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米开朗基罗和蓝色的鱼》仁剑震音扬

19、谁都不可能跟谁一辈子

　　“要不晚上大家出去吃怎么样？我看学校附近还挺多农家乐。”
　　两天的期中考试快速结束后，老王站在讲台上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由于内容过于创新学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考试考的听力出现幻觉了。
　　过了两秒，最活泼的许予谦率先捧场，小声问：
　　“今天下午吗？”
　　“要不然呢，现在是四点四十，五点二十下课就去。”
　　直到此刻，学生才确认刚刚听到的不是幻觉，立刻欢呼起来。
　　“不过这节课嘛，——”老王犹豫起来，“你们期中刚考完，也没什么要讲的题，要不我们先讲讲明天的课？”王老师甚至用商量的语气询问大家这节课做什么，在被大家表示不满后便抛出了更意想不到的提议：
　　“干脆这节课我们看点电影吧，来个人，就钟若飞吧，去办公室把我电脑带来，苏长枫，上来开一下多媒体仪器。”
　　之前王老师也不是没给大家放过视频看，比如讲林黛玉进贾府的课文时就用晚自习放了八七版红楼梦，讲孔雀东南飞时让大家排练过小品演节目，但是白天上课时间给大家看电影属实是头一遭了。长枫连接好后，王老师开始选起了她硬盘里的片子。边看边解释：
　　“现在虽然学习紧张，大家还是应该适度休息一下，我们说劳逸结合嘛，有足够的休息才能为下一场考试做准备。今天离高考还有——”看了一下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日历，说“还有216天，今天聚餐回来大家要继续努力啊。”
　　钟若飞感叹，“这么快，上次高考誓师还是三百天呢。”
　　又问逸姿：“你觉得王老师会带大家看什么？”
　　王老师在讲台上回答：“就看这个吧，孤儿怨，恐怖片。”
　　“恐怖片三个字”刚出口，教室门吱呀的响了，大白天制造出了诡异的氛围——结果是钟逸飞出现在教室门口。
　　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王调侃：“钟逸飞同学的出场方式总是很别致，坐下吧我们今天看电影休息，看完接着奋战高考216天！”
　　钟逸飞笑了笑，说：“吴老师找钟若飞有事。”
　　“那钟若飞，你过去吧。”
　　同桌很懵的起身，小声吐槽：“姓吴的找我什么事。”
　　前面镜头都还算正常，恐怖片常见的什么镜头刻意黑暗、奇异音效等都有，有一段夫妻少儿不宜镜头老王赶紧跳过。直到一个小女孩出场，王老师强调：“注意了这就是女主了，女主出场了，这女主是个变态。”
　　然而女主才初步展现变态的一面就下课了。猛听得凳子倒地轰然一响，原来是小杜站起来太兴奋带倒了自己板凳，然后发现大家还坐着，只能尴尬的先把椅子扶起来。王老师则忙着收电脑，看王老师理不清电脑线的样子，长枫急得马上上去帮着整理。收拾完了正好钟若飞也回来，王老师吩咐：“行了到校门口集合吧。” 霎时间教室里就没人了。
　　现在是晚饭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在往两个食堂跑，只有高三二班的同学跑到校门口，自动站成两列，王老师跟保安说明情况，保安却不同意，让给年级主任也就是吴老师打电话请示才通过。王老师微微抱怨了句：“吴哥面子大哦。”
　　出了校门，原本的两列人迅速分成一群又一群。校门对面是体育场，隔着围栏还看的到操场上男生运动。一中倒退八十年是一个寺庙，场地不够所以一开始没有操场，后来学校对面修建附属初中时顺便修了操场，因此一中和附属初中共用一个操场。
　　王老师在前面带路，一直走过学校附近的商业街，然后走过那棵被逸姿老爸称作摇钱树的栾树，就是农田区域了。西南地区一年收三次作物，春天油菜榨油，秋天水稻，冬天则是种蒜苗。蒜苗炒的回锅肉是最香的。王老师在白桦树中找到一条岔路，提醒大家不要踩到别人的庄稼地，然后向前百十米，居然真的有小小一家农家乐，打的招牌是潘家火锅鱼。
　　平日里这时节估计没什么生意，见到几十个年轻人过来，老板娘兴奋的来问大家吃什么，说她家擅长做火锅鱼，红烧鸡也不错，鸡和鱼都是现点现杀的新鲜货，随后看了一眼人数。几句话就让王老师带着班长一起去选鸡选鱼，一问口味，都要求要麻辣。
　　点好菜后，老板解释说过会儿就好，王老师便让店家别着急，先带着学生们逛逛校园附近的农田风光。
　　现在的作物除了蒜苗便还有些地里的青菜。路边不时有被腊梅花包围的房，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然后一条河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这条河也就几米宽。河里流水汤汤，对岸被芦花和树木挡住了，看不到另一侧是什么，水面上是一轮红日，映照出几只白鹭飞行的姿态。
