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失格》鱼双意

12、我想你了

　　许知礼的出现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顾凛心头，虽不致命，却时时带来一阵隐痛的不安。他开始更加留意周围的环境，如同警觉的幼兽，任何投向江临的探究目光都会让他肌肉绷紧。
　　江临将他的紧张看在眼里，心下微软，又有些无奈。他寻了个两人都在房车的间隙，拉着顾凛坐下，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心。
　　“怎么了宝宝，我看你最近精神很紧绷。”江临的指尖有些凉，轻触在眉心让顾凛有一瞬间的出神，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面皮有些紧绷，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前几天，我买蛋糕的时候，遇见了许知礼。他好像……好像知道我们的关系……”
　　江临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认识的人，才想起来许知礼和顾凛是一个节目出来的选手。
　　“别那么紧张，”江临声音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量，“许知礼就算猜到什么，没有证据，也掀不起风浪。这个圈子，捕风捉影的事还少吗？”
　　顾凛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躁动的心才稍稍平复。“我知道，”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不甘的依赖，“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江临笑了笑，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一触即分。“我的眼光很好，这就够了。”
　　这个吻像带着魔力，瞬间抚平了顾凛心底的褶皱。他眼眸一深，揽住江临的腰想要加深，却被江临轻巧地避开。
　　“好了，‘表弟’，”江临眼中带着戏谑的光，指了指车窗外来往的工作人员，“注意影响。”
　　顾凛悻悻地松开手，眼神却依旧黏在江临身上，带着未餍足的渴望。
　　接下来的几天，顾凛努力调整心态，将那份过度保护欲收敛起来，只在细枝末节处倾注关心。江临偶尔会因为长时间看剧本眼睛刺痛流泪，顾凛上网查了很多方法，还悄悄找了医生，那几天他身上充满了清苦的药香，是他随身携带的给江临准备的中药眼罩。
　　细微处的体贴，像涓涓细流，无声地浸润着江临的生活。剧组的人渐渐习惯了江临身边这个沉默寡言却异常靠谱的“远房表弟”，甚至有几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私下里还会小声议论，说江老师这个弟弟虽然不爱说话，但长得真是赏心悦目，做事也周到，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这些话偶尔会飘进顾凛耳朵里，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压低头上的帽檐，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那个坐在监视器前、眉眼专注的人身上。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
　　这天，顾凛的经纪人突然打来电话，语气兴奋地通知他，一个之前接触过的高端饮品品牌正式发出了代言邀请，需要他尽快回京市签约并拍摄宣传照。
　　消息来得突然，顾凛握着电话，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正在和导演讨论戏份的江临。分离的恐慌像潮水般瞬间涌上，几乎让他窒息。
　　他走到僻静处，声音压抑：“能不能……推迟几天？”
　　经纪人在那头提高了音量：“顾凛！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多少人抢破头都抢不到！品牌方时间安排得很紧，推迟？你刚出道，耍大牌的名声背得起吗？”
　　顾凛抿紧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壁，说不出话。
　　挂了电话，他一个人在角落站了许久，直到江临找过来。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江临关切地问。
　　顾凛抬起头，眼底是藏不住的慌乱和不舍：“京市有个代言……要我马上回去。”
　　江临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他伸手，帮顾凛理了理其实并不凌乱的衣领，动作轻柔：“这是好事啊，宝宝。说明你真的很棒，刚出道就能接到这么好的代言。”
　　“可是……”顾凛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发哽，“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江临失笑，“我当然是继续拍戏啊。之前你没来的时候，我不也好好的？”
　　“那不一样！”顾凛执拗地看着他，仿佛这一别就是天涯海角。
　　江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软又酸。他何尝舍得？这几日形影不离的陪伴，早已成了习惯。他放柔了声音，像哄孩子一样：“听话，工作重要。等你忙完了，再过来就是了。”
　　“你会想我吗？”顾凛不依不饶地问，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全然的依赖。
　　“会。”江临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他看着顾凛的眼睛，认真地说，“每天都会。”
　　这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终于让顾凛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些许。他闷闷地“嗯”了一声，把江临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仿佛要将接下来的份量一并预支。
　　顾凛是第二天一早的航班，离开前，他像个操心的小管家，把江临的生活用品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反复叮嘱助理要记得提醒江临按时吃饭，夜里别贪凉。
　　江临由着他忙活，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最后，顾凛站在房车门口，深深地看着江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成一句：“我尽快回来。”
　　“好，”江临点点头，走上前，替他正了正帽檐，“路上小心，落地给我消息。”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在可能存在的视线下，他们只能用眼神传递着汹涌的情感。
　　顾凛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片场瞬间空了一块。
　　明明只是少了一个人，江临却觉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他坐在监视器旁，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水杯，触手却是一片温烫——顾凛总会提前为他准备好温度适中的水。
　　他怔了怔，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看剧本，但好半天那一页都没被翻过去。
　　一整天，江临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拍戏时依旧专业投入，可一旦导演喊“卡”，那份由内而外的神采便仿佛随着某个人的离开而悄然黯淡了几分。
　　收工回到酒店，房间里的寂静被放大到极致。没有那个总是围着他转的亲亲摸摸的人，没有那絮絮叨叨的关心和偶尔笨拙的撒娇，空气都变得冷清。
　　江临靠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真是被顾凛惯坏了。不过分开几个小时，竟已如此不习惯。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顾凛的聊天框，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他登机前发来的【我走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发点什么，屏幕突然亮起，顾凛的视频请求弹了过来。
　　江临几乎是立刻接起。
　　屏幕那端，顾凛似乎还在车上，背景是京市夜晚流动的车灯。他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疲惫，但看到江临的瞬间，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江老师！”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沙哑，却满是雀跃，“我到了。你收工了吗？吃饭了吗？”
　　“嗯，刚回到酒店，吃过了。”江临看着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累不累？”
　　“不累。”顾凛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的江临，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就是……这里好空。”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江临却听懂了。他心口泛起细密的疼，混合着浓郁的思念。
　　两人隔着屏幕，静静地看着对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顾凛才小声说：“江临，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委屈，像羽毛轻轻搔过江临的心尖。
　　江临看着屏幕里年轻人毫不掩饰的眷恋，心底最后一点矜持也土崩瓦解。他微微叹了口气，唇角却扬起温柔的弧度，对着镜头，轻轻地说：
　　“嗯，我也想你。”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更柔，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的承诺，“等你回来。”
　　屏幕那端的顾凛，眼睛瞬间像是落入了万千星辰，璀璨得惊人。
　　而此刻，江临并不知道，在他因为思念而放松警惕，与顾凛视频的时候，窗外某个刁钻的角度上，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用着精密的摄影设备，对准了他亮着灯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