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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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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娘心灰意冷了一段日子。
但毕竟是她牺牲了自己的婚姻争取来的铺子,她不会放任自己再这么颓废下去,让铺子毁在自己手里。
她先去了一趟李乾的医馆。
她和李乾不是竞争关系,李乾的财力有限,即便开了医馆,也只能买到个狭小的店面,店里的药材储备自然没有元娘店里的多。
元娘想了个法子。
在李乾店里问诊的客人,到元娘店里抓药可以打折,还可免费代煎,免费制作药丸。这样的话李乾那里的病人不必到别人铺里抓药,虽然是两个地方,但都是李氏的招牌,客人自然而然地以为都是李大夫的店,名声全让李乾挣了。
元娘分了李乾的流,自然要补偿人家。元娘算了一番,把自己铺子的收益分了二成给李乾。
人一多,她一个人便忙不过来了。她招了几个识字的年轻妇人,教了几天便都上了手。
又招人手,又打折,还得让利给李乾,在别人看来这妥妥赔本的买卖。但元娘算过一笔账,她的药材是怀夕和乡亲自己采来的,到铺子里自己炮制加工,比药材贩子便宜得多,她的损失其实都在李乾身上,但这只是短期的法子。
当时间一长,元娘的铺子自己有了稳定的客流,就不用再依赖李乾的医馆,也不用再用打折的方式吸引人。到时候原价卖药,搭点别的东西送出去,也不会缺人来。
元娘不是男人,没有与生俱来且根深蒂固的高傲自大,她不会觉得自己开了药铺就了不起,看不起没钱买药的人。药铺对她来讲只是一种形式,她从未忘记小时候的理想。她想学医,只是因为想救更多人,想让更多人都不要和亲人分离。
她不觉得打折和赠送东西是折了自己的身份。
济世救人原本就是医者的本分。
如果没有束缚,她更愿意走远一点,当一个游医。
她的铺子算得上的死起回生,元娘脸上也渐渐恢复了原先的明媚和灿烂。
在齐大又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元娘?”
元娘在在理账,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以为是哪位熟客,习惯性地带上笑容,循声看过去。
她的笑容滞了一下,却始终挂在脸上。
“齐少爷,好久不见,今天要买什么药,现在店铺在打折,还可代煎,代搓药丸。”
齐大带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向元娘,元娘表情不变。
“元娘,当时我不是故意不去的,我被我母亲发现,被我父亲关在了府里,他让我好好待着学管铺子,后来我想去找你,就听说你要嫁人了...我没敢打扰你,但是,我很想你,今天也是我偷跑出门的。我......”
他还要再说什么,被元娘截过话头。
“齐少爷莫不是压力太大头疼说胡话,我给你开点天麻、川穹镇定一下吧。”
元娘只做出一副认识但不熟的样子,齐大无奈,只好无功折返。
但他实在不甘心。
娘亲病故前,拿出自己的的嫁妆和积蓄给他捐了个小官,远在京城,他不日就要出发离开家乡,在此之前,他还是想要得到元娘。
只是一个女人而已,却是他得不到的女人。
凭什么。
他要得到元娘,带她去京城,这不就是她向往的,没有别人认识她们的世界吗?
元娘见了齐大一面,还提防着他会继续纠缠,但一连几天都没看到他的身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也是,富家公子,都是要脸的。
这一日,她照旧在店里,正写着药方,恍然有些头晕,墨汁和药材的清苦混在一起,让她觉得有些恶心想吐。
心下有些怀疑,她试探着把手指搭到自己的手腕上。
指下搏动有力,如珠走盘。
元娘一愣。
这时,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您是这药铺的郎中吗,可否随我去给我们主人诊脉?”
元娘暂时放在心头的情绪,“可否请问你家主人是?”
那姑娘笑了一下。
“我家主子是齐府的三姨娘,前不久诊出了喜脉,老爷让好好调理着。但是我家姨娘面皮薄,觉得女子孕事有个女大夫看着才好,听了大少爷说这李家药铺有位女大夫,这才派我来寻。您今天随我走一遭,若是姨娘满意,日后少不了关顾您的生意。”
元娘听到齐府有些踌躇,但既然齐大这么坦坦荡荡的,她也不怕什么。
她收拾了药箱跟着这个叫碧雨的丫鬟走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出诊,之前也有不方便出门的小姐遣丫鬟来找。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到齐府,只不过前几次都是站在外边,等着门房通传而已。
她随着碧雨从侧门进了齐府,绕来绕去进了一个小房间。
碧雨给她上了茶,看她抿了一口后说:
“我们姨娘兴许睡着了,您先暂且等一等。”
元娘点头,碧雨便站在她身后,同她一起等着。
元娘这才开始打量着房间内饰。
屋内熏着香,香味有些重,元娘想着待会儿提醒一下,有孕之人不宜用这么重的香。
墙壁上挂着不少仕女图,博古架上也放着不少元娘没见过的玩意,她坐在堂中的桌旁,一侧用屏风隔着,想必屏风那边便是姨娘休息的地方。
等了约莫有一刻钟,元娘感觉自己等的要睡着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不太清明。
她用力摇摇头,试图将迷蒙感晃出脑袋,可怎么也不管用。
她朦胧中听到一声门响,是碧雨开门出去,接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元娘张了张嘴,没发出半点声音,猝然昏倒在桌上。
她短暂地清醒过,但药混合着熏香,效果太过强硬。
她也挣扎过,但只被男人轻而易举地制住。
她只记得那人在耳边说了一句,“这就是你喜欢的郎君做出来的事。”
还有那人狰狞的笑脸。
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元娘醒过来时是在药铺的后院。
刘顺陪在床边。
她身上衣服完好,身体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适。
元娘有些恍惚,她问刘顺:“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怎么在这?”
