名。

　　而且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似乎还很好。

　　那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个冰冷而合理的推测逐渐浮出水面：难道说，在某个另一个……没有我的世界线里，江寂和宋岱卿本就是相识的？甚至可能……关系匪浅？而我，贺沂诚，在那个世界里，或许根本就不是江寂那个“穿一条裤子”的发小？所以宋岱卿初次见我时，才会是那种全然陌生又带着审视的态度。

　　这个想法让我后背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所以为的“真实”，我所珍视的友谊，可能从一开始就并非唯一的真相。我只是恰好处在了一条有“我”和“江寂”是挚友的世界线上？

　　现在，一切都要重来了。

　　济世堂消失，妈妈“复活”，住所变更……这已经不是细微的修正，这几乎是推倒重建。

　　这已经是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了。

　　出租车在老屋附近的街口停下。我付钱下车，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巷口，没有立刻进去。

　　风吹过，带着老街特有的气息。我看着那条通往曾经江寂家的岔路，心里清楚，那里大概率已经物是人非。

　　激动过后，是更深的警惕。这个世界给了我一个巨大的“甜头”——母亲的回归。但这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陷阱？那个Null，那个推动一切的神秘力量，它到底想干什么？它为什么要给我这样一个世界？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一件事。

　　我要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