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我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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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尘快准狠地卷向莫清冉脖间，猛地发力——柔软的尘尾，发出绷紧的响声。
瞬息之间，她腰身折转躲过，反手在指间掐出几张明符甩出。与此同时，恒诀应念出鞘，清光横划间罩住侧面两人。
护住那两人，莫清冉专心致志看回对面。
“天素、去。”
天素剑在她的催动下凌空回转，幻出数道剑影如影随形追在薛岳身后。
“你们故意将师尊招了回去。”莫清冉腾身跃起，躲过那道甩不掉的拂尘。
她自知打不过薛岳。如今局势看似是她占了上风，望向身后那道拂尘，莫清冉心中轻唤，“天地玄宗，驱灵——”话音未断，拂尘尾羽猛然增长炸开，试图牵扯住莫清冉身影。这招迅速，生生打断了她心声。
化神后期的威压如山倾盖，莫清冉喉间涌上的腥味被她硬生生咽下。不想这般倒下，她利落地再扔出几道明符，薛岳身下在她刚刚飞身间显出一阵，似乎将他困在了原地。
这阵法古老，莫清冉如今能布出来，也是后生可畏，“只是可惜——”薛岳手中拂尘柄倒转一瞬，尘尾疾如光影般啪地缠住莫清冉手腕狠狠一拽！
天倒了下来。莫清冉整个人被扯得往前跌去，薛岳左手聚灵结结实实打在她肋骨上。
莫清冉闷哼一声。
薛岳吹出声口哨，一只紫野雀翩翩悬停到二人间，紫光暗羽，无所事事地摆头。
薛岳透出几分愉悦，“逆女，你是想死在此处，还是随我回预言谷偿命？”
说来说去，不过一个死字。趁着拂尘没有彻底卷死手间，莫清冉掐指将灵力化刃砍向那截白须。
“嗤哒——”
尘尾应声而松，莫清冉立马旋身后退几步捂住腰腹，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她混着灵力，以腰腹处的鲜血凌空画出一阵。
玉静门道门阵法众多，莫清冉恰好读了些术法。她轻吸口气，将手腕一横，灵力倾泻而出注入阵法中。
“生死天命，我不信更不认。我若死在这里，薛前辈你也需给我陪葬。”
蓝光与血光交织的阵法骤然升空，如一张巨大的罗网将薛岳与莫清冉牢牢罩在下方。三载休养，她的精血早已与灵力融合。
轻身将天素唤出，莫清冉借着那点余力蹲在恒诀的结界外。像看戏台一般，祈年此时见到她手舞足蹈道：“仙子姐姐好厉害！”
祈连早已看透局势。她抹了把泪，在阵中微微福身，“仙君不必在意我们。苟活在世上也多了三载，我们知足了。”
“不自量力，竟妄图以金丹后期挑战化神。”
拂尘轻而易举卷住长剑甩开，薛岳手腕轻扣，莫清冉顿觉一股怒气带着强硬的灵力向自己而来，
“铛铛——铛！”
天素发出不堪重负的铮鸣。
莫清冉毫不犹豫地将手腕划出一口，源源不断的精血一点点淌下，融入阵中。她二指并诀，喊出一声：“百盛为生，我寄我身。”
“仙君，你这是什么招式？我见过，我见过！”侧面的祈连见到此景，犹如见了什么噩梦。她眼神一变，语声拔高到有些变调：“……你竟然也是那夜大火中的凶手。”
这声指控，如同惊雷炸响在莫清冉耳边。
这分明是玉静门内门弟子才会的。
血阵随着精血的催动，再度猛然向下一沉，淡红色的阵法如古钟倒扣，将两人身形困在其中。
“竟是百盛阵。”
百盛阵——阵中人死则万物得灵生。
做完这些，再没什么力气，莫清冉晃晃身形软倒在地。视野模糊中，一点碎玉映入莫清冉眼帘，玉迸裂开，于是原本被护在中间的木雕鸟露了出来。那点距离太近，莫清冉缓缓往前动了几步。
指尖颤抖着拿回手中。
