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汹涌，遇见你》上林Fruit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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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31岁的于栗梦见和朋友们在一中的年少往事；大脑自动为她翻出和岳池淮生活的点滴；再次转接到于征葬礼当天.......

　　梦中梦，怎么都醒不来。

　　半年前，于征牺牲的消息不知道是谁传开的，被于父于母知晓，二老当场晕厥。于栗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老天根本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后来，于栗寄来一封慰问信，足足二十张信纸。信中写满了于征的点点滴滴，她用二十张信纸稳住了二老的情绪，得以让于栗安心工作。

　　将近一年，毫无他的音讯，甚至深更半夜梦魇，梦见岳池淮坠入深海。一切都是幻想，不切实际，于栗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直到那年盛夏，于栗在江海定居的第五年。

　　半年以来持续梦魇，医生诊断是工作劳累导致，她向公司请了长假在家休养，白天还好，不会做什么可怕的梦；到了夜晚，乱七八糟的担心事一一浮现，再受惊吓，下半夜完全处于失眠。

　　家中的冷气很快扩散，于栗缩在沙发上，依旧看着《试飞英雄》。午后的困意渐渐袭来，她也无力的躺在沙发上睡去。

　　这是一场好梦，醒来时憨笑不断。

　　梦醒时分，门铃被按响。

　　是岳池淮吗？推开门看看就知道了。

　　一位穿着白色军装常服的中年男子伫立在她眼前，于栗有些猜到了，是岳池淮出事了.......

　　“冒昧打扰，于栗女士。”

　　“根据岳池淮同志所托，让我们将这个交给你。”

　　没说他人现在在哪里，没说有没有结束任务，只是来送一样东西？

　　一封简单的家书和一枚戒指。

　　男人继续说道：“岳池淮同志执行任务前嘱咐过，一年若是没结束任务，就将这些交付于你。”

　　“多谢。”

　　于栗接过那封家书和戒指，手指微微颤抖。她缓缓打开家书，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每一段文字，都是岳池淮留下的温度。

　　“于栗，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还在执行任务。但也真不希望你看到这封信，接下来写的话本来是要当着你面说的，就当提前告知了。”
　　“其实，你上次猜的没错。确实是高中时就喜欢上了你。记得第一次和你相遇，当时你一头短发浓眉大眼，帮同班同学伸张正义。后来，你向我求婚，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我知道，你就是我这辈子要找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回来。我不想让你一直等下去，所以提出了离婚。但我没想到，你那么坚定地拒绝了我。戒指是我前些日子买的，看你一直在忙工作，没亲自给你带上，以后记得每天带。还有些话你就当我不好意思写出来，等我回家慢慢和你说。”

　　于栗的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信纸。

　　戒指上旋是海鸥的立体设计，精致小巧，此刻仿佛握住了岳池淮的手。

　　休假结束，她依旧是公司、新闻现场、家三点一线。走过泥泞山路，踏过山野地头，冒险冲火场救人，熬夜报道江海百年难遇的流星雨......

　　照相馆遇见你的宋爷爷曾奶奶依旧健在，精气神儿倍儿足。于栗得空休假就会开车住在那儿几天，爷爷奶奶每次都会追问岳池淮何时回来，她总是笑着回应：“快了，快回来了。”

　　这段时间受宋爷爷曾奶奶委托，因行走不方便，拜托她去了烈士墓园，替两位老人探望自己的孙子宋尉然。

　　肃穆壮大的墓园，军属来来往往。男人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女儿，满眼通红的和逝去的妻子聊家常；一位年轻的女性蹲在丈夫墓前无声哭泣；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端着一壶烈酒和面前的老战友谈起往事。

　　宋尉然的墓地靠在树荫茂密处，夏日晒不到，冬日风吹雨打也冻不着，选的真好。

　　年轻的战士风华正茂，身姿挺起军装，青春洋溢。宋尉然虽是寸头发型，但完全不影响他散发独特的气质，于栗摆上一束茉莉花，掏出纸巾擦拭墓碑的灰尘。

　　“宋烈士，好久不见。我是于栗，比你大一届的学姐。没错，和茉莉一个班的。”

　　不知怎么的，她眼眶也红润起来，哽咽的说不全话。

　　“这么多年了，你还喜欢茉莉吗？我给你挑了一束茉莉花，希望你喜欢。哪天岳池淮回来了，我带他来见你；要是他暂时回不来，我每个月初来看你，放心，给你带茉莉花。”

　　出园时，机场的飞机掠过云端。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西北，看看于征了。

　　说到此，她一刻不停歇赶往机场，订上最近最快的一班去往西北的航班。

　　于栗赶上了人流稀少的时间段。试飞烈士公墓人烟稀少。她坐在于征面前，凝视了很久的照片。

　　“哥，你在那边还好吗？”忽然有种说不尽、道不完的感觉。

　　风沙吹乱她的发丝，心猛然狂跳不止。都说双胞胎龙凤胎的其中一位身心疼痛时，另一个会同时感受到。

　　“哥，我很好，你放心。”

