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来修仙界当社畜的》牧北月

36、不忍

　　江清越憋得涨红了脸，全因他这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表白，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记得她上一次谈恋爱，是大二的时候，也是同社团的一个男生突然跟她表白，她刚好单身，于是同意和对方在一起。

　　后来发现这个人猥琐得很，还每天试图控制她。

　　她又不是很喜欢这个人，自然是看出了对方的不良居心，在假期两个人见不到面，他没有办法死缠烂打的时候果断分手拉黑。

　　整段恋情持续不到两个月，所幸平时见面也不多，他更找不到机会对自己死缠烂打。

　　可是这次，不太一样。

　　她说不出同意的话来，毕竟刚刚两个人的气氛还剑拔弩张，而且这个人和自己名义上还是师徒，肯定是不能谈恋爱的吧……

　　可她，也说不出不同意的话。

　　又是心酸又是生气，最后索性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再也不看他了。

　　淳于献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满不在乎；见她一直没反应，便后知后觉地羞赧起来。得亏修行多年情绪稳定，所以脸颊并未泛红。

　　直到看到江清越恶狠狠的眼神，他才彻底慌了神，立刻后悔自己把话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可是，这就是他的心意，坦坦荡荡的，没什么不能外道的。

　　毕竟时光流转，下次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也是未知的。

　　哪怕得而复失会心痛，他也甘之如饴。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求什么，只是想让你信我。”他道。

　　江清越可算是明白，他为什么把师尊这个称呼去掉后，还把敬称也给改掉了。

　　她皱着眉笑了一下，大约是气的。

　　“你还不如从头就别说，现在已经晚了，我不是那种能假装没听过的人。”她一字一句阐述，希望对方能听明白。

　　病人的脸色倒是变得红润了，淳于献脸色肉眼可见的差，比她还像病人。

　　“你觉得我大逆不道、还是离经叛道？”淳于献勾起一抹苦笑。

　　“.…..”

　　淳于献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江清越也不好再说了。

　　不过作为在各大网站见多识广的新青年，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些身份问题。

　　她最想说的是，自己并不喜欢他呀。

　　真的吗？心里有个声音在问她。

　　“你知道我是异魂，我不长这样的，也不是什么意气风发的掌门，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她也没有说这个最想说的。

　　别说原主是炮灰了，她的身份丢在小说世界里，简直就是一个路人甲，甚至是不会被提到的背景板。

　　就算以江清越的身份自居，她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是江清越。

　　“我在另一个世界，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如果要谈恋爱的话，也是异地恋，不，是异世界恋吧。

　　她明明是在婉拒，对方却面露喜色：“所以，你没有拒绝我！”

　　江清越眨眨眼，难道淳于献非要亲耳听到自己说“婉拒了哈”，才听得懂自己说话吗？

　　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果然很讨厌莫名其妙的表白，每一次都拒绝不了。

　　淳于献听她这么说，难免有些生气。

　　他当然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难道还要她提醒吗？

　　“我见过江长老。”他因不高兴垂着眼帘，睫毛在眸间投下一片阴影。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江清越心中微微燃起的火焰，脑中只有“嗡”的声音，不断回想。

　　他见过原主了，也就是说原主回来过。

　　“什么时候见的？你怎么会见到她？”她下了榻，直逼他的身前。

　　淳于献背着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忘记自己正在生气，耐心解释：“杀死骑牛仙人的那次，还有被钟师叔抓到那次。你昏过去之后，江长老就回来了。”

　　江清越所有的思绪全都清空，跌坐在床沿。

　　所以，原主这么早就回来过，淳于献那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所有的一切，全都成了笑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的眼眶中泛着泪光，他每天都这么看着自己绞尽脑汁想借口，就跟看笑话一样。

　　淳于献突然很后悔把一切都挑明了。

　　从那日比武过后，她过来关心自己，所以那份心意早就不可抑制了。

　　刚刚她也一直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相识以来，她一直很关心他，不是吗？

　　“对不起。”他只能这么说，为自己的莽撞和被她误会的戏弄。

　　江清越只是鼻头发酸，但并不会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哭出来，所以，她只是把头转向一边。

　　淳于献内心也是凄然无比，见到这一举动，下意识以为她是不想看见自己。

　　“师尊不必苦恼，我会离开的。”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言出法随，却站在屋外没走，一直望着屋内的动静，大约是怕会出什么事吧。

　　江清越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平静。此时此刻，她多想能有一个倾吐心事的人，就像她分手后和朋友们狠狠把渣男批判一顿一样。

