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xy予安

8、登仙梯（2）

　　“妈妈，你会永远爱我吗？”五岁的叶子熙穿着鹅黄碎花裙，像只贪恋花蜜的小蜂，绕着母亲的膝头打转。她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乌黑瞳仁里盛着一汪清泉，那清泉里，映着母亲的身影——那是她幼小心灵里，最皎洁的月。
　　“当然会啦，妈妈永远爱小熙。”女子笑时，梨涡里漾着细碎的光，她垂眸，栗色长发如瀑倾泻，指尖轻柔地捏住女儿软弹的脸颊，那触感，像春日里第一颗熟透的水蜜桃，甜得叶子熙咯咯直笑。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烙下斑驳的金纹，空气里浮动着烘焙饼干的甜香，将这一幕烘成了时光里的琥珀。
　　这琥珀，在七岁那年的滂沱雨里，碎成了锋利的刃。
　　“都怪你！若不是你缠着你爸爸买生日蛋糕，他怎么会出车祸！”女人的嘶吼裹挟着雨水的腥气，狠狠砸在叶子熙耳骨上。她的妆彻底花了，眼泪混着雨水与粉底，在苍白面颊上犁出狼狈的沟壑。叶子熙缩在墙角，小小的身躯抖得像风中残叶，她不明白，昨日还对自己笑眼弯弯的母亲，怎就成了这样
　　以后叶子熙的生辰，亦是她父亲的祭日。
　　本该摆着草莓慕斯、插着“7”岁烛火的客厅，此刻空旷得能听见回声。叶子熙独自立在太平间冷白的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紧。不远处，女子正对着丈夫的遗像，用只有两人能懂的声线，一字一句地剜着：“是你……是你害死了他……”那声音里的怨毒，像极了深秋里缠树的枯藤，死死勒住叶子熙的心脏。
　　自此，叶子熙把自己囚进了卧室。那间曾堆满童话书与布偶的房间，被她改造成了冷光闪烁的书房。她疯狂学习各种知识，只为换一句母亲的原谅，盼着母亲烦躁时能被温柔包裹……可每当她捧着这些凝注了无数心血的结晶，小心翼翼地递到女子面前，得到的永远是同一番景致。
　　“这种废物也敢拿出手？”女子翻着白眼，语气里的不屑像冰锥，“别来烦我。”
　　要么，便是漫长到窒息的沉默。女子坐在沙发上，对着丈夫的遗像出神，吝啬得不肯分给她一个眼神。叶子熙的所有“讨好”，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
　　十八岁岁成人礼那日，女子竟叫住了她。
　　“小熙，成人礼了，妈妈给你备了份‘惊喜’。”女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眼底的怨怼，却像墨汁滴入清水，晕染得愈发浓重。
　　叶子熙的心脏骤然紧缩，一丝微弱的希冀，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她跟着林晚走到客厅，入目却是让她血液冻结的画面。
　　门口立着一个男人，身形、眉眼与父亲有七分神似，他怀中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正好奇地睁着小鹿般的眼睛打量这个家。
　　“你乖些，明日便从这个家搬出去。”女子的声音冷得像隆冬的冰棱，她甚至不愿给叶子熙半句解释，转身便去招呼那男人与女娃，语气里的温柔，是叶子熙久未谋面的模样。
　　叶子熙张了张嘴，喉咙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疼。她想问“为什么”，想问“我究竟错在了哪”，可最终，只挤出一个轻飘飘的“嗯”，轻得像羽毛，风一吹便散了。
　　那夜，叶子熙躺在狭小的床上，窗外的月光凉得像霜。她摸出衣兜深处，那粒母亲在父亲出事前一日偷偷塞给她的薄荷糖——包装纸上印着她最爱的卡通熊。她将糖含在嘴里，过期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却漫出一股蚀骨的苦。
　　次日清晨，叶子熙拖着小小的行李箱，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十八年爱恨的家。她漫无目的地走，直到站在城郊那处荒无人烟的悬崖边。崖下云海翻涌，像极了她此刻混沌的心绪。她立在崖沿，风扬起她的长发，也吹散了她最后的执念。她纵身一跃——在意识消散的前一瞬，她仿佛又瞧见了七岁前，母亲对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哗啦——”
　　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四周空寂无声，唯有风在耳畔低吟，裹挟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她不晓这是何处，只记得方才那窒息的坠落，真实得让人心悸。
　　叶子熙继续迈步，一步，两步……她不知爬了多久，只觉双腿重如灌铅。日头从东边的地平线跃到头顶，又缓缓西斜，橘红的晚霞将天际染成了熔金。她不知自己征服了多少级，只知道身边的人愈发稀少，那些起初与她并肩的身影，渐渐被她甩在了身后。

　　“最后一刻钟！”一道冰冷的男声骤然在空谷中炸开，叶子熙猛地抬眼，瞧见前方不远处。“还有十阶！”她咬紧牙关，耗尽全身力气，一级一级地向上攀。
　　“九！”
　　“八！”
　　“七！”
　　……
　　每一级阶梯，都像是榨干了她毕生的气力。
　　“三！二！一！”
　　“时间到！”
　　最后一秒，叶子熙正要登上1000阶

作者有话说

　　因为这几天比较忙，没时间修改，要AI帮我揪了一下错╮(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