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失格》鱼双意

13、窥视与试探

　　顾凛离开的第三天，江临在片场有些心神不宁。
　　并非全是因为思念，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他几次猛地回头，或是下意识地扫视片场外围，却只看到忙碌的工作人员和偶尔晃悠的游客，并无异常。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又或者是被顾凛的紧张情绪传染了。江临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将这种不适感归咎于自身。
　　午休时，他回到房车，想小憩片刻。刚躺下，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凛发来的信息。
　　【顾凛：在干嘛？想你了。】后面跟着一个委屈巴巴的小狗表情。
　　江临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扬起，刚才那点不适瞬间被冲淡。他回了个【刚准备休息】，想了想，又补发一条，【我也想你。】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瞬间，顾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吵到你休息了吗？”顾凛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拍摄间隙。
　　“没有，”江临放柔声音，“刚躺下。你呢，拍摄顺利吗？”
　　“顺利。”顾凛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就是……不太习惯。”
　　江临懂他的意思。
　　不习惯没有彼此在身边的日子。他听着电话那头年轻人带着鼻音的抱怨，心里软成一片，连带着声音也愈发温柔，两人隔着电话，絮絮叨叨地聊着没什么营养的日常，仿佛这样就能缩短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们都不知道，这通充满爱意的电话，以及江临脸上毫不设防的温柔神情，正通过一个隐蔽的、安装在房车外侧缝隙里的微型设备，清晰地传送到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
　　许知礼坐在车内，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平板屏幕上江临的特写。画面里的江临，眉眼柔和，唇角带笑，是他从未在公开场合或是对待其他人时流露出的神态。
　　嫉妒像毒液一样在他血管里流淌，他得不到的，别人凭什么能轻易拥有？而且那个人还是他曾经仰望、如今觉得更加遥不可及的江临。
　　他关掉音频，只留下视频画面，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调出了之前偷拍到的其他照片和片段——酒店窗前江临视频时的侧影，片场里“助理”过于专注的眼神，以及现在，房车里江临这从未对外展现的温柔一面。
　　证据已经足够多了，足够编织一个“顶流导师与新晋偶像隐秘恋情”的惊天大瓜。
　　许知礼的指尖在“发送”按钮上悬停片刻，最终却移开了。他退出相册，点开了一个聊天界面，对方头像是一个戴着墨镜、看不出性别的卡通形象。
　　【东西我拿到了。】他发送过去。
　　对方很快回复：【发来看看。】
　　许知礼挑选了几张角度最暧昧、但并未直接暴露顾凛正脸的照片发了过去。
　　几分钟后，对方回复：【啧，有点意思。江临啊……没想到他好这口。你想怎么操作？直接爆给营销号？】
　　许知礼沉吟着，直接引爆，固然能瞬间重创那两人，顾凛刚出道，粉丝基础还不稳固，这种丑闻足以让他万劫不复。这固然是他想看到的，可不知为何，一想到顾凛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冷意的眼睛可能会因此彻底黯淡，他心里又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迟疑。
　　更重要的是，直接爆料，他自己也容易被揪出来。他还没蠢到把自己搭进去的地步。
　　他回道：【不急。你先找几个信得过的水军，用小号在论坛和微博带带节奏，就说是‘疑似’，引导粉丝和路人自己去扒。重点放在江临身上，他根基深，这点风波动摇不了根本，但足够让他焦头烂额一阵。】
　　他要的，不仅仅是毁灭，更是一种凌迟。他要看着那两人在猜疑和逐渐累积的压力下惶惶不安，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维持的假象被一点点撕开。他要让顾凛知道，选择江临，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明白。引导舆论，发酵热度，对吧？】对方心领神会。
