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止无尽》旎旎果子

11、第 11 章

　　整晚，林雅噩梦连连。
　　一片昏天黑地中，一道模糊身影不断闪现：时而开怀大笑的，时而悲伤饮泣的，时而在灿烂阳光中手持花束向她飞奔而来，时而，在瓢泼大雨中带着一张忍痛含怨的表情驾车离去……
　　在梦中，林雅的耳边不断传送由电吉它、电子鼓等各种聒噪乐器所组成的炸裂耳膜的音乐……
　　一觉醒来，林雅只觉全身似被无数人集体用钝器砸过一般的剧痛……

　　窗外暮色低垂，书上的字渐渐模糊看不清了……
　　林雅恋恋不舍地合上了手上的书，起身说要告辞。
　　唐立极力挽留，但林雅坚持要走，他也不敢勉强。
　　好，那我送你回去——
　　他起身，结果刚往前迈一步、就差点跌倒。
　　林雅急忙扶住他：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你感冒还没好，万一出去吹了风病情会加重的！
　　没想到唐立竟因此话感激到眼含热泪：
　　林雅，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真没想到你会对我这么好……
　　林雅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互相关心不是应该的吗？况且，你还肯借这么宝贝的书给我看！
　　唐立道：你要是喜欢，这些我都送给你，不用你还了！
　　那不行！林雅道：我怎么可以夺君子所爱呢！有话说，有借有还、再借才不难！
　　唐立咳了一声道：林雅……你千万不要跟我这么客气才好……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玄关处，林雅换好鞋，扭头说了声“那我走啦！”就准备推门，可谁知，门突然就自己打开了，一道巨大身影似座山一般挡在了林雅面前，可把林雅吓了一大跳——
　　大哥？
　　唐德抬头望向弟弟：
　　你、怎么起来了？
　　我送同学出门。
　　同学？
　　于是唐立就向大哥唐德介绍林雅，又向林雅介绍他的大哥唐德。
　　林雅怔怔望住唐德。
　　唐德也默默地望住林雅。
　　然后，林雅惊呼了一声：
　　血！她指着唐德那被长长刘海遮住的额头说：你流血了！
　　唐德伸手一抹……好家伙，果然鲜红一片……
　　唐立大叫一声：
　　我去拿医药箱！林雅，麻烦你先帮我看住我哥！
　　哦！知道啦！
　　林雅答应着，却见唐德已顾自越过她走进室内，他的背影高大而健硕，完全和唐立那种单薄瘦弱的书生两个样。
　　他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然后从茶几上抽了好几张纸巾胡乱地擦着额头上的血……
　　他把带血的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斜眸望了眼站在他面前的林雅，问道：
　　你是唐立的同学。
　　是啊。
　　你叫什么名字？
　　林雅。
　　你跟我弟的关系很好吗？
　　为什么他的语气像跟审犯人一样！林雅生气了，便闭紧嘴巴、没有应他。
　　唐立抱着医药箱回来了，他跪在茶几旁，从医药箱里掏出药水、棉花，就要帮哥哥处理伤口。
　　唐德一把将东西夺过去后说：你感冒好些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唐立尴尬地瞄了林雅一眼，嘟哝地对哥哥说：
　　我没事了……
　　唐德哼了一声，拿棉花沾了消毒药水，往伤口按去……
　　林雅看着都疼，却见唐德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一旁的唐立急着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不关你的事，不要多问了！
　　说罢，唐德扔掉棉花，撕了张创可贴把伤口胡乱地贴上了，接着他又问唐立：吃过饭没有？想喝粥，还是吃面条？还有你这位同学……他又抬眸看了林雅一眼，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讥诮地说：难得你请同学来家里玩，要不要我叫点好吃的、大家一起吃？
　　你还没吃饭吗？唐立问。
　　废话！唐德说：你一个人生病在家，我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问问你同学爱吃什么吧，我来点。
　　唐立开心转头，结果还没开口，林雅就冷冷道：
　　我要回家了，我家人还在等我回去吃饭呢！
　　唐立一脸失望，却也只能对哥哥说：
　　对啦，刚刚林雅就要准备回家的，本来我要送她，可她不想我加重感冒所以不让我送——
　　那我来送好了。唐德说。

