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何归》小叉

72、找到下落

　　苏笙身上为什么会有风狼的血？
　　她对毛团做了什么？
　　毛团会不会已经……
　　过于强烈的情绪瞬间爆发，让韶黎甚至无法维持她最得意的敛息之法。眼见着湛子晗朝她这个方向瞟了一眼，韶黎狠狠握紧拳头，让自己的指甲深深刺进掌心皮肉里，然后一咬牙掉头就跑。
　　冷静。
　　她现在必须要冷静。
　　苏笙娇蛮任性的名声甚至响彻外门，而她能够横行无忌的理由从来就不是她自己。
　　她是内门五元婴之一苏安的女儿！
　　不要说韶黎这种的小丫头，便是湛子晗都无法轻易得罪苏笙。除非她现在是内门第一战力的元婴剑修薛明本人，否则直接掐着苏笙的脖子逼问毛团的下落就只能停留在她的想法里。
　　深呼吸。
　　韶黎闭上眼睛。
　　吐气。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冷静。
　　如果她过于冲动，只能害了毛团。
　　良久，当韶黎觉得自己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的时候，她才睁开眼睛。
　　环顾四周，她才发现自己激动之下跑进了凌剑峰的枫林深处。她辨别了一下方向，朝湛子晗的宅院那里走去。
　　深秋里已经带上寒意的风有助于清醒她发热的脑子。满眼深红色的树叶在寒风中瑟瑟作响的声音渐渐地将理智带了回来。
　　对了，韶黎终于想起来。
　　她第一次见到苏笙时就从她身上闻到过风狼的气味，紧接着她就在青陇坊市照烟茶楼的庭院里见到了被关在笼子里的毛团。
　　当时……
　　韶黎脚下一顿。
　　怒火在一瞬间又炽烈起来。
　　当时毛团身上就有鞭伤。
　　毛团那时候只是个还没断奶的孩子，却……
　　韶黎深呼吸几次才能再次向前迈步。
　　所以当时就是苏笙把毛团关在笼子里，然后她把毛团带回太微宗。那么毛团现在就该在月涧峡。
　　但是，月涧峡……
　　韶黎蹙眉苦思，却对于自己怎么能进入月涧峡半点头绪也没。
　　突破禁制或许还有办法可以达成，但苏安却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韶黎还不觉得她的敛息术能躲过一个元婴的感知。
　　就这么一路想一路走，等一抬头，韶黎发现她已经离宅院大门不远。
　　而门外有个穿着内门执役服侍的女子，她站在大门外朝里张望，一会朝前走两步，一会又退回来，原地转来转去，把个忐忑犹豫的心情表现了个十足。
　　“有事的话可以去里面等。”韶黎说这话的时候，只是因为她要走进宅院大门，就必然会经过她身边。只是当她看向女子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竟有几分眼熟。
　　“你是……家在后山村的李思雅是吧？”韶黎立时就想了起来，“我是韶黎。”
　　女子先是一怔随后大喜，立时躬身朝她行了个礼，“原来是韶师叔，思雅一直想当面向师叔道谢。”
　　这人就是在后山村击杀獦狚那回，她从村口老妇家床底下拉出来的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内门练气弟子。后来她约略听过一耳朵，说这个李思雅是后山村的人，回家省亲时发现不对正想回宗门报信，却被家人打伤后绑起来塞到床下。如果韶黎他们再晚去个几天，只怕是要给她收尸了。
　　见自己救下的人能站能走面色红润，韶黎到底是心情好了几分，“你的伤都好了？来这里是要传话，还是来拿什么东西？”
　　李思雅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她抬眸看向韶黎，满脸的纠结和犹豫。她面上神色转来转去，最后突然一把抓住韶黎的手，凑近来低声说：“求韶师叔帮帮我！”
　　韶黎见李思雅眼中透着惊恐，甚至抓着她的手还在轻轻颤抖，倒是没忍心甩开她的手。韶黎四下里看看，拉着她进了宅院大门边一间放杂物的倒座房，关上门。
　　“莫紧张，”韶黎柔声说，“你慢慢说。”
　　“大小姐她脾气越来越不正常了！”即使关上门，李思雅依旧用极小声地说话，仿佛怕被谁听到了似的，“我觉得她想杀了我！”
　　大小姐。
　　韶黎心里一跳。
　　按说太微宗是个修真的宗门，满门上下应该只分修为。只是其中却有一人独立特行，连外门弟子都只会用这个词来称呼她。
　　苏笙。
　　韶黎看了她一眼，“你在月涧峡做事？”
