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琉斯之踵（黑花）》澜之庭

16、16

　　黑瞎子按住解雨臣扒衣服的手，“你身上有伤。”
　　解雨臣冷哼，“这么多话，你不行么？”
　　黑瞎子笑了，“你不用激我，虽然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解雨臣埋头在他胸口，四肢百骸的冷意让他感到血液都凝固了。
　　“进来！”他带着祈求地命令。

　　黑瞎子叹气，解雨臣很少这样失态，他知道有些伤痛需要放纵和沉沦来化解。
　　“遵命，老板。”他翻过他的身体，又补了一句，“疼了要说。”

　　完全进入后，解雨臣喉中溢出一声呜咽，拼命仰起脖颈，眼角被逼出一片洇湿。他紧紧抓着枕头一角，指节用力到泛白。身后的人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包裹住他的手，一节一节扳开和自己十指相扣。
　　黑瞎子安抚地亲吻他，在额头，脸庞和锁骨留下一个个湿热的吻。

　　他俩在情事上一向肆意，气氛到了无所顾忌。如今顾及到解雨臣重伤未愈，黑瞎子小心再小心，磨得两人都十分难受。
　　直到窗外雨声渐歇，解雨臣才觉得身体有了暖意，昏昏沉沉想要睡过去。
　　黑瞎子看看怀里的人，两颊有些病态的潮红。他拨过他汗湿的碎发，轻声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是一个正常人，不是神，也不是什么怪物。人就会有朋友，有喜怒，有怜悯心。会脆弱，会流泪。如果在别人面前不可以，至少在我面前是可以的。”
　　“人各有命，无谓贵贱。死亡是一直会出现的。只是如果死的是你，我也就不回来了。”

　　半响解雨臣没反应，黑瞎子以为他睡着了，正要起身才听他说，“那你会去哪儿？”
　　黑瞎子想了想，“走到哪儿算哪儿，哪天干够了，就躺下等死。”
　　解雨臣为他这个无厘头的回答糟心了片刻 。
　　对方嘿嘿笑了，“这是有根据的。你想，我这人脾气差，花钱没数，除了你谁养的起我？”
　　解雨臣叹气，“你哄我的方式就是贬低自己吗？”
　　他往他怀里拱了拱，喃喃道，“本事大的人，天大的脾气，都不嫌大。”

　　黑瞎子没再说话。把两人清洗干净，解雨臣已经睡沉了。天快亮了，他也抱着他睡去。

　　数日后，解雨臣出院，吴邪一行三人也回了雨村。
　　解老板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里，两人一坐一站，气氛降到冰点，20度的空调冷气都成了辅助。
　　解雨臣一脸寒霜，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了一张行程单，北京飞拉萨贡嘎的机票。
　　他平静地说，“你要去西藏。团队呢，几个人？”

　　另一人背对着他站在大玻璃落地窗前，摆弄手里的空调遥控器。
　　“没团队，我一个人。”
　　机票是他自己用订票软件订的，软件的账号密码解雨臣和秘书都知道，他前脚订了票，秘书后脚就截图发给了老板。不过他本来也没想瞒着。
　　解雨臣眼角抽了抽，“我想你是知道的，那边日照强烈，雪山高原反射的日光，不怕直接把你的眼球炸掉吗？”

　　黑瞎子研究了半天未果，他果然讨厌这些现代电子设备。
　　把遥控器扔到沙发上，他伸了个懒腰，转身对解雨臣说，“把空调打高点，你不冷么？”
　　解雨臣比以前瘦了许多，脸颊冰白，他冷冷地看着黑瞎子，不说话。
　　黑瞎子无奈叹气，出去让秘书进来关了空调。

　　他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其实没什么，我只是去拿回一样东西，不会有危险的。说来话长，你要听吗？”
　　解雨臣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摆出一个倾听的姿势，“我有时间。”

　　黑瞎子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想从何说起。
　　“陈皮阿四刚找上我，和哑巴张组队的时候，我们在西藏接过一次任务，涉及到原始宗教和密宗，我想你是有了解的。过程中我们接触到了一队喇嘛，其中有一个是原始黄教的重要人物，当时迫于某些原因要隐藏身份。”
　　“那个任务不值一提，结束之后，我因为一些个人原因，在他那里寄存了一样东西，现在是该拿回来的时候了。”

　　解雨臣挑眉，黑瞎子这话很有意思，言辞诚恳地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什么东西？”他问。
　　“一段记忆，关于一个人。”
　　黑瞎子故意停顿了一下，看解雨臣没反应，才接着说，“关于这段记忆，以及寄存记忆这件事，这些年我一直在有意忽略，所以其中的缘由我现在也十分模糊。可是最近因为一些想法的转变，我突然觉得拿回这段记忆是十分必要的，它涉及到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想法的转变？你什么想法转变了？”
　　黑瞎子饶有兴趣地问，“你不好奇那个人是谁？”
　　解雨臣冷哼了一声算作回答。他不在意任何人，他在意的只有黑瞎子本身。
　　黑瞎子笑得更开心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解雨臣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穷开心的二百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黑瞎子看了他片刻，“哦。”
　　“转变就是，从西藏回来后，我要申请转正了，老板。”
　　解雨臣疑惑，“转正？”
　　“是啊。”黑瞎子转了转扶手椅，夸张地叹气，“这么多年东奔西跑，吃了上顿没下顿，成日里换老板还要摸老板脾气，累了累了。解老板能不能把我转成长期正式工，以后就在您这儿了，如何？”

　　解雨臣这次是真的愣住了，眨眨眼，一时不敢相信他的话。
　　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似真似假的笑容，凌乱的黑发，几十年过去了丝毫未变，仿若初见。他从未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困住他哪怕一分一毫。
　　“你...”，解雨臣忽然笑了，“你要把缰绳交到我手里？”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狗。”
　　“当真？”
　　“对你，我还是说到做到的。”

　　“好，这就当你转正之前的最后一次外勤了。”解老板点点头，大手一挥批了。
　　“我会去眼镜铺子订制几副墨镜，可以阻挡高原的强光。还需要什么东西你列个单子交给我。”
　　“没什么需要了，只是，”黑瞎子盯着解雨臣看了一会儿。
　　解雨臣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摇头失笑，“看来我在你这里的信用已经不够了。”
　　黑瞎子也笑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谨慎的人，可是最近几次的表现，真的是令人担忧呢。”
　　他站起来绕过办公桌拍了拍解雨臣的肩膀，往门口走去，“好好等我回来，不要再受伤了，老板。”

　　解雨臣独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又笑了。
　　知道担心了，这是个好事情。算是一贯帮他收拾“犯罪现场”付赔偿费的一点回报吧。

　　西藏以西，天上阿里。
　　冈仁波齐山顶终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阳光照耀下宛如盛开在峰顶的雪花。
　　狮泉河沿岸的一座寺庙里，灵童正坐在蒲团上诵经。
　　佛堂的门大开着，阳光洒在大殿里，香案烟雾缭绕，巨大的菩萨像端坐在帘幕后面，双眼微阖，面目慈祥。

　　一个人背光走来，在地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他跨过门槛，在佛堂中央站定。灵童睁开眼，朝他点点头，笑说，“好久不见。”
　　黑瞎子也笑了，“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