　　林雅微笑地告别唐立、转身与唐德一起走出门口。
　　可是一跨出大门，她就把笑容收起来、冷冷地对唐德说：
　　请留步吧，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谁知，唐德竟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并对她嬉皮笑脸地说：
　　那可不行！你是我弟弟第一个单独带回家玩的女同学，我必须得替他保证你的安全才行——
　　林雅眯了眯眼。她从唐德的这段话里，听出的并非是他的关心与善意，反而是满满的嘲讽甚至是诋毁！她想不出这是为什么！但她第一时间做出了反抗：
　　用不着！她大喊着说：我自己能走！
　　用力甩开他的手、挣脱开他的掌握后，林雅拔足狂奔——
　　可是，她很快发现唐德居然还在她的背后迈着长腿跟着她……
　　真是讨厌！这个人！为什么对第一次见面的、根本还素未相识的她、抱有如此之大的敌意呢？是看不起她的出身、觉得她没资格踏进那么高贵的唐家？还是觉得她长相平凡、根本没条件跟唐立做朋友？他真是狗眼看人低！一个男人，只懂看女人的外表，真是肤浅！这种人，就算长得再漂亮又怎样？就算家里再有钱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用一身精致的包装打扮起来的草包罢了！还说是玩音乐的！这么没有涵养的人，八成也不会什么正经的音乐，不过是利用一张好看的皮相、装装会音乐的样子、然后去忽悠一帮同样也不懂音乐的傻姑娘罢了！就像网上那些脑残的追星族。我林雅才不是那种可以随便被人忽悠随便被人贬低的女人呢！
　　林雅越想越气，渐渐的连唐立也觉得讨厌起来，她开始后悔今天跑来探望唐立了，其实她根本无意与唐立走得太近的，而唐德的那句“你是我弟弟第一个单独带回家玩的女同学”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好，既然你们唐家那么高贵，那我今后也不会来打扰了！我虽不富贵，可也不至于要卑贱到上门来自取其辱！
　　林雅加快脚步疾奔，眼看前面的公交车站快要到了，忽然，一个身影从路边的绿化带里冲出来，接着一把揪住林雅的头发，对她展开了一通乱骂……
　　林雅尖声大叫，只觉头皮像快被撕开一样的剧痛，幸亏唐德及时赶到了，一把推开那攻击者，把林雅护入怀中——
　　陈碧果！你闹够了没有！！！
　　一声怒喝，令那攻击者像被抽走了空气的玩偶一般、飘飘乎地颓在了地上。
　　林雅确认安全，即刻弹开唐德的怀抱。
　　她试探地问那攻击者：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我？
　　女孩双手捂脸、呜呜呜地哭。
　　林雅再往前一看，惊觉那正是下午在唐家大闹泳池的女孩，原来她一直没走！
　　后来，在唐德开车送这女孩回家的路上，林雅得知了正是这女孩、一直埋伏在唐家门口，在见到唐德一回家时，她马上拿她在地上捡的一块石头敲破了唐德的头。
　　她哭诉着，说唐德见一个爱一个、有了新欢就不要她这个旧爱，她恼、她恨、她气，所以才忍不住对他动了手。
　　可是……
　　尽管她如此痛恨唐德，她却还是无法不爱唐德……
　　她抱住驾驶座的靠背、哭着向唐德祈求，祈求他回心转意、重新回到她身边，哪怕让她跟其他女孩一起分享他也无所谓。
　　林雅的心大受震撼，她觉得这女孩爱得实在太卑微了，而唐德的心又是怎么想的呢？
　　林雅悄悄地从车内的镜中、观察着唐德的脸，发现他始终是面无表情。
　　他双目向前、一心开车，从他那凌乱刘海下面露出的一双乌黑眼眸中，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陈碧果的哭声持续着，让林雅对她抱有同情的同时也感到有些厌烦，再仔细回想一下她这一下午的行径，从逼迫唐立要他找人、到跳泳池自杀、再到埋伏在门口、拿石头砸破了唐德的脑袋，都让人无法不对她产生一种她有可能已经疯了的怀疑，而把她逼疯的、不就是唐德吗？可这个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孩逼成了一个疯妇的罪魁祸首，此刻却一副无事人的模样，只管自己专心开车，就好像他只是个专职司机似的！真是可恶！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到如此无情的地步！他是没心肝的吗？听着陈碧果这样的哭诉，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他是聋子吗！还是他明明什么都听到了，却因为是铁石心肠、所以根本就不在乎？
　　即便是透过不太清晰的镜子，也能看出，唐德的那张脸，长得真的很漂亮，一副浓黑的剑眉、一双深邃的眼睛、一道笔挺的鼻梁，下方的嘴唇略薄却富有棱角，下颌骨更是给人坚毅的感觉，这张可称得上完美的脸，亦正亦邪，亦男亦女，不动、是一幅画，动起来、则似一部流光溢彩的电影。如此妖孽，难怪陈碧果如此爱！
　　林雅忽然无端想象，唐德一定也有过对陈碧果无限柔情的时候，否则一个女人再怎么蠢、也不至于剃头挑子一头热、对一个内心对她全无感情的人投入全部的爱、爱得如此不可救药！
　　果然全天下的美男子都是薄情郎！一时间，林雅好想用力摇醒身边的陈碧果，告诉她：傻女孩，快别做梦了！像唐德这种漂亮男人，根本不值得信任，更不值得为他献出可贵的真情！
　　正想着，镜中的唐德忽然眼波一转，偷窥被抓了个正着的林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迅速冷哼一声、把头扭走了——
　　哼！她心想：反正从今往后不会再见这个人了，管他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