　　李思雅点头如小鸡啄米，“是，我在月涧峡执役。”她没等韶黎说话就继续说道：“昨天大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湛师伯从外门抱着一个女人直接飞剑回来，她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她屋里的东西全部砸烂。我去收拾屋子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神……”说着她下意识抖了一下，“她手里拿着泠月钺，眼睛老盯着我的脖子看。”
　　韶黎忍不住就扫了眼李思雅的脖子。她面容只是清秀而已，偏生下巴尖尖，脖颈纤细，再加上修道之人皮肤细嫩，李思雅这脖子的确生得好看。
　　“她打你了？”韶黎问道。
　　“没有。”李思雅愣了一下，“还没有。”
　　韶黎略微放了点心。
　　苏笙在碰到湛子晗的事情上就会克制不住脾气，这一点韶黎在群英荟之前就知道了。平常情况下应该不至于狠毒到随便杀人。
　　只是……
　　韶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韶黎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李思雅的反应，“那还好。她现在跟湛师兄说话，我看见她的衣服上好像有血迹。”
　　李思雅听到苏笙就在这里顿时紧张起来，她仿佛忘了自己在屋内似的环视了一圈才松口气，对着摇摇头说：“那应该是兽血。”
　　“兽血？月涧峡是，”韶黎心里发紧，努力维持着自己声音的平稳，却仍然没法一下子就把句子说全，“养了灵兽吗？”
　　“对，鹿、兔子，都养了很多。她一发脾气就用鞭子抽这些灵兽。”李思雅叹了口气，“还有一只小狼，是被她打得最多的。”
　　一只小狼，是……
　　心里一颤。
　　那个她离开风狼族地前还没断奶的孩子，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最亲近她整天要她抱的孩子……
　　心痛之后弥漫起来的酸涩，抢在了愤怒之前占据了她的所有情绪。
　　却“被她打得最多”……
　　“笃、笃、笃”。三声敲门声过去后，是湛子晗的声音，“阿黎。”
　　李思雅顿时紧张起来，求救似的看着韶黎。
　　韶黎示意她不用紧张，然后把门只开了条缝，问门外的湛子晗，“苏笙还在吗？”
　　湛子晗似乎余怒未消的样子，回答得很是冷硬，“回去了。”
　　韶黎这才打开门，跟李思雅说：“她既然回去了，那你也赶紧回去吧。”
　　李思雅感激地点点头，朝湛子晗见了礼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湛子晗显然是有点意外，看了眼她的背影，“她是谁？”
　　“月涧峡的执役弟子李思雅。”韶黎站在湛子晗身边，“我在后山村救下来的那个就是她，看见她就聊了几句。”
　　湛子晗面色稍霁，“是吗。”
　　“苏笙气到你了？”韶黎抬起头看他。
　　别看湛子晗现在好像面无表情，可对一个素来就极重视风仪的人来说，本身也是一种他几乎都无法克制怒气的表现。
　　“你别去招惹她。”谁想到湛子晗瞟了她一眼，居然说了这么句话。
　　韶黎对着他挑起眉。
　　湛子晗好一会才无奈地吐了口气，“苏师伯在宗门内地位特殊，就算师尊与他没有私交，也一样会对苏笙宽容些。”湛子晗看着韶黎的脸，“阿黎，听话，别去惹她。”
　　“那不能请苏道君管管她吗？”韶黎转了转眼睛，“请薛道君出面去跟苏道君说？”
　　“月涧峡在上一次与魔修大战时损失惨重，苏师伯两个亲传弟子战死，他本人为了保住宗门传承也伤了根基，所以常年都在闭关。连我上次见到他，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怪不得李思雅说，苏笙在月涧峡里经常鞭打灵兽来出气，原来是没人管她。”
　　湛子晗皱眉，“她鞭打灵兽？”
　　“李思雅还觉得苏笙想切她的脖子。”
　　“胡——”湛子晗下意识的反驳却没能把话说全，只是在停顿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极其生硬地换了话题，“叫你在屋子里休息，又出来乱跑。”
　　湛子晗明显是不想继续说苏笙了。
　　韶黎撇了一下嘴角。“最后一句。要是李思雅再来求我帮忙，能帮我肯定会帮一点。”韶黎直视着湛子晗，“我把她从后山村救回来，不能白救了。”
　　湛子晗似是一时语塞，好半晌才叹息似的说了句，“罢了，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