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各自的明天 ...
-
晨光熹微，透过城西小单间那层干净的玻璃，将一夜的沉郁悄然驱散。温晚醒来，眼眶还残留着些许红肿的印记。
“叮——”的一声，手机在枕边轻轻震动，屏幕亮起，是苏晴的消息：「醒了吗？开门，给你带了精神弹药和物质食粮，双重补给。」
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温晚趿着拖鞋走过去开门。苏晴正站在门外，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拎着还冒着袅袅白气的豆浆和金黄的煎饼果子，清晨的凉气裹挟着食物的暖香扑面而来。
“快让我进去，外面冷死了。”苏晴熟稔地侧身挤进门，目光却像最精准的扫描仪，立刻在温晚脸上定格，“啧，眼睛肿了，”她语气平静，但眼底深处的心疼却藏不住，“还行，魂儿还在，没被哪个混蛋勾走。”
她自顾自地将早餐在小茶几上摆开，把温晚按在唯一的椅子上，自己则拖过那个有点旧的懒人沙发坐下，双腿一盘，抱着手臂，摆出审讯的架势：“好了，现在坦白从宽。昨晚电话里就听出你声音不对，像被人抽了魂儿。说吧，是哪个不长眼的又给我们晚晚气受了？”
在苏晴面前，所有强撑的铠甲都会自动瓦解。温晚捧着那杯温热的豆浆，指尖慢慢找回一点温度。昨晚的委屈像是找到了最安全的宣泄口，她断断续续地，将顾逾尘那通不分青红皂白带着审判意味的斥责，以及她后来去探视了周屿的过程详细道来。
“……顾逾尘，他凭什么？”温晚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这是她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显露的脆弱，“他凭什么永远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我，好像我生来就低他一等，永远达不到他的标准？”
苏晴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眼神越来越沉。直到温晚说完，她才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因为他蠢！眼盲心瞎！”
她倾身过来，用力握住温晚微凉的手，传递着坚定的力量，“晚晚，你给我听好了，问题不是你够不够好，而是你一直在他和周屿那些人的剧本里，扮演着一个需要被他们评判、被他们定义的角色！”
她猛地伸手指向书桌上那台还亮着的电脑屏幕，上面清晰地显示着“LateSummer”的论坛界面和几份未关闭的数据分析图。
“看看那里！看看那个逻辑清晰、言辞犀利、让品牌方追着喊着求建议的 ‘LateSummer’ ！这才是真正的你，闪闪发光的你！顾逾尘见过吗？他认识吗？他没有！所以他只能凭借他那点可笑的、固化的偏见，去想象一个根本不是你的‘温晚’！”
她的话语精准地剖开了缠绕在温晚心头那名为“自卑”的乱麻。
“所以，你需要打一场漂亮的仗，”苏晴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煽动力，眼里闪烁着战斗的光芒，“不是去他们面前哭诉、辩解、自证清白。而是要把‘你是谁’明明白白、轰轰烈烈地做出来，甩在他们脸上！尤其是要让那个眼高于顶的顾逾尘，亲眼看见，亲身体会——他曾经轻蔑审判的，而如今可能已经彻底失去的，究竟是一个怎样他高攀不起的人！”
说着，她拿起桌面的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地划动几下，调出一个设计精美的电子邀请函页面，郑重地推到温晚面前。“下周三，行业创新峰会，我们杂志是首席合作媒体。我磨破了嘴皮，以特约市场分析师的名义，为你争取到了‘LateSummer’的正式入场资格和后台通行权限。”
她的指尖用力点在屏幕上那个瞩目的峰会Logo上，眼神灼灼，带着孤注一掷的鼓励：“这里，晚晚，这里才是你真正的战场！是时候让‘温晚’和‘LateSummer’彻底合体，光芒万丈地走出去，闪瞎那些人的眼了！”
温晚看着苏晴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力挺，看着平板上那象征着全新赛道和起点的峰会信息，一股混杂着怯懦与兴奋的战栗，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猛地窜上头顶。她仿佛在苏晴铿锵的话语里，亲手触摸到了那层长久以来困住自己的膜，并且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拥有了撕裂它、冲破它的力量。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满腔的勇气都吸进肺里，然后迎上苏晴炽热的目光，重重地、毫无犹豫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刻，放在桌上的手机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屏幕上，“周屿”两个字刺眼地跳动着，仿佛来自另一个已被隔绝的世界。
温晚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没有立刻动作。她与苏晴交换了一个眼神，在那短暂的沉默里，过去的温情与挣扎仿佛都已尘埃落定。然后，她平静地按下了接听键。
“晚晚……”电话那头，周屿的声音带着宿醉未醒般的沙哑与脆弱，几乎像恳求，“昨天，谢谢你来看我。我……我们能不能重新在一起？之前是我不对，我其实……”
“周屿。”温晚平静地打断他，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涟漪，只有一种走到尽头的释然，“你还记得分手那天，我问你什么吗？”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我问你，‘以后不后悔？’”她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回答我，‘嗯’。”
“我……我当时……”他试图辩解，声音里充满了仓皇。
“说过的话，不能不作数。”温晚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还是往前看吧，别回头。”
说完，她不再给他任何机会，干脆地挂断了电话。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未说完的话语，但她已经亲手，为这段关系拉下了最终的幕布。
苏晴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她比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势。
——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逾尘资本的总裁办公室里。
顾逾尘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渐渐苏醒的城市。晨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却化不开他眉宇间那团无形的郁结。
他几次拿起手机，屏幕上周屿的号码仿佛带着刺。那句“她后来……有好好照顾你吗？”的疑问，在唇齿间反复咀嚼，最终却只能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叹息，被生生咽了回去。
他以什么立场问？兄弟的女友需要他来关心其是否尽责吗？这念头本身就显得荒谬而越界。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助理陆岩端着一杯刚煮好的黑咖啡走了进来，动作轻缓地放在办公桌上。他敏锐地察觉到室内过于沉凝的气氛，以及老板眉宇间那丝微弱却不可忽视的烦躁。
“顾总，您要的关于‘LateSummer’的初步背景资料已经整理好了。”陆岩的声音平稳，将一份简洁的报告文件夹放在咖啡杯旁。“正如我们之前关注到的，此人在独立设计师和新兴消费品牌圈内口碑确实极佳。这几份流传出的非公开分析报告，视角非常独特，逻辑架构严密，显示出对市场动态不凡的洞察力。”
他的汇报，将顾逾尘的注意力强行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
顾逾尘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文件夹上。这个神秘的“LateSummer”，在此刻更像一座出现在迷雾中的灯塔，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具有明确价值，且与他掌控的世界相关的坐标。他需要一场目标清晰的接触，需要在他所向披靡的商业领域里，重新找回掌控感和确定性，以此来抵消在情感泥沼中感受到的失控与无力。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带来一丝清醒，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权威：
“下周三的行业创新峰会，确认我的行程。”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那份关于‘LateSummer’的文件夹上，语气沉静而笃定，“我要在峰会前，看到关于这个人的全部。”
“明白，我立刻去办。”陆岩利落颔首，转身离开。在带上办公室门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再次掠过老板依旧紧蹙的眉头，心中对“LateSummer”这个名字的分量，以及它似乎能牵动老板情绪的异常状况，有了更深的评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