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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账中藏秘,卷入夺嫡 ...

  •   林微雨行刺那事儿,就跟往古井里扔了最后一颗石子似的,在永宁侯府漾开几圈涟漪,没多久就没声儿了。太夫人听说后,只疲惫地挥挥手,念叨着“孽障,随她去吧”,之后就再也没过问——大概是被这一摊子烂事磨得没了心气。林弘远更是躲得远远的,仿佛这个女儿成了烫手山芋,碰都不敢碰。林微雨被彻底禁足在自己院子里,身边就留了两个老妈子看着,跟关禁闭没啥两样,形同虚设。
      经这么一闹,府里再没人敢质疑林微熹的权威。她借着这股势头,以“整顿府务、厘清旧账”为名,开始一本本翻侯府的陈年账册,尤其是永昌十五年到二十年——也就是她母亲嫁进来、病故,还有之后那几年的记录,每一页都没放过。
      这活儿又繁琐又枯燥,堆成山的账册都快把芷兰轩的书桌埋了,可林微熹做得格外有耐心。白天她处理府里日常事,见管事、定规矩,赏罚分明,令行禁止,把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当初那些等着看她笑话、心里轻视她的人,也不得不佩服——这大小姐年纪轻轻,手段是真硬。到了夜里,芷兰轩的烛火常常亮到三更,她埋在账册和旧信函里,连一个模糊的批注、一笔可疑的支出,都不肯放过。
      吴妈妈被正式调到她身边帮忙,老人家记性虽有些糊涂,可关键时候总能想起些零碎事儿。比如哪年谁来过府里、哪笔钱是给谁送的,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往往能跟账册上的记录对上,帮了林微熹不少忙。
      这天夜里,林微熹正对着一本永昌十九年的总账凝神细看。那一年母亲病重,父亲林弘远好像格外忙,府里的开销也比往年多了近三成,光不明不白的“公务打点”就有四五笔,经手人都是王氏和管家林福。其中一笔五百两的“节敬”,看得她眉头直皱——这笔钱可不算小数,居然没写送给哪家府上,名目含糊得很。
      “吴妈妈,”林微熹指着这笔账,“您看看,永昌十九年夏天,这笔五百两的‘节敬’,到底是送人的还是干啥的?怎么连个名头都没有?”
      吴妈妈眯着昏花的老眼瞅了半天,嘴唇动了动,迟疑道:“老奴记得……那段时间,侯爷跟吏部的赵侍郎走得挺近,经常深夜还有人来传话……这‘节敬’,怕是不单单是节礼,而是……而是打点的银子吧?”她咽了口唾沫,没敢再往下说——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林微熹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赵文渊!母亲病重的时候,父亲和王氏居然忙着巴结赵文渊,这中间要是没猫腻,她打死都不信。这五百两,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她接着往下翻,又发现那几年侯府名下几处田庄、铺子的收益,有不少没进公账,都挂在一个“公中备用”的名目下支取,最后流向哪儿了根本查不到。可与此同时,王氏的陪嫁铺子“瑞福绸缎庄”却越做越大,不仅在京城开了分店,连江南都设了分号,生意红火得不正常。
      “好一个‘公中备用’!”林微熹冷笑一声,指尖重重戳在账册上,“这分明是拿侯府的钱,填自己的腰包!”至于父亲林弘远,要么是被蒙在鼓里,要么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跟着分好处——不然王氏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正当她试着把这些线索串起来,想看清背后更大的阴谋时,窗外传来三声规律的鸟鸣——是靖王的人来了。
      这次来的还是暗影,可他带来的消息,让林微熹瞬间从账册里抽离出来,心都跟着颤了。
      “小姐,王爷让属下转告,漕运总督遇袭的案子有眉目了。证据指向三皇子府的一个采买管事,可那人已经‘暴病身亡’了。”暗影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凝重,“不过王爷查到,这事跟江南盐引有关。三皇子想插手漕运,掌控盐路,为夺嫡攒钱。吏部赵侍郎,就是他在江南盐政上的关键棋子。”
      江南盐引!夺嫡!林微熹瞳孔骤缩,后背瞬间冒了冷汗。她怎么也没想到,母亲的冤案、锦绣坊被夺,居然跟这么大的局扯在了一起!
