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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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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家大宅的管家是当年解九爷留给解雨臣的人,从小看着他长大。接到黑瞎子电话的时候,老管家正气愤难当,召集人手要去报仇。黑瞎子让他把人都散了,解雨臣受伤的事不要声张,他来处理。
黑瞎子的实力,他对解雨臣如何,老管家是知道的,只得依言把人散了,让知道实情的人嘴巴都关严实。
黑瞎子一路到了百灵大厦,六一若是用他给的珠子逃脱,这会儿应该能逮个正着。
那原先是他下斗时偶尔得到了带尸气的器物,沾上一点能让人闭过气儿去,暂时失去知觉。他制成珠子送给六一,平时外层封着胶膜无伤大雅,关键时候或许能出其不意派上用场。
大厅里亮着灯,能看到一团团人影聚在一起。
别人的八岁在干什么?他走上台阶。
做功课,跳皮筋,追着卖糖葫芦的爷爷起哄,整日里和小伙伴疯玩,缠着父母讨要零嘴儿。
解雨臣的八岁在干什么?
惊恐地缩在杀人不见血的深宅大院里,被逼着撕碎天真,露出獠牙,一夜长大。
他走过了多少阴暗无人的路,见过了多少肮脏的腥风血雨,却还能保有如今的模样。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他庇护所有人,最终自己孤身躺在血泊中。
黑瞎子握紧了拳头。
他惊恐地发现解雨臣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别人眼中无坚不摧的解当家,他只是无奈生长于绝壁上的花,若是风雨不停歇,总有凋落的一天。
他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悲痛。
不,不是现在。
大厅里面在内讧。
玉前信和一帮手下恢复行动能力后,藤原真司认为他们应该立刻离开中国,解雨臣伤成那样,解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在北京只有一个小小的分公司,不是对手。
他心狠手辣地杀了从兴隆当铺抓来的人,决定只带着密码箱回去,总有办法打开,可是玉前信执意要留下。
他以前练功不慎,导致身体永远停留在青少年的模样,如今脸上带着那样一道伤口回去,还让对手给跑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藤原在心里大骂蠢货,却拿他没办法,他是会长的座上宾,全会上下都对他以礼相待。
双方正在争执,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外面走进来,穿着黑色及膝风衣,奇怪的是夜晚还带着墨镜。
藤原朝他身后看了看,确定只有一个人,面露疑惑。
黑瞎子走进来,就先被角落里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吸引了目光,那是已经断气了的当铺伙计,被人像破麻袋一样扔在一旁。他目光停顿了几秒,又看回站着的人。
藤原看着他的举动,轻蔑地笑了,“你是解雨臣的人?一个人来,胆子不小啊。”
他放松下来,他们这边加上之前没有出现的手下总共二三十个人,不成问题。
黑瞎子在他和玉前信之间来回看了看,目光定在后者身上,“是你?”
玉前信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笑容得意而残忍,“是我。”
黑瞎子点点头,掏出枪,藤原的人立刻戒备起来,也纷纷端起手枪。
玉前信没动,“他是你什么人?心上人?”
黑瞎子抬起头,很是友好地说,“我先解决他们,你等一会儿,好吗?”
他甚至说了句日语,“いい?”
玉前信眯起眼睛,“てさま。。”
黑瞎子毫无预兆地抬手,一枪打爆变电箱,“刺啦——”电流乱窜的声音响起,大厅的灯闪烁着熄灭了。一众打手惊慌地端着枪四处瞄准,对手早已不在原地。
他的身法极快,像个悄无声息的鬼影,来到一个个人身后,皆是狠狠地一枪托砸上脖颈,人发不出声音就倒下了,不知是死是活。
黑暗里玉前信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黑瞎子,眼里闪出嗜血兴奋的光芒,嘴角神经质地抽搐。
这个人比解雨臣更强。
他一手按上刀柄,红肿结痂的细长刀痕让他的脸显得异常可怖。
很快场上站着的就剩藤原和玉前信两个人了。
藤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搞得措手不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瞎子,准备他一停下来就开枪,然而人就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藤原惊愕,他好歹也是真刀真枪拼上组长之位的,竟然看不清此人动作。
一只手从身后轻轻搭上他肩膀,同时另一侧脖子贴上一个冰冷的物件。藤原狠狠一哆嗦,下意识地摇头,“不不,不是我,我没有对解老板动手,”
“没有区别。”耳边带着气息的声音响起,装了消音器的枪一声轻响,藤原瞳孔放大,子弹穿过他的血管。
黑瞎子在血喷出来之前放下人离开,回到他最初站着的地方。
玉前信和他面对面,相隔四五米的距离。他赞许地开口,“你很厉害,比解雨臣厉害多了。”
“在黑暗里我比较厉害。”
黑瞎子摇头,认真地说,“他和我不一样,他若是活了这么久,可比我厉害多了。”
玉前信不明所以,这人看起来比解雨臣大不了多少,但是他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黑瞎子指了指他脚边的死人,“你看得清我,怎么不帮他,他不是你的同伴么?”
玉前信轻蔑地哼了一声,“恰好同路而已,为什么要帮?”
黑瞎子笑了,点点头,“你说的对,即便是同伴又何妨,人就是要学会自己对自己负责。”
他扔了枪,从后腰拔出一柄短刀。“我总是希望他们明白这个道理,可惜没一个人听我的话。如今好容易碰到一个天生聪慧的,可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呢?”
玉前信面容扭曲,凶狠地问,“你什么意思?”
黑瞎子活动活动手腕,摆出一个起手式。
他打架从不摆架势,装逼而已,没什么用。可今天不一样,他要好好装个逼,毕竟百八十年来,鲜少有哪个人是让他发自真心想要他命的,这个架要打的好看。
哦,还有焦老板。他露出一个残酷的表情。焦老板没落在他手上,可惜了,这笔账也要记着,日后再算。
他看着玉前信,说道,“不好意思,重新介绍一下。我名字比较长,你可以叫我黑瞎子。我和你一样年纪大了,比你还大,只是看着显年轻。我这个人比较随和,偶尔也会很认真,比如现在。
我杀过不少人,手上沾满了别人的血,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虽然大多都是迫不得已,非我本意。可是你不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你成功地凭本事脱颖而出了,我将带着我真诚的恨意杀死你,让你没有遗憾地死去。”
玉前信荒谬地看着这个人像吟游诗人一样说了一长串,气到发抖,然而看到他接下来的动作却惊讶的愣住了。
黑瞎子拔出短刀,双手持刀举过头顶,上前一步,刀身斜切划出一道清越的弧线。
这是日本传统的剑术招式,这个陌生黑衣人的动作堪称标准和优雅。
“柳生...新阴流?”
“不用惊讶,我学的杂,什么都会点儿。”
随着这个动作的定格,他身上所有虚浮缥缈的杂质如尘埃般轰然消散,沧桑厚重的庄严感浮现出来。
古老的贵族已然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无声落幕,而其精神如沧海遗珠,偶尔闪现,便是刹那光华。
装逼仪式完成,黑瞎子想了想,又说道,“在你死前,还有个问题回答你。你刚才问他是我什么人?他是最重要的人。他要是死了,我的人生就只剩下虚无。所以你知道你有多可恶了吗,这样对待一个暂时还死不了的百岁老人,未免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