　　此时钟若飞也站在岸边，看着河对岸的芦苇荡若有所思。他看着芦苇荡发呆，逸姿看着他，想到自己此前的猜想，现在去问应该不会搞考试心态了吧？
　　她在思考有没有什么方式能委婉又表述清晰地了解钟若飞和韩青果的二三事，耳边忽然传来钟逸飞的声音：
　　“你有看过新海诚的电影吗？”钟逸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附近。
　　“啊？新海诚吗，看过言叶之庭和秒速五厘米，”她切换思路到与钟逸飞的对话：
　　“觉得眼前的景色有新海诚的美感？”
　　“那倒没有，只是想到了新海诚的台词。”
　　过河不成，大家沿着路继续往前走，居然走到了学校的后面。这个角度看学校还是头一次，大家甚至没反应过来，一直走到侧面才认出那就是大食堂的背面。
　　钟逸飞继续讲：“忘了是哪一部了，大意是谁都不可能和谁一辈子，人就是这样，必须习惯失去。”
　　“你是听到老王说高考还有两百多天才感叹这句话吗？”
　　“我的心理活动已经被你了如指掌了呢。”钟逸飞开玩笑，随后解释：“可能复读过一年，对高考倒计时什么的有更多感悟吧。”
　　回农家乐的路上，逸姿忽然想起来了，跟钟逸飞说：
　　“我想起来了，那句话应该就是秒速五厘米里面的。”
　　钟逸飞笑了笑，“或许吧，不过那不是什么重点。”
　　回到农家乐，老板已经将火锅鱼准备好。四张圆桌，每桌上一大锅火锅鱼，老板还免费赠送蘸了红糖浆的炸过的糍粑。
　　大家正处于胃口最好的青春期中，每天又大量用脑，一个个胃口都特别好。但男女生还是体现出了一定的差异：全男生那桌很快将锅里的鱼和辅菜吃的一干二净，看到女生这边还有便凑过来站着吃。
　　“这里是我们女生的桌子！”
　　“知道，我们那边实在不够。”
　　老王见了便通知店家：“一桌再添一个红烧鸡！”
　　红烧鸡端上来也是快速被席卷一空，大家仍然意犹未尽，做新的时间又不够，老板索性拿出了几代火锅宽粉，给每一桌新添一份。这样才勉强满足了这群青春期的饕餮。
　　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吃饱吃够就得返回学校继续上晚自习。王老师催了大家一句：
　　“今天是化学晚自习，你们别让吴老师等太久哦。”就赶紧回家陪小孩儿了。
　　大家口头答应马上回去，实际走的挺慢，一方面是不想回去上课，另一方面是刚才吃太多现在走不快。
　　十一月的西南地区，晚上六点过就差不多天黑了，一盏亮一盏不亮的路灯照耀着学生返校路。
　　走到李家饭店时，看着饭店那点微弱的灯光，逸姿难免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事件，盯着那边发了发愣。旁边的钟若飞轻拍逸姿肩膀：
　　“别看啦，或许我那周真的该留校的。”
　　“你留校也解决不了什么。”
　　“或许呢。”
　　昏黄的路灯下，深秋的冷风中，似乎有一些暧昧的氛围，让逸姿忍不住问了她的猜想：
　　“你上个周末，得罪了你的那位学妹？”
　　钟若飞放下搭在逸姿肩上的手，看了看她，问：
　　“你很在意？”
　　逸姿听着这话有些奇怪，忙问：“我在意什么了？你这样问让我觉得你好像应该在意什么。”
　　“有些猜想，但还没验证。”
　　逸姿心说巧了吗这不是，我也有猜想想还没验证呢，但她还是先问钟若飞：
　　“你的猜想是什么？能否透露？”
　　钟若飞陷入某种纠结，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一样困惑语言表述。
　　他不说话，后面的钟逸飞反而补充了：
　　“我好像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能否验证你们的猜想。”
　　逸姿忙回头问：“什么消息？”
　　钟逸飞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钟若飞，钟若飞终于停止沉默：
　　“我还是再确认一下我的猜想吧，跟你说了起不了什么用处。”
　　从头到尾，只有逸姿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钟若飞和钟逸飞好像都有什么不得了的发现美告诉她，问也都不透露。回到教室，她忍不住说钟若飞：
　　“你们这种神神秘秘的样子还真是够欠揍的。你什么时候跟钟逸飞关系好到有小秘密了？”
　　“男生的友谊你不懂。”
　　“所以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真的不确定是不是有效信息，”他制止住躁动的逸姿：“不用急，你作为当事人最后肯定会知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