“已经是申时了,你在药铺突然昏迷,已经三天了,若是再不醒来,今天的晚饭就又耽误了。”
元娘揉揉脑袋,“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刘顺扯出一抹笑:“噩梦嘛,醒了就好了。我去让人做饭,你再休息一会儿。”
但元娘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肚子,从紧紧攥着的手里掉下个什么东西。
她捡起看了看,是枚小巧的玉佩,圆润又玲珑,还配着丝绦,却将她的手心勒出深深一道伤痕。
她脑中闪回一段记忆,头疼了几分。
她看着手中陌生的物件,又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搭上自己的脉搏。
她的手无意识地有些抖,按了几次才按准地方。
手下的脉搏有力地跳动着,彰显着她身体里两个人的生命力量。
元娘无声地泪流满面。
她扶着床头下床,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她蹒跚着走到外间,看到刘顺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刘顺抬头看向她哭红的双眼,扯唇一笑。
“说什么胡话呢?”
他伸手去拉元娘,却不料元娘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刘顺没追。
他仰着头躺在椅子上,脑海中响起齐家人说的话。
那应该是齐府的管家。
他们齐府人将元娘送回来。元娘昏迷着,有两个小厮上来架住了他的胳膊。
刘顺逐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眼睛赤红,想要去踹那个为首的男人。
但那人躲过了。
他往地上扔了一包银子。
金属碰撞的声音很刺耳。
“刘顺,人给你送回来了,银子也是你的。”
“报不报官你随意,可你要掂量清楚,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再有别人知道,那就是你捅出去的。”
“你要是愿意往自己头上戴帽子,那我就管不着了。”
“总之,看好你的女人。”
元娘去找了李乾。
她未语泪先流。
“爹!爹——”
李乾被吓了一跳。
听元娘断断续续说完原委,李乾先是大怒,骂了一通齐明聪和刘顺,又抽着烟斗平静下来。
“元娘,你先在这待着,爹去齐府,爹一定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他穿着外袍走了。
另一边的齐府,齐明聪坐在书房,手边放着一杯茶,目光带着嘲笑。
“我当你有什么能耐?不过就是来我这撒泼打滚罢了。”
他书房地上摔满了杯盏、花瓶的尸体。
齐大就站在一地碎片中,怒目圆睁,看着他的亲爹。
“你什么女人得不到?为什么偏要抢我的!为什么!”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齐明聪摆摆手,示意身边的护院把齐大拖下去。
“我看你提前启程吧,省得那女人哭哭啼啼来找你,你为了一个女人再把自己老子给卖了。”
齐大被两个身强体壮的护院钳制着,临走,他不甘心地撂下狠话。
“齐明聪,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有权利,你再压不了我了——”
齐明聪眯着眼,“我等你强过老子的那一天。”
齐大走了,书房还没安静几秒,齐管家进来了。
“老爷,那个李大夫在门口要求见您。”
齐明聪嗤笑一声。朝他问:“钱没给够?怎么还来闹了?”
“钱是给了那女人夫家的,没想到他没管住这女人啊。”
不等齐明聪再说话,书房又跑进来一个家丁。
“老爷,县衙的王老爷请您过去,说有人状告您强抢民女。”
齐明聪眉头一皱,盯向齐管家。
齐管家面色迷茫:“这——”
齐明聪起身,“你派人盯着点李家和刘家,亲自去一趟县衙。先让那个大夫进来,我倒要看看怎么回事。”
县衙里,元娘跪在地上,接受问话。
“你要状告齐明聪,可有证据?”
“有。”
“呈上来。”
元娘抬头,“民女能相信您吗?”
王县令惊堂木一拍,“放肆,小小女子敢质疑朝廷命官?”
元娘把手里紧紧攥着的物件举起来给王县令看,有衙役要伸手拿,元娘又猛地缩回手,警惕地看着他和王县令。
王县令没怎么看清,但思及齐明聪平时的做派,又看那女子脸上斑驳的泪痕和红肿的眼眶,已是信了八分。
若是寻常百姓出了这种事,他势必是要当个青天大老爷断了案。
要做得长久官,不能不管,也不能全管。
王县令能爬到这样一个富庶县城的县令之位,不是什么蠢人,但她要告的是齐明聪啊,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把人暂时安置在县衙堂后,安抚元娘道:“齐明聪是本县有头有脸的人物,本官也不能随意就抓了,你手中之物是不是齐明聪所有,还得在查,不过,县衙是安全地方,你且安心待着,本官定会给你个交待。”
他刚到书房就看见齐府的管家在等着。
齐管家扯了个谄媚的笑凑上前来,王县令冷哼一声,甩手进了门。
“你家老爷呢?被人家告上门了,连来县衙都不敢了?”
齐管家陪着笑:“瞧您说的,哪是呢?我家老爷还有点别的要紧事要处理,一会儿就到,一会儿就到。”
王县令和齐明聪勾结多年,哪里不知道齐明聪什么算计。
他不过觉得是小事,打发管家走一趟,给点银钱就能让他这个县令帮他办事。
但是——
“那女子手里有证据,也不像那种畏畏缩缩好打发的,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想办得圆满些,就亲自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