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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哥哥还是在乎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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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
白瑾年是余怒未消,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乱糟糟的,被各种激烈的情绪充斥着。
而白瑾迟则任由他拉着,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清晰无比。
他低垂着眼睫,掩去了眸中所有的复杂情绪。
白瑾年直接把他哥塞到了自己的车里,一脚油门,跑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直到进了公寓门,“砰”地一声被白瑾年用力甩上,隔绝了外界,那紧绷到一触即发的氛围才再次弥漫开来。
白瑾年松开了手,白瑾迟白皙的手腕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兄弟二人站在玄关,对峙着。
一个像暴躁的困兽,一个像沉寂的深海。
玄关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兄弟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白瑾年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那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白瑾迟,里面翻滚着怒火和委屈。
白瑾迟微微垂着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抬手轻轻揉了揉被攥得生疼的手腕,那圈红痕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他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对抗,彻底点燃了白瑾年最后的理智。
“说话啊!”
白瑾年猛地逼近一步,将白瑾迟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声音嘶哑地低吼:“刚才在餐厅不是挺能说的吗?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白瑾迟,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他伸手,粗暴地扯松了自己的领带。
白瑾迟被他困在墙壁与他身体之间,被迫抬起头,对上弟弟那双燃烧着烈焰的眸子。
他看到那里面映出的自己,苍白,狼狈,像个即将被审判的囚徒。
心脏像是被无数细针扎刺,传来密集的痛感。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疲惫,声音轻得像叹息:“瑾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白瑾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问题,他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眼神里却痛楚万分:“我不想你去相亲!我不想你对着别的女人笑!”
“我不想你他妈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对爸妈唯命是从,然后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之外!这很难理解吗?!”
他的话语依旧霸道,充满了独占欲,可那声音里的颤抖和脆弱,却暴露了更深层的不安。
白瑾迟的心狠狠一抽。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弟弟,这个他小心翼翼守护了这么多年,感情早已在日夜相处中扭曲变质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残存的理智筑起最后一道防线,声音颤抖:“瑾年,我是你哥哥。”
“我的婚事,最终是由父母决定,这是规矩,也是我的责任。”
他刻意强调了“哥哥”和“责任”这两个词,像是在提醒对方,也像是在警告自己。
“去他妈的规矩!去他妈的责任!”
白瑾年猛地一拳砸在白瑾迟耳侧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墙壁似乎都随之震动。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哥哥?哥哥就可以不在乎我的感受了吗?”
“哥哥就可以随随便便找个人结婚,然后把我丢开吗?!”
“白瑾迟,你有没有心?!”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被遗弃般的绝望和指控。
白瑾迟浑身一颤,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刺穿。
他一直紧绷着用于维持平静和距离的弦,在这一刻,终于“铮”地一声断裂了。
强烈的委屈、多年隐忍的酸楚、还有那无法宣之于口的悖德的感情,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防线。
他的眼圈骤然红了,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眼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湿润的水汽。
他拼命咬住下唇,想将那不争气的泪意逼回去,可那泛红的眼眶和里面摇摇欲坠的水光,已经出卖了他极力维持的平静。
白瑾年所有的怒火和咆哮,在看见哥哥眼圈泛红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的这一刻,瞬间熄灭了。
他所有未尽的怒吼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白瑾迟那脆弱又倔强的样子,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唇瓣和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哥……”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白瑾年,瞬间变成了一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大型犬。
他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懊悔:“你……你别哭……你别生气……”
他手足无措地伸出手,去擦拭白瑾迟眼角那即将滑落的湿意。
“我错了……哥,我错了,我不该吼你,不该那么说话……”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刚才那股要与世界为敌的狠戾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心疼和后悔:“你别难过,我……我就是……我就是受不了……”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笨拙地一遍遍用指尖擦着哥哥的眼角,那温热的湿意烫得他指尖发麻,心里更是乱成一团。
白瑾迟偏过头,想要避开他的碰触,可弟弟那小心翼翼带着讨好和慌乱的动作,却像是一把更柔软的刀子,精准地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闭上眼,一滴泪最终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白瑾年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指上,滚烫。
那滴滚烫的泪水仿佛直接烙在了白瑾年的心脏上,让他所有的暴躁和愤怒都化作了无边无际的慌乱和心疼。
“哥……你别哭,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手足无措地重复着道歉,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声下气:“我就是……”
“我就是不想让你去相亲,不想你和别人……”
我看见你对着别人笑,我这里……”
他抓着白瑾迟的手,按在自己依旧剧烈起伏的胸口:“这里就像要炸开一样,难受得快死了。”
他语无伦次,试图描述那种汹涌而陌生的情绪,却只能归结为极度的不适和恐慌。
白瑾迟闭着眼,感受着弟弟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和急促的心跳,被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依赖和占有刺得心口发疼。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还带着沙哑和疲惫:“瑾年,你不能一直这么任性。”
“我是你哥哥,但我也有我的人生,不可能……”
“永远只围着你一个人转。”
这话他说得艰难。
“不要!”
白瑾年想也没想就反驳,他紧紧抓着白瑾迟的手:“我不管!反正哥哥不会真的不要我的,我知道!”
他这话说得幼稚又霸道,仿佛还是那个坚信哥哥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小孩子。
可偏偏就是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和依赖,让白瑾迟所有试图建立的界限和道理,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白瑾年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白瑾年烦躁地啧了一声,本想直接挂断,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语气很冲:“妈!”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柳伊苒带着怒意的声音:“瑾年!你是不是又跑去胡闹了?!”
“我听人说你把迟迟的相亲给搅和了?还当众发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白瑾年正在气头上,又被母亲指责,立刻梗着脖子顶了回去:“我早说了不许我哥去相亲!是你们非要安排!我怎么就胡闹了?!”
“胡闹!”
柳伊苒的声音拔高:“你哥二十五了,不该成家立业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整天没个正形?!”
“我不管!”
白瑾年吼了出来,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执拗:“反正我不成家,我哥就不能成家!要相亲自个儿相去,别拖上我哥!”
“你……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
柳伊苒被他这蛮不讲理的话气得够呛。
白瑾年却懒得再听,直接撂下一句:“我在我哥这儿,没事别打了,烦死了!”
说完,也不等那边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世界暂时清静了。
白瑾年有些脱力,但依旧紧紧挨着白瑾迟,不肯松开手。
刚才那股拼命三郎的气势泄掉之后,疲惫和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他揉了揉肚子,抬眼看向白瑾迟,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点委屈和理所当然:
“哥,我饿了。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他这话题转得生硬又突兀,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争吵和与母亲顶嘴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白瑾迟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满腔的酸涩、无奈、还有那无法言说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看着弟弟那带着点讨好和期待的眼神,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肠。
“等着。”
白瑾迟垂下眼睫,轻轻挣开了白瑾年依旧抓着他的手,转身,沉默地走向了厨房。
看着哥哥走向厨房的背影,白瑾年心里那点因为争吵和顶撞父母而产生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甚至隐隐生出得逞般的满足感。
看吧,哥哥还是在乎他的。
他像只跟屁虫一样,亦步亦趋地蹭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看着白瑾迟系上围裙,打开冰箱寻找食材的背影。
他赖在这里了,反正哥哥不会赶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