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次修改》秋栖下弦月

70、杂

　　出门时，手里还捏着刚买的一份驴打滚，温热软糯，黄豆粉的香气在冷空气中格外诱人。
　　可惜，还没吃上几口，就因为天气实在太冷，那点可怜的余温迅速消散，糯米糕体很快变得僵硬，口感也差了许多……没辙了，只好悻悻作罢。

　　回去的路上，又路过了那条总摆着许多药材摊的老巷。熟悉的、混杂着各种根茎叶果的干燥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很奇怪，这种略显苦涩的药味，对我而言，真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我放慢脚步，深深吸了一口。好喜欢这种安心的感觉，有一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稳稳托住的踏实。

　　就在这时，脑海里却毫无预兆地闪现出学校桂花树下那个模糊的幻影。
　　那个总是看不真切的人影。那个人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仿佛曾经无比亲近，可以毫无保留地分享一切快乐与烦恼，但是……我又死活想不起他到底是谁。是梦里面很重要的人吗？这个念头让心口微微一抽，像是遗落了某块关键拼图的空茫。

　　旁边正好有个垃圾桶，我就顺手把刚才没吃完、已经冻硬的驴打滚连同袋子一起丢掉了。就像想丢掉某些烦人的思绪。

　　唉。我叹了口气，双手插回外套口袋。好像烦恼的事情也挺多的：同桌那令人担忧的状态，自己心里那份想帮忙又无处着力的焦灼，学校里堆积如山的作业，还有这个时不时冒出来扰乱心神的、关于“梦”和“遗忘”的谜团……

　　冷风吹得脸颊发木。还是早点收拾收拾心情，准备回学校吧。月假总是短暂得像个错觉。

　　想到学校，自然就想到作业。这周的作业也挺多的，各科试卷、练习题册、还有要背的课文公式……这么一想，倒有点羡慕起某个现在能“心安理得”在家躺着、暂时不用面对这些的人了。

　　虽然知道她状态不好，这种“羡慕”实在没良心，但那一瞬间，比起她所陷入的、我无法完全理解的痛苦泥潭，眼前这些具体而微的、属于普通高中生的“烦恼”——比如冻硬的驴打滚和写不完的作业——竟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简单，甚至近乎奢侈了。

　　我摇摇头，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比较，加快了回家的脚步。金色的银杏叶在脚下沙沙作响，碎成一地斑驳的光影。
　　远处，城市在冬日的雾霭中显露出模糊的轮廓。该回去了，回到那个既充满压力、又承载着日常与联结的现实世界里去。至于那个书店，那束蓝星花，那份想要“拉她一把”的模糊决心，还有那个桂花树下的幻影……都暂且按下，像合上一本只读了开头的、厚重的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