　　【嗯。具体怎么引导，你比我专业。】许知礼打完这行字，付了定金，然后切断了联系。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平板屏幕暗了下去，倒映出他有些扭曲的面容。
　　片场这边，江临和顾凛的电话粥终于煲完。挂了电话，江临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助理敲了敲门，探进头来：“江老师，导演说下午的戏份有点调整，让您过去一下。”
　　“好，马上来。”江临收敛心神，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将那点被窥视的异样感再次压回心底。
　　他走出房车，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片场外围，那辆黑色的轿车恰好启动，缓缓驶离。
　　江临的脚步微微一顿，看着那辆消失在拐角的车，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是错觉吗？
　　好像这几天总能看到这辆车。
　　他没有时间深究，导演已经在不远处朝他招手。江临甩开那瞬间的疑虑，快步走了过去，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然而，就在他专注于剧本和表演时，网络的某个角落，几颗精心包装的“石子”已经被投入水中，悄无声息地漾开了一圈涟漪。
　　某个知名的八卦论坛，一个不起眼的帖子悄然出现——
　　【理性讨论，J姓顶流男星最近画风是不是有点不一样了？感觉整个人柔和了好多，是谈恋爱了吗？】
　　帖子内容看似是粉丝的观察，却“不经意”地提到了J姓男星近期在剧组，身边总跟着一个“关系匪浅”的年轻男性工作人员，两人互动“颇有氛围”。
　　不到十分钟，帖子下就盖起了高楼。
　　【终于塌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秒解】
　　【J姓、男星、最近在剧组……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他就是JL！】
　　【不把我姜少琪蒋跃金嘉树放在眼里？】
　　【姜男士先退下，这次讨论的是真男人，至于后面两个是谁啊，没关注过，也进组了吗】
　　【蒋跃十九线，最近在拍一部横屏短剧吧，勉强算得上进组。金嘉树的话，他不是明牌gay吗，如果爆的是他这有什么好爆的】
　　【好了好了，是他是他就是他，jl老师就在后台让我们把他请出来好吗】
　　【我认识你，你是全能ACE、千面愚人、黄金比例拥有者、翻花绳冠军、不爱吃香菜芹菜、小众爱好者、上帝吻过的侧脸……】
　　【好了，这里站不下这么多人（翻花绳是什么）】
　　【神经病，演员谈恋爱算什么塌房，内娱里谈恋爱的演员多了去了。】
　　【焦虑粉是住在论坛里了吗，帖子发了还没一分钟就这么急得护你哥哥。】
　　【就事论事罢了，还有楼上我眼熟你了，你是头花哥的嬷嬷，整天盯着我们家江临黑，有这时间不如劝你哥哥多躺躺手术台。哦我忘记了，丑人就算躺一百次手术台也比不上天生丽质的美人。】
　　【咳咳，头花哥和焦虑哥的战斗还是这么经久不息。】
　　【有人认识旁边那个吗，看起来还挺帅的】
　　【帽子口罩眼镜一个不差，帅在哪里】
　　【十年老粉不请自来，绝对是谈了，江临一共三个助理，两女一男，男的没那么高】
　　【就不能是新招了助理？江临从来没公开承认过自己性向吧】
　　【你家助理这么抱老板？你家老板这么看助理，眼神都拉丝了【图片】【图片】【图片】】
　　【哇，人脉姐，多发点，我想吃瓜】
　　【切，大马路上随便拉俩人对视放大以后都能说拉丝，除非有视频，不然我才不信】
　　【如你所愿（链接??）】
　　【……糊得妈都不认识，你说里面有恐龙在乌鸦坐飞机我都信】
　　【AI的】
　　【焦虑粉粉随蒸煮了，证据摆脸上都不承认，没招了，就这样溺爱】
　　【我再说一遍，演员谈恋爱很正常】
　　【没人好奇另一个男的吗，这个男的看起来真的很帅啊】
　　【我有人脉，而且找组长自证过，另一个是新出道的男团c】
　　【我去，刚出道就恋爱，而且还是gay】
　　【我也有人脉，找组长自证过，另一个男的是我……尼玛这种话张口就来，谁不会一样】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追女团的时候花了小十万结果主舞被爆当三，追耽改n.0的时候攻演员tsls，我买了三百本杂志现在在家垫桌脚。好不容易封心锁爱结果偶然间看到偶像2喜欢上这个c，砸了十几万结果现在爆出来恋爱……我请问呢，谁来在乎一下我们粉丝呢】
　　【姐姐，以后千万别花钱了好吗，我好心疼你的钱】
　　【还没实锤能不能别这么信誓旦旦，律师函警告】
　　【你知道的，我向来对男的没什么信心】
　　【就不能相信江临吗，他可是出道以来没黑料，就算恋爱也不可能找c，c比他小六七岁呢】
　　【谁说没黑料（??链接）】
　　【捕风捉影断章取义的也叫黑料？那头花哥的黑料得从三叠纪开始算（链接??）】
　　【歪楼了歪楼了】
　　……
　　几乎同时，微博上几个活跃的娱乐营销号评论区，也出现了一些类似的“路人”发言，语气好奇，指向却异常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