      “王爷还问,”暗影继续道,“您近日查账,有没有发现永昌年间,侯府跟江南那边,尤其是盐商,有啥异常的资金往来?”
      江南盐商?林微熹脑中灵光一闪,立马翻找之前看过的账册,很快锁定了几笔钱——时间都在永昌十八年,也就是外祖父沈万程生意出事前后,名义是“南货采购”“疏通关节”,数额都不小,收款方信息模糊得很,可绕来绕去都跟王氏的瑞福绸缎庄脱不了干系!
      难道……当年外祖父的生意被做局,不光是为了吞沈家的财产,更是三皇子一党想控制江南丝市,进而拉拢跟丝市挂钩的盐商,为插手盐引铺路?而母亲,就成了这盘大棋里最先被牺牲的棋子?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梁骨,林微熹攥着账册的手都有些发抖——她的敌人,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还要残忍!
      “回复王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确实有发现,线索都指向王氏和她的产业,跟江南有关。我会尽快把详情整理成册。另外,让王爷务必小心,对方连漕运总督都敢动,狗急跳墙之下,说不定会对王爷不利。”
      暗影领命离去,屋里又剩下林微熹一个人。她坐在灯下,心潮起伏得厉害。原本以为只是内宅倾轧和商业侵占,没想到一下子卷入了夺嫡之争的漩涡中心。压力大得让人喘不过气,可也让她看清了复仇的方向——扳倒王氏、陈望海固然重要,但只有撼动三皇子和赵文渊这两棵大树,才能真正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也才能保住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
      她铺开新的纸张,把查到的账目疑点、资金流向,还有跟赵文渊、江南盐商的关联,一一梳理清楚,写得简洁明了。这既是给靖王的情报,也是给自己理清思路。
      窗外夜色浓重,寒风呜呜地刮着,烛火被吹得摇曳不定。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玄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里。
      林微熹没抬头,依旧专注地写着,只是淡淡开口:“王爷亲自来了,是有新变故?”
      萧执站在桌案旁,目光扫过她笔下的记录,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冷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他没回答她的问题,拿起刚写好的一页纸看了一遍。
      “思路还行。”他放下纸,声音低沉,“三哥在江南的布局比预想的深,赵文渊只是明面上的棋子,背后还有其他人。”
      林微熹终于停下笔,抬眸看他:“王爷需要我做什么?”
      萧执的目光跟她对上,烛火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稳住侯府,握紧你手里的筹码——你的‘叠翠绣’和陛下的恩宠,关键时候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另外,”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小心你父亲。”
      林微熹心里一震。小心父亲?难道林弘远在这盘棋里,也不是全然无辜?是啊,他要是对王氏和赵文渊的勾结一无所知,怎么能在官场上步步高升?恐怕早就被踢出局了。
      “我明白了。”林微熹颔首,语气凝重。
      萧执看着她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脊梁,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他今夜本不必亲自来提醒,可不知怎么,就来了。
      “这事了结后,”他忽然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打算怎么办?”
      林微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沉默片刻,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坦然道:“拿回属于我母亲和我的一切,让该偿命的偿命,该还债的还债。然后……找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海阔天空,哪儿都去得。”
      她没说太多,可话里的决绝和向往,却很清楚。
      萧执凝视她片刻,没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室清冷,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松木气息。
      林微熹看着空荡荡的窗前,心里那份因卷入夺嫡漩涡而产生的沉重感,好像被他最后那句问话搅起了一丝微澜。但很快,她就把这丝微澜压了下去。
      前路艰险,迷雾重重,她只能步步为营。跟靖王的同盟是最强的助力,但最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重新拿起笔,蘸饱了墨,在记录着阴谋与鲜血的纸页上,继续写了下去。
      夜色,还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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