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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挑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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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着嗓子,对门内的人嚎哭道:“侯爷,您一定要给我们明远做主啊!他可是你唯一的男丁啊,这万一破了相可如何娶妻生子啊!”
薛氏的话,推波助澜,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沈明雪。曲氏见状,顾不得自己被沈明雪的拒绝的沮丧心情,把她拉到自己身后,脑海里飞速推断出真相,扬声反击道:“空口无凭的话,怎可信?倒是地上的人,可是你薛氏子打人的铁证!”
曲氏的手掌白皙如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只是这块羊脂玉却又像一团幽幽的白火,让人觉得滚烫。
沈明雪小小的手被曲氏的手包裹在其中,心底流过一丝暖流。她刚才不该疑舅母对自己的真心。
或许她和沈家都有无奈,想通后,沈明雪用力的握住了曲氏的手。
曲氏的话如抽丝剥茧般,让人醍醐灌顶,细细想来,薛氏母子刚才咬死的样子很有恶人先告状的意思。
“咚——咚——”
拐杖和地板敲击的声让原本热闹的人群静了下来,连一直哭着的薛氏和程明远都不由得停住了哭声。
程渡白了眼程铎。这个不肖的后生,因为一桩风月事惹出多少祸事来!
他叹了一口气,而后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道:“去,把刚才在看见这事的仆从都给我叫来,一一盘问。”说完一半,他又撇了眼地上那被简单包扎过的小厮,“另外,请个大夫给他医治。”
吩咐完一切后,程渡又坐了回去。
程明远被程铎惯坏了,所以脑子这东西也不大动,只以为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听到程渡要着人去查,他才害怕,转头向门外的薛氏求助。
薛氏收到程明远的眼神后,也立刻跟了那人去。
太阳往西落去,大厅里没被着一点暖色沾染,相反屋里确实冷森森的。
屋里的茶水换了一趟又一趟,趁着侍女进来换茶之际,曲氏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沈明雪问道:“明雪,你刚刚的话可是气话?”
刚刚曲氏被沈明雪的话,一时弄的昏头昏脑的,但等冷静下来后她有些方才沈明雪出现的时机和神色得出了一个结论——沈明雪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死于非命。
如此想来,曲氏好像想通了很多事,比如总是沈明雪在阜阳是总是爱做梦,嘴里还喃喃念着什么“不要喝”、“她才不是自缢”这种奇奇怪怪的话以及每次清明时节扫墓时她那戚戚哀哀的神色背后藏着的不甘。
所以曲氏便觉得沈明雪刚刚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大家都知道却不追究真相的事实,才说出那样的气话。
“叮——”
茶盏和光滑的桌面碰撞之际,沈明雪轻声道:“不是,留下来是因为我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当年谋害的凶手沈程两家都知道,那剩下的一个不就是报仇了吗。
想到那深宫内高坐之人,曲氏眼里满是震惊和担忧,她想开口劝解一二,可侍女的茶水已换完都退了出去。
一时间,厅堂内又安静起来,曲氏只得闭嘴。
等到月悬长空,才有侍从从门外走来,他是程渡的心腹,办事利落也不会偏私。
程明远看着紧跟着而来的气喘吁吁薛氏,冒着汗面色难看,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嘹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回老爷,事情已经查清了。大公子的伤确实是大姑娘所为,但她是为阻止公子打人才出手的。”
说着,那侍从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展开后可见上面拓印着一枚鞋底纹样。他随即蹲下身,趁程明远不备,抬起他的脚,将鞋底朝向众人。
“大姑娘抬来的人,大夫已验过伤,肋骨断了三根。那人衣服上所留的鞋印,经比对,与大公子鞋底的纹样完全一致。”
说完,众人便对比起了纸上的鞋印和程明远鞋底的鞋印,果然如出一致。
这下真是辩无可辩了。
沈明雪站了起来,拔高声音道:“各位族老也看见了,程明远小小年纪便如此暴戾,无辜出手打人致重伤,这样的人也配进程家家谱?”
程渡看了眼沈明雪又看了眼肿的像猪头的程明远,心中腹诽道:这两人其实也不相上下,一个踹的人肋骨断了三根,一个两巴掌就打的人毁了相。只不过,沈明雪打着救人的幌子行事,倒是无可指摘。
门外的薛氏见自家儿子记入族谱的事要落空,急得大喊道:“侯爷你说说话啊!”