莫清冉念过半句：“……玉静门大师姐以命相救秦知聿……”再看过手中东西，她禁不住闭上眼。
“莫揪揪啊。”
“薛谷主，小辈早就告知你，我不做那般事。你……”望着还找着出口的薛岳，莫清冉叹出一声，“薛岳，三载前莫祈城，我阿爹阿娘也是这般无助。我只恨我为何不将杀了晗夫人此事做下来。”
“我换你的命也太不值得。”
薛岳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你疯了！逆女！区区金丹晚期，你怎会画出这番厉害的阵法，这分明是邪阵！”
莫清冉张张嘴，没力气再开口。她干脆往外看去。草势扎人，阵法以外的天素紧紧贴着莫清冉这处的金光。
记起还有话，莫清冉提起口气虚声道：“天素。我们死之后，你记得将灵力全都带走——你化形将近。”
“以后若是遇到有缘的，记得认主。”
她话到最后，灵力随着声音消退渐渐显露，天素剑柄一转，绕着这阵转过几圈找着破解之法。它着急的厉害，原本立在另处的恒诀不着痕迹化形，飘于半空。
此人白发齐腰，绿眸朱唇，如水波般将天素提了起来，“你不听她的话修形，愣着做什么？”
剑身急促几声，恒诀好以暇地反驳：“就算我闯进去，我们也救不了她。”幻出灵瓶，恒诀将两人散出的灵力细数贮存在其中，往手中乱动的天素剑柄上倒。
天素摆动几下剑身，大有乖乖听话的意愿。寐恒松了提它的力，吧嗒，夺得半点自由，它使出浑身解数向天外飞去。
它溜得极快，恒诀身形一幻本想将它拦住，突兀察觉到气息的靠近，无奈收灵。
血阵将尽，恒诀带着戏虐的姿态堪堪回头。
“剑尊，你来晚了。”
此番残局。寐恒瞳光微缩，匆匆赶到莫清冉身边。指尖不甘心地放在莫清冉鼻息间，寐恒终于心念惧灰。
“九歌……清冉死了。”
依照寐恒怒气，九歌上前补过薛岳一剑。观她居然愣在了原地，恒诀惊叹道：“你不救你的好徒儿了？黄芪她不是有昧灵药可以以身化灵——”
如经仙人大道点化，这位剑尊稳住心神，金光随着她口中法诀的低语，一阵亮过一阵，如温暖的灵床包住莫清冉。
安神，固息。
亲眼见着阵法锁住莫清冉的生机，寐恒仍旧面色沉凝成一片没敢松气，余光看到恒诀的结界，寐恒站起身招呼九歌到面前。
“你们二人跟着此阵到洺山找黄芪。”她语速放慢，“将薛岳的尸首一起带走。”
其余几人消失在原地，寐恒几步迈到母女面前。浮光一幻间，她开口蛊道：“记住，你们今日亲眼所见一位仙人身死道消于此。”
“她名——莫清冉。”
草草做完后事，寐恒身形一顿，禁不住在原地吐出口鲜血，周边的杂草无可非的沾到血迹半点，再来不及唤雨洗清此地，寐恒匆匆转身离去。
随着她的离开，结界一散。祈年眼睛红成兔子，莫名有些要哭不哭的委屈。她奇怪地拉住祁连的手疑惑道：“娘，我们不去给阿姐烧纸了吗？你怎么还睡着啦！”
祈连俯身拿起一边的包袱，只觉自己记性越发不好，她摸摸祈年脑袋，“是娘亲对不住年年，走、走了。”
两步蹦出去，祈年突兀踩到什么“哎呀”一声：“娘！这里有块碎玉。”
碎玉？荒郊野外怎么会有碎玉。祈连扒开前面的杂草，招呼身后：“快跟上来，你不要惹娘亲生气。”
趁着她不注意，祈年猫着身子悄悄捡起块碎玉石拿在手心，他们二人穿过草地，还未离开身后的站乱之地。九霄之外，一声鸟呜响彻天际，引得祈年好奇地望向天上，她晃晃祈连的手，分享道：“娘，天上好大只鸟。”
今日这孩子怎么神神叨叨的，“好、好。”祈连应声看去，只见天上暗影浮沉，一片红影盖住视线，大有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气势，祈年眨眨眼，再一抬头，就发现它竟然急急冲了下来。
犹如黑白无常招兵，祈年的眼睛越睁越大，眼见两人距离愈来愈近时，秦知聿幻形成人转身落到地上。
“天素，你确认师姐在此地？”
