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反派权臣的兄嫂后》此人萌物控

13、备年货

　　这段时日，李越的身体养好了，每日帮忙招呼客人。李峫则负责备菜、清洁等，做过饭的人都知道：费时的不是炒菜本身，而是洗菜、切菜、腌制等备菜步骤。

　　现在既然有两人给她打下手，一时间，黄溪稍稍闲了下来，于是开始捣弄别的玩意，她把目光投向了那些下饭的罐头菜。

　　一是柴火腊肉，五花肉挑皮薄的，切成宽条，用热盐均匀揉搓后码入陶缸中。两天后翻缸，再腌上三天，取出穿绳挂在檐下风吹数日。锅中铺好松枝和橘皮，以烟熏肉。成品色泽褐金，烟香中渗进松枝和橘皮的清香，一点儿也不腻。

　　二是笋豆酱，黄豆泡一夜煮烂，冬笋去壳切丁，焯盐水去涩。锅中下猪油，爆香姜末后倾入笋丁、黄豆、红糟和酱油，小火收汁至油浮酱面。酱香，笋脆，挖一勺能拌一碗饭，正适合用来拌面、炒蛋、蒸鱼等。

　　三是梅干菜，从村里收来的芥菜大叶三晒三蒸。成品色泽黑褐，咸香浓郁，和扣肉、排骨、东坡肉搭配起来相得益彰，梅干菜添了一份脂香，肉也不腻，咸香入味，极为下饭。

　　四是萝卜酱。萝卜条、香菇、海蛎泡发后切丁，红葱头切薄片。锅中挖一勺猪油，小火炸酥红葱头来炼制葱油。葱油留锅，倾入萝卜丁、香菇丁、海蛎丁合炒，加酱油炒至油酱分离。成品既可直接拌饭吃，亦可和生米同蒸成萝卜咸饭。

　　以上四种，或肉或菜，分装在陶制小口罐里，出售给店中食客，用来送饭送粥拌面都合适。

　　未时初刻，送走最后一位食客后，黄溪把店前招幡取下、折拢，放到门板后，再把店门一关，带着两人上街备年货。

　　再过十日便是小年，街上红纸摊摆了一溜，写联人笔下蘸金粉，下笔龙飞舞；卖门神的敲着锣吸引客人来看，只见两位武将门神一白脸长须、执金瓜锤，一黑脸短须、挥着钢鞭，猛将镇宅，驱鬼避邪；糖瓜、京枣、澄沙团子叠成小山堆，油锅里“呲啦”一声，酥肉香飘满长街。

　　有诗云“春风送暖入屠苏”，元旦饮屠苏酒正是大嘉的传统之一。药铺伙计早已按照自家医师所写药方，把屠苏酒泡制过程中用到的大黄、川椒、桂心等药材研碎，装入绛色绢囊里，制成“屠苏囊”。百姓可直接购入，不用费心一样一样买齐。

　　三人先在药铺里买好屠苏囊，又在年市上买了门神、桃符和钟馗画像，用以卫家宅、保平安、助功利、降吉祥；还买了金彩、缕花和幡胜，金彩挂门外以迎福，缕花和幡胜插头上以迎春，图个喜庆吉利；在糕点铺买些市糕、澄沙团、春饼；在果子铺买些干果、蜜煎、糖煎等。

　　逛累了，黄溪便从匣中取出蜜金橘和蜜樱桃，与身后两人分食。她先吃了颗蜜金橘，橘皮经蜜煎后软化，入口先是蜜甜，随即是柑橘的清香，略带点儿果酸，甘香回津。

　　再含一颗蜜樱桃，色若珊瑚，很是好看，果肉娇嫩，煎后略缩，外皮微韧，咬破后果汁与蜂蜜混融，酸甜可口。

　　吃罢便继续往前走。

　　书坊内，两只手几乎同时伸向并碰到架上唯一一册《本草备要》。

　　黄溪一怔，伸回手，向对方礼让道：“我不急着看，你拿吧。”她本想买一册回去研究做药膳，但这事不急，不如让给对方结个善缘。

　　对方年约花信，柔眉顺目，鬓上一朵淡粉海棠绢花衬得她面容清婉。她闻言一愣，旋即浅笑起来，露出嘴角两点梨涡，道：“如此便多谢这位娘子了，改日书坊补货，定留一本奉赠。”

　　黄溪嘴角微扬，转身欲走，却被李越拉住衣角。李峫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大袋小袋年货，嘴里也不得闲，左腮蜜金橘，右腮蜜樱桃，混在一起无声地嚼着。