　　她自然而然地想起另一个不怎么能让她信任的东西来。

　　自己明明搞砸了这个任务，按理来说，系统应该惩罚她后再责怪她一番，并勒令她赶紧完成任务。

　　可是它现在，安静得可怕。

　　“系统？”江清越试图把对方唤上线。

　　完全没有回音。

　　难不成自己把任务搞砸了，永远留在这里，就是对她的惩罚吗？

　　江清越的心情如坠深渊。

　　她已经忽略掉自己的思乡之情，现在最最重要的是，原主还在这个世界上，她难道能和原主共存吗？

　　【抱歉，宿主大人，我来晚啦！】系统突然出声，吓了江清越一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因为给您派错了任务，所以我也受到了惩罚。幸好宿主大人没有完成呢，不然一切都要出差错啦！】

　　江清越其实并不全信它的话，已经既定好的系统程序，怎么可能会出错？

　　不过她发现了亮点——所以自己是白白被惩罚了？

　　【其实江清越当上掌门，再拒淳于献这一段还在后面呢。不过宿主大人已然成功，行事倒是方便得多。】系统喜滋滋地谄媚。

　　江清越可算是明白了，系统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出现也不是和她闲聊的，而是再次派发任务的。

　　“说吧，要我做什么？”她无奈从容地接受一切。

　　系统娓娓道来：【淳于献的老家爆发瘟疫，请宿主务必带他一起，救治乡民。】

　　它刻意重咬“务必”一词，让江清越觉得如果不强拖着他去，他是不会去的。

　　“哪个老家，禁山脚下那个吗？”她下意识想到那个只有叔婶的家，肯定让他没什么眷恋。

　　【不是哦，是他和父母一同生活的家乡。】

　　江清越的思绪一下飘远，回想起自己附身在施韵好身上时，看到的一切。

　　似乎找不到什么乡民漠视他父母的证据，毕竟村里的木匠还给他打了一副上好的棺材，给他母亲送葬。

　　不过安葬好父母后，他便离开村子，也是真的。

　　所以他到底想不想回去呢？

　　她忧愁的一双眼望向门外，刚刚才发生了不愉快，现在又突然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系统还真是会为难她。

　　【宿主大人，请务必完成这个任务哟，有丰厚的奖励呢，还会在现实世界给您发放奖金，大概是这个数……】

　　听完数字的江清越顿时不困了，也不在心里闹别扭。立刻换了一身审美正常的衣服，“哗”的一声打开房门，与站在屋外的人来了个四目相对。

　　尴尬的气氛横亘与二人之间，她的面颊立刻被染红，本就还没打好的腹稿，立刻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见她不说话，淳于献转身就要走。

　　“等等！”她忙叫住他。

　　淳于献语气淡淡的，也不看她：“师尊有何指教？”

　　江清越鼓起勇气打量眼前人，确认他现在并没有怒意，便松了一口气。

　　“我听说你的老家爆发了瘟疫，一起去看看吧，怎么样？”毕竟才知道眼前人的心意，便不能坦然把对方当成徒弟了，她实在是说不出命令的话来。

　　淳于献皱眉嘟囔：“这么快……”

　　江清越听得清清楚楚，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反问道：“什么？”

　　“没什么，”淳于献摇摇头，注视着她，眼中却神色恹恹，“是我的家乡，与师尊有什么关系呢？”

　　看吧！他果然还在赌气！

　　江清越心中也有怒意滋长，但是她选择微笑平息，亲自给他顺毛。

　　“刚才我也是气急了，不该怪你的，可以原谅我吗？”她的一双眼睛盛满笑意，可更让淳于献不高兴。

　　他当然看见了那笑容中的讨好，心中的不快又放大几分。

　　“你为什么要讨好我？难道你每次对我好，都是因为有求于我吗？因为背后之人的命令，所以才这样达成目标吗？”淳于献反问她，言辞激烈。

　　江清越却感觉有什么轰然崩塌，呆呆地后退，手微微颤抖着。

　　“怎么？你怎么会……”她只知道自己露馅了，却没想到对方知道这么多。

　　淳于献亲眼见到她的反应，不由得后悔刚才的语气太过强硬，于是放软了语气：“每一次，你都会推着我朝前走。我能看出来。”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生怕吓跑她。

　　江清越根本镇定不下来，却仍谨记自己到底是来找他做什么的，于是压下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声音道：“你知道了我那么多事情，我却一点都不了解你，是不是很不公平？”

　　她试图以开玩笑的语气说，但实在是笑不出来。

　　淳于献伸出手，却在还没碰到她时，像是被灼伤一般，很快收回了。

　　“若是生气委屈，你可以通通发泄给我。你说的那些，我会考虑去做，不必委曲求全。”淳于献最终就只是叹了口气，“我只想问你，对我的好，究竟是因为背后之人的指使，还是你想对我好。”

　　江清越想了想，有时候是因为自己要哄骗他完成任务，但有时候自己也是真的很担心。

　　“一半一半吧。”她道。

　　淳于献笑了起来：“那便足够了。我们何时出发？”

　　江清越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有求于谁了，忙道：“你这样也是在委屈自己呀。”

　　对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只有这一次而已，我是甘愿的。”

　　酥酥麻麻的胀痛占据了江清越胸腔的位置，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约是利用他一片真心的愧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