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弦定理》栖蕴

45、见家长

　　六月初的一个周末，秦屿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他们来市区办事，想顺便看看他。挂断电话后，秦屿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神色明显紧张起来。

　　“学长，”他犹豫地开口，“我爸妈等下要过来，你......要不要见见他们？”

　　沈酌从文献中抬起头，对上秦屿期待又忐忑的眼神。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但他并没有太多犹豫：“好。”

　　这个简单的回答让秦屿松了口气，随即又陷入新的焦虑：“那我要不要先跟他们透露点什么？就这么突然见面会不会太冒失了？万一他们......”

　　“顺其自然就好。”沈酌合上电脑，“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不用！”秦屿连忙摆手，“就是......正常见面就好。”

　　话虽这么说，秦屿还是忍不住开始收拾屋子，把散落的书本归位，给那盆绿植浇水，甚至试图把沙发上的抱枕摆出个对称的造型。沈酌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就像他们第一次在这里过夜前，秦屿也是这般手忙脚乱。

　　下午三点，门铃准时响起。秦屿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秦妈妈手里拎着个保温盒，秦爸爸则提着个水果篮。

　　“爸妈，你们来了。”秦屿侧身让开，“这是我学长，沈酌。”

　　沈酌站起身，礼貌地点头：“叔叔阿姨好。”

　　秦妈妈眼前一亮：“这就是你常提起的沈酌学长啊，果然一表人才。”她说着把手里的保温盒递给秦屿，“给你带了排骨汤，你最近不是总说学习累吗？”

　　秦爸爸则打量着沈酌，目光中带着审视，但语气还算温和：“听小屿说你在读博士？研究方向是什么？”

　　“人工智能与机器学习。”沈酌回答。

　　这个话题显然引起了秦爸爸的兴趣。他在一家科技公司任职，对相关领域颇有了解。两人很快就专业问题聊了起来，从算法优化谈到行业前景，气氛比预想中轻松许多。

　　秦妈妈拉着秦屿在沙发上坐下，小声问：“你这学长挺不错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详细说过？”

　　秦屿支支吾吾：“就......就是关系比较好的学长......”

　　趁秦爸爸去阳台接电话的间隙，秦妈妈忽然压低声音：“小屿，你跟妈妈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这个问题来得太直接，秦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下意识地看向沈酌，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目光平静，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妈，你......”秦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秦妈妈了然地笑了笑：“你是我儿子，我还能看不出来？每次提起这位学长，你的表情都不一样。”她看向沈酌，语气温和，“小沈是个好孩子，妈妈看得出来。”

　　这时秦爸爸接完电话回来，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在聊什么？”

　　秦妈妈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在说小屿这学期进步很大，多亏了小沈帮忙辅导。”她说着走向厨房，“汤该热好了，都来喝一碗。”

　　这顿下午茶吃得还算融洽。秦妈妈热情地给沈酌盛汤，不停地让他多吃点水果。秦爸爸虽然话不多，但偶尔也会加入谈话，询问沈酌对某个技术问题的看法。

　　然而临走时，秦爸爸特意落后一步，对沈酌说：“小沈，能跟你单独聊几句吗？”

　　秦屿顿时紧张起来，却被妈妈拉着往外走：“让你爸跟小沈说会儿话，我们先下去。”

　　门关上后，客厅里只剩下两人。秦爸爸在沙发上坐下，示意沈酌也坐。

　　“小沈，我就直说了。”秦爸爸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长辈特有的威严，“你和秦屿的事，我们看出来了。”

　　沈酌端正坐姿，安静地听着。

　　“秦屿这孩子，从小就被我们保护得太好，做事容易冲动，考虑问题不够周全。”秦爸爸看着沈酌，“你比他成熟，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

　　沈酌点点头：“我明白。”

　　“这条路不好走。”秦爸爸的语气沉重了些，“你们现在还在校园里，可能觉得没什么。但等到步入社会，要面对的压力和困难，比你们想象的多得多。”

　　窗外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衬得室内格外安静。

　　沈酌沉默片刻，才开口：“叔叔，我理解您的顾虑。但我和秦屿都是认真对待这份感情的。”

　　他的声音平稳，眼神坚定：“我不能保证未来一帆风顺，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他，也守护好我们的选择。”

　　秦爸爸注视着他，良久，轻轻叹了口气：“秦屿经常跟我们说起你。说他学长多么优秀，多么厉害。”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就像看他小时候最宝贝的航天模型。”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秦屿探头进来，脸上写满担忧：“爸......”

　　“进来吧。”秦爸爸站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好珍惜。”

　　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让秦屿愣在原地。等他回过神，父母已经准备离开了。

　　送走父母后，秦屿迫不及待地问：“学长，我爸跟你说什么了？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沈酌看着窗外远去的车影，“只是聊了聊。”

　　“真的？”秦屿不太相信，“我看他表情那么严肃......”

　　沈酌转过身，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爸爸很关心你。”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秦屿安静下来。他反握住沈酌的手，小声问：“那他们......接受了吗？”

　　“需要时间。”沈酌说，“但这是个好的开始。”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客厅。两人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秦屿把头靠在沈酌肩上，轻声说：“学长，我会努力的。努力变得更好，让所有人都觉得，我配得上你。”

　　沈酌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握住他的手。

　　这个午后，没有戏剧性的冲突，没有激烈的对峙，只有两代人之问温和而克制的交流。但他们都明白，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当晚，秦屿收到妈妈发来的消息：【小沈是个靠谱的孩子，妈妈支持你们。你爸爸那边需要时间，别着急。】

　　他看着这条消息，眼眶微微发热。

　　“学长，”他把手机拿给沈酌看，“我妈说她支持我们。”

　　沈酌看着屏幕上那行字，轻轻点头：“嗯。”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刚刚开始。在这个普通的周末，他们跨出了重要的一步。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有彼此在身边，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见家长这件事，比想象中顺利，也比想象中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