他身后急喘喘飞过一道幻影，此人一身黛色长裙拖在空中，不敢置信望向此地，“怎么可能！我亲眼见到主人倒在此地。我们若不是来晚了！”
她急急下地，头上的小辫变化成小人向着身后跑开。四周都有了人察看，秦知聿反身转向这边，“夫人可是路过此地？你们有没有——”视线扫向对面两人，秦知聿看到什么，他压声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祈年愣在原地，有些害怕地往祈连身后躲去。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只觉这人带着不容置喙的迫人气息，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哭出声来。
祈连：“仙师这是做什么？”
秦知聿的目光在她紧握的小拳头上凝了一瞬，确切地说，是那点玉色。一载里的精心挑选，一载半的木刻，那些欣喜的夜色，在那点玉色中一一让秦知聿仅剩不多的理智裂开。
他一只手如灵蛇般掠过，动作干脆利落。那块原本被捏在祈年手心的玉片便已易主，稳稳落入了他的掌心。
“你——从哪里来的？”
觉察到危险，祈连急忙揽过祈年，喏声道：“这位仙师、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我小女顽皮，那块碎玉不过是从一边捡来的。”
捡的？秦知聿轻笑一声，唤出阙阳来。这边冷剑使出，天素不了解情况急忙上前拦住：“秦知聿，你干什么？”
“好……”秦知聿扬起个笑，“你的碎玉是在哪里捡的？”
祈年探出头，小心翼翼指向一边。
“那里。”
“那处石缝中，年年在那里捡的。”
踉跄一步跑到那地，秦知聿蹲下身。果真，那处石缝中夹带着几块碎玉。来不及思考，秦知聿伸手到其中找着玉片，更深处太远，他干脆一手震开石头。
“我、你是来找我主人的还是找玉的！”
“天杀的玉静门，我天素和他们不公——”发现什么，天素急眼运转着灵力，真的、天素喊出一声：“秦知聿！我主人死了，呜呜呜……剑身那道感应不见了——”
如听噩梦，秦知聿猛地回头过来，“你说什么？”
死了？
又死了？
想不到为何冒出这句，秦知聿看看手中刚刚费力找出的玉片，一刹地垂手。
他师姐怎么会死。
秦知聿呆坐在原地片刻，似是想起什么，他站起身来剑锋一指，“就是护你们让她死了？”
霎时，周围不知为何起了场大火将四边燃起。火光冲天里，秦知聿手上的阙阳摇摇欲坠落地。
天素眼看着秦知聿皱了皱眉，身形一歪往侧边倒去。
“喂！秦知聿——”
杂声四起，脑海中吵得厉害，秦知聿屈腰抱住自己，几度睁眼几度闭眼，脑海中那三字没变。一点也未改变。
她死了，她死了——
莫清冉又死了——
“她怎么能死——”
恍惚间，秦知聿这次听见新的声音。
“终于让我找到缺口……秦知聿你个没用的东西。”
“仙师……救师姐……你有办法的。”
那人阴声道：“我救她？我怎么没救她！”
救了她就好，秦知聿原本准备回话的心思被压下，脑中记忆如同走潮水般将他淹下，秦知聿粗声喘过半口气。
“师姐……”
“莫师姐。”
百年记忆走马观花闪过，寥寥在千景里传出一道清冽的声音。
“我是……玉静门大师姐。你、若无依靠，可前去玉静门报我名讳，”
仙人原本白净的蓝衣沾了鲜血，虚虚靠在一侧的台阶，由于牵扯到伤口，她眉心极轻地蹙了蹙，随即断断续续道：“他们会……”
会怎么样呢？
她再未开口，她死了。
……
莫清冉死了。
秦知聿心扯得一阵疼时，心想：所以……会怎么样呢？他猜，玉静门和预言谷的人都会死。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我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