程铎黑着脸,一言不发。
程明远是自己膝下唯一的男丁,他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只是程明远打人重伤的事那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这种情况当然是少说些话,待风头过去,他再拿出侯爷的架子威吓几句,那些族老不就同意让程明远记如族谱了。
可薛氏今日像是被鬼迷了眼,是一点眼色都看不见,扯着嗓子,哭的忘情起来,“侯爷,明远可是您唯一的子嗣啊,您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欺负啊!”
薛氏这一哭,将脸上的二两粉冲的七七八八,往日的美貌不再只有可憎的面目,看的人浑身一抖。
越发觉得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众人听着薛氏的哭声,听的头昏脑涨,求助的眼神投向了程铎,毕竟这是定远侯府又是他的家事,总得他先发个话吧。
程铎看着投来的目光,却把眼神转向了程渡,那意思便是:你是一族之长,这种事当然是最有威望的人来说。
程渡接收到程铎的眼神,手里的拐杖恨不得一棒子敲在他这懦弱无能的男人头上!
他本就不想来此,是这些老家伙说什么沈家资产颇丰,沈氏带来的嫁妆肯定丰厚云云,一定要扣留住沈明雪,这样沈氏的嫁妆也算留在了程家云云。
说到底,不就是他们贪图沈氏的嫁妆,想着从里面分一杯羹吗。
想着想着,他叹出一口气。看了眼,蜷在地上像鹌鹑的程明远,又看了看站的笔直的沈明雪。
沈明雪感受到了程渡的目光,黑白分明的眼里无一丝波澜,颔首点了点头。
见此,他心中不免叹道,论教孩子这事上沈家确实比程家强不少。
他等了许久,见程铎是打定主意不打算说话装死到底,也有了气。
反正他是来留住沈明雪的,如今任务已了,他又何必再趟这浑水。
“大姑娘,老夫问你,你坚持不要让你庶弟记入族谱可有想过你父亲百年之后这侯爵之位和这偌大的家业?”
厚脸皮且圆滑的程渡老人家,就这么把这么烫手的问题抛给了一个十一岁的小孩。
能答得的出来,说服在场的人,那不用他说自然程明远失去了记族谱的资格。若是说不出来,那出于爵位继承和家产打理程明远也得入族谱。
话毕,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明雪的身上,不过确实抱着知道结果而去看戏的眼神去看的。
毕竟一个十一岁像玉面团子的女娃娃能说出什么。
沈明雪感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眼神,如芒在背,面上虽平静,可身侧握紧了拳却出卖了自己的紧张。
关键时刻,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她回头一看,是曲氏带着温和和鼓励的眼神。
她被着眼神所鼓舞,握着拳,强壮镇定道:“父亲正值壮年,难不成这辈子就只有程明远一个男丁么,再说若是真的没有,大可从宗族过继一个来。”
沈明雪的一句话像一颗石头投入湖面掀起了波澜。
一直自诩老奸巨猾的程渡听了,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真是好厉害的丫头,一句话便挑个要害。
都道因利而聚,今天这群人便是这样的,这些族老们家中大多都有子孙,若是百年之后定远侯真的膝下无子,那他们这些有子孙的不都有机会捡个侯爷当当。
这样的好事,谁不愿意啊。
这下原本拧成一股绳的人,反而离了心。看谁都感觉像是对手。
一时间,众人纷纷改了口,十分热心且公道的开了口:
“依老夫看,此子性情太过顽劣,他日必定闯下塌天大祸,要我说还是别记入族谱免得累及家族。”
“有理,再说了一妾室子,身份低微如何能担的起侯府的重担。”
人群中,那些没有男丁或者子嗣看着侯府这块肥肉自己吃不到,绞尽脑汁的发散性了一下思维。
然后道:“就如大姑娘所言,侯爷正直盛年,不如再纳上几房姬妾或者找个良家子续弦也可。”
程铎正想捋捋胡须,点点头,不料下一刻那人却说出令他吓掉下巴的话。
“正好我家中有一侄女,年十八,貌美贤淑配侯爷,正合适。”
说完,他还带着谄媚的笑看着程铎。
这下场面彻底热闹起来,毕竟在场的不是有儿子,孙子就是有貌美如花的女眷,都有资格争上一争,谁会服谁。
大家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吵来吵去,先是引据用典讲到后面无典可用便开始揭人短处人身攻击了。
吵到后面干脆聚成一团,顺带脚的也把程明远踢到了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