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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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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寻常的周末清晨,阳光透过阳台的绿萝叶片,在客厅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厨房里飘出咖啡的香气,夹杂着煎蛋的滋滋声。秦屿系着那条熟悉的卡通围裙,正手忙脚乱地试图同时照看平底锅里的鸡蛋和烤箱里的吐司,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沈酌坐在餐桌旁,面前摊开着一本最新的学术期刊,手边放着那只灰色的猫咪马克杯,里面是秦屿严格按照他口味冲好的黑咖啡。他偶尔会抬眼,看向厨房里那个忙碌又有点笨拙的背影,目光沉静而柔和。
这样的早晨,在他们位于上海的新居里,已经重复了数月。从最初秦屿把鸡蛋煎糊、吐司烤焦,到现在能勉强做出像样的早餐,生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充满了琐碎却真实的烟火气。
“学长,吃早餐了!”秦屿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煎蛋形状依旧不算完美,吐司边缘也有些焦黄,但摆盘很用心,旁边还配了切好的水果。
“嗯。”沈酌合上期刊,拿起筷子。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交流几句。秦屿会说些公司里的趣事,或者吐槽某个难缠的客户;沈酌则会简单提及研究所的进展,或者某篇有意思的论文。没有惊心动魄,只有细水长流的日常。
吃完早餐,秦屿主动收拾碗筷,沈酌则拿起水壶,去阳台给那几盆绿植浇水。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他看着楼下小区里晨练的老人和嬉戏的孩子,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充斥心间。
下午,秦屿提议回母校看看。自从他调回上海,两人都忙于适应新工作和新生活,还没有一起回去过。
车子驶入熟悉的大学城,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比记忆中更加粗壮茂密。走在林荫道上,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学子,仿佛时光倒流。
他们很自然地走向那座红砖砌成的老图书馆。踏上台阶,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混合着旧书、灰尘和安静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
阳光依旧透过高大的窗户,切割成斜斜的光柱,落在深褐色的木质长桌上。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只有书页翻动和偶尔响起的键盘敲击声。
沈酌的脚步不自觉地走向那个靠窗的老位置。
那里,此刻空着。
秦屿跟在他身后,在他旁边的那个位置坐下。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沈酌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专业书,秦屿则拿出了平板电脑处理邮件。阳光缓慢移动,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偶尔,秦屿会遇到不太确定的技术问题,他会很自然地用胳膊轻轻碰一下沈酌的手臂。沈酌便会侧过头,目光扫过屏幕,用极低的声音简洁地提示一两句。秦屿立刻恍然大悟,埋头继续。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但又完全不同了。
那时是疏离的辅导关系,带着公事公办的客气。而现在,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无形的、历经岁月沉淀下来的亲昵和默契。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蕴含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意味,那是共同经历过分离、等待、抉择后形成的、坚不可摧的联结。
那个靠窗的位置,和它旁边的座位,似乎终于等来了它们真正的主人,在历经时光流转后,以更成熟、更圆满的姿态归来。
秦屿处理完邮件,放下平板,转头看向沈酌。沈酌也刚好从书页中抬起头。午后的阳光为沈酌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看起来沉静而安然。
“学长,”秦屿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这片静谧,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和恍然,“还记得你以前,一直没回答我的那个问题吗?”
沈酌微微挑眉,表示询问。
“就是……余弦定理。”秦屿的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它到底计算的是什么?”
沈酌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在图书馆熟悉的光线下、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重叠,将过去的青涩与如今的成熟巧妙地缝合在一起。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住了秦屿的手。掌心相贴,温热的触感真实而坚定。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被无数次验证的真理:
“它计算的是,两个独立向量,在各自经历了不同的轨迹、速度、甚至方向的扰动之后……”
他的目光与秦屿紧紧交缠,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最终找到的,那个让彼此投影最大、距离最短的,稳定点。”
不是完美的重合,不是牺牲自我的迁就,而是在保持各自独立运行的前提下,寻找到的最优交汇点。是理性与感性的最终和解,是变量与常数经过漫长迭代后达成的动态平衡。
秦屿怔住了,随即,一个无比灿烂、带着释然和巨大幸福感的笑容,在他脸上缓缓绽开。他反手紧紧回握住沈酌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原来答案早已写在时光里。
写在图书馆初遇时那个莽撞的撞击里,写在雨夜共撑的那把伞下,写在跨越南北的“星空”花束里,写在分离时漫长的等待和坚定的信任里,写在每一次为对方做出的努力和成长里,也写在此刻,这个阳光温暖的午后,他们紧握的双手和彼此交融的目光里。
他们用时间和行动,完成了对这条定理最圆满、最深刻的证明。
窗外的梧桐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婆娑。图书馆里依旧安静,只有尘埃在光柱中无声起舞。
变量与常数,在经过一系列的扰动、迭代和收敛之后,终于在这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找到了它们在这个系统中最稳定、最和谐的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