　　“嫂嫂，四书五经我看一遍就能记住，不用给我买。”他更倾向于抄书，书的印刷成本高，连带着书价也高。而抄书既可温习一遍书中内容，成本比直接买书要小许多，亦可省下一笔花销。

　　黄溪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记忆过人，一遍即熟。”不管李越是真的天赋异禀，记忆和理解皆超群，还是他重生而来，有着前世的考试经验，都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只是不买书，如何上私塾？不上私塾，如何获取五童互结和廪生认保？”

　　童试阶段实行“五童互结”和“廪生认保”，前者是指同场报名的五名童生相互写结状，彼此担保。五人中若有一人作弊，则五人连坐，同被革考、禁考甚至治罪。

　　后者则是指每名童生须找一位本县廪膳生员作保，廪生需核实童生身份，对其品行负责。若所保童生舞弊，廪生即被革去功名、追缴廪粮，重者甚至会被杖刑、发配。

　　私塾同窗一般私下凑成“五童互结”，互借笔记、合买时文。而诸廪生最肯担保的，一是自己教过的学生，二是同族同里知根知底者，私塾先生正是最常用的人脉枢纽。

　　正因如此，她打算现在给李越买些四书五经、八股程文、墨卷、房稿等，年后把其送去私塾。

　　“这位小郎君当真记忆超群，青简黄卷，一遍即熟么？”那女子并未走，正靠于书架旁低头翻阅手上那册《本草备要》，闻言抬首出声，音若春水。

　　见李越点头应是，她脸上笑意更甚，把手中的书递过去，道：“不知小郎君可愿挑一页看一遍再背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见对方并无恶意，李越接过后随意翻到某页，一字一句认真默念起来。念罢，他把书递回去，不急不缓背起来。

　　那页上写的是草部石菖蒲，大字标功效，小字释机理，共有性味、归经、功效、主治和使用注意五项。女子边听边阅，发现果真一字一句，竟分毫不差。

　　“小郎君所言非虚。”她眼眸闪过一抹赞赏，又转头看向黄溪，道：“这位娘子，方才你说为了五童互结和廪生认保，要将其送至私塾。可有意拜于我夫君门下？廪生和五童他自有人脉。”

　　想到自家夫君自从贬官于此，每日公务明显比在州府任职时少。夫君虽不言明，但夫妻连心，她怎能感受不到他的不得志呢？苦读多年，自是希望可以平步青云，造就一番治绩。

　　又想起数年前父亲从宫中辞官归隐，初来乡野时也难免郁闷，但自从捡了个孩子收为徒后，这份郁闷随着他忙着教导徒弟而很快消去。

　　眼前这位小郎君一目十行，对书中内容并非死记硬背，而是真心理解，她不由得分外动心，因此看向黄溪的双眼里满含期待。忽而记起还未向对方表明身份，忙正色启唇，道：

　　“我名唤荀妙，家中独女，我夫君姓崔，是桐花镇新任监镇。”

　　*

　　直到晚上躺在通铺上时，黄溪心中的惊异仍未全消，今日书坊偶遇的那位女子竟是荀妙，荀老头的独女。其夫崔守志，正是前些日子食客在店中提及的桐花镇新任监镇官。

　　想起原著中荀老头、荀妙、崔守志还有其女四人皆死于李越刀下的惨剧，她脑中犹有千丝缠绕，搅得那叫一个心乱如麻。她翻了个身，回忆着今日下午在书坊里思虑片刻后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来正如对方所言，崔守志师从名儒，与此地学政、廪膳首生相识。想来童试要求的五童互结和廪生认保可以由他帮忙解决。

　　二来无论荀妙还是崔守志，皆性情温和，品格高洁。李越若能与他们相处，受其熏陶而向善，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三来就算最后真的没能救赎成功，李越还是按照原剧情黑化了，因着这层相伴的情分，或许能给崔、荀等人一个好些的结局。

　　黄溪心里嘟囔，自从搬来镇上后，就好像触发了原剧情人物开关。昨儿是黄顺，今儿是荀妙，明儿不知道会是谁。

　　另一间卧屋里，李越躺在通铺上看着屋顶，眼神里夹着些许迷茫。今日直到荀妙自报名字，他才认出对方。

　　倒也正常，毕竟前世他只见过她一面，便是在杀她时。当时她年约四十，鬓上霜发几缕，眼角嘴角皆有细纹，与今日青春正茂的清婉模样有异。但那双眼睛倒无甚变化，温和，从容，剑都抵在她脖子上了也不曾求饶。

　　不可否认，荀家人、崔家人都是好人，他欣赏他们的坚守和不屈。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这份坚守、不屈，不肯顺从于他，挡着他的路，才落得个灭门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