　　六月的江海蝉鸣聒噪，于栗坐在沿海沙滩的公园长椅上，半空中传来几阵她哼歌的声音，对面的海岸潮水渐涨，小年轻们赤着脚在沙滩上追逐。

　　这是她来到江海定居的第六年，这座慢生活的城市给了她不一样的感悟，比起繁华的南川，她更爱人间烟火的江海。

　　于栗的注意力早已投入蓝色的海水中，身旁多出两个人都没察觉到。

　　“于姨。”江梦南咬着棒棒糖轻拍她的手背。

　　于栗后知后觉，顿顿扭头道：“梦南你怎么来了？”

　　站在一旁的沈青茉将手旁的蛋糕盒捧到她面前，红白色调的精致包装，腹部位置留出一尺透明部分，让于栗清晰地看见蛋糕模样。
　　“今天是你生日，我带她来给你过生日。”

　　时过境迁，于栗都忘记了今天是她33岁生日。

　　蛋糕被江梦南端出，八寸蛋糕被蓝白奶油装饰成一片白云蓝海，波浪条纹汹涌澎湃，白鸥矫翼在各处的海面。

　　“33”这两个数字蜡烛被插在中央，火柴摩擦发出火光，点燃蜡烛顶端。

　　“于姨，生日快乐。”

　　于栗怔住，刚剪完的短发随风飘逸，抬头恍惚：“我都33岁了，当年和你爸妈、林鸢阿姨、于征叔叔在学校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一排海鸥掠过蓝天，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哥哥于征。

　　“今天也是于征生日…”

　　沈青茉握住她冰冷的双手，安慰道：“阿鸢最近从西北来了信，说过得蛮好。”

　　她想遮住这档伤心事，让江梦南将蛋糕凑到于栗面前，小孩贪吃，俏皮的催促道：“许愿许愿啦！”

　　回望半辈子，她有什么愿望没实现的呢？

　　刹然间，岳池淮的脸庞浮现在她眼前。

　　“我许愿，此生再见岳池淮一面。”墨绿色的日记本坠落地面。

　　两年如同一生，岳池淮本已经离开了她，可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当这份思念深埋心底时，老天却在背后默默帮了她一把。

　　送走沈青茉和孩子，于栗魂不守舍的在逛花市。上次带给宋尉然的茉莉花已经不太新鲜，她细猜宋尉然会生气，今天打算好好置办一下茉莉花。

　　各类花香乱入鼻腔，花贩们踊跃推销自己培养的花束。

　　她从一个老人那里买了两大捧茉莉花，临走时，老人又送给了她几支粉色洋桔梗，粉色的....洋桔梗......

　　“谢谢您。”

　　江海近年来的潮汐日出日落被于栗报道，爆火出圈。全国各地旅游爱好者，摄影师慕名而来。沙滩上人群爆满，顿时车水马龙。

　　于栗拼命挣出一个空位，好在身高占优势，没被其他人“踩”在脚底下。现场声音嘈杂，都在期待这场艳美的日落。

　　橙黄色的阳光洒落在海水之上，潮汐此刻汹涌成浪，海鸥飞翔在红日之中，游客们对这番场景赞不绝口。

　　猛然中，一个熟悉的背影在于栗身前出现，她不太确定是不是他，冲过人群想要上前拉住确认。

　　“你等等！岳池淮！”

　　她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袖，偏过头时却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海浪拍打成歌，有位本地人坐在长椅上吹起萨克斯，一首关于悲欢离合的歌曲《须尽欢》拨动在场所有人的兴趣。

　　萨克斯吹响旋律，当中有几位毕业的音乐生，拉着高昂的美声调唱起开头。

　　“人生得意须尽欢/一首情歌两难/我们别再一拍两散——”

　　“人生得意须尽欢/情味腐烂/字里行间谈离散——”
　　.............

　　场中，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和爱人相拥；有人白发苍苍紧握另一半的手。

　　“于栗，你回头。”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于栗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去。夕阳的余晖中，岳池淮就站在不远处，他身着便装，身形挺拔。

　　于栗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迈开步伐朝岳池淮跑去。她能感受到岳池淮身上那熟悉的气息，能感受到他温暖的体温，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任务结束了。”

　　周围的人群渐渐散去，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江海的夏日即将落幕，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江海的潮汐日落真的很美，我没骗你。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很高兴这一生能遇见你。”

　　“于栗，我也是。”

　　多年后的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只要握紧爱人的手，过好每一天吃好每一餐，忘记曾经的不堪、千疮百孔，在人生尽头的记忆中留住彼此欢笑的脸庞，足矣。

　　此年聒噪的夏天，于栗铭记永远；此年夏天的潮汐，岳池淮耿耿于怀。

　　万里海疆等你守护，潮汐汹涌等你归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