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长不大的小孩（二） ...
-
“……”贺霖筱又愣了，随即不满地问：“你神算子啊！算准了我会出来找你？”
庄屿舟的声音比平时低，说：“我给你发消息了。”
“……”贺霖筱摸了一通，在兜里找到手机，一看消息，半小时前，说在楼道等她。她差点拿垃圾砸他，换成拳头，“你不能直接来找我？万一我刚刚懒走的电梯……”
庄屿舟一把抓住，问：“你没看到消息？你自己出来找我的？”
“嗯。”
庄屿舟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弓身，脑袋往她脖子里埋。
“你拿着垃圾干嘛？”
“想把你家点了！”
“你那是厨余垃圾……”
贺霖筱看了一眼手里的垃圾，袋子上赫然印着“厨余垃圾专用”
“那就全倒你床上去！”
“这么狠？”
“女人心不狠，地位不稳。”她也不知道哪里看来的话，想都没想就往外蹦。
“你以后不打算睡了？”这问得倒不像是开玩笑。
“你有毛病？”
秋日夜晚的风，从栏杆间隙吹起庄屿舟衬衫一角，偷来一缕独属于他的息，悄悄塞进贺霖筱的鼻息里。那么让人安心，抚平她的酸楚。
贺霖筱用空出的一只手回抱住庄屿舟，问：“庄屿舟，我们为什么要吵架？”
庄屿舟在她脖子里嗅了嗅，好像也在找让他心安的气味，许久回道：“你总是按自己的想法来，我拒绝了，你还…我……”停顿，温润的气息吐在她脖子里。
“你！”想说他真是在N国待久了被同化了，话总不爱说完整。贺霖筱收住指责，等着庄屿舟继续。
“我会觉得你不在乎我。”庄屿舟说。
“我，怎么会不在乎你？”
但好像自己确实太过了，自顾自用自己的方式表达……
“是我难过，被关在外面的又是我！”声音有些委屈。
贺霖筱瞪大眼睛：“我哪里把你关外面？你过来按个门铃门就开了！”
“你站起来就走了！”庄屿舟突然站直了，抱着她的脑袋一顿乱摸，“门铃在哪里？”
“……，我…”贺霖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抱紧他的腰，“谁凶的谁哦？谁能跟你似的，吵完架立马就能若无其事，该装老师就装老师！”
“题还没讲完。”
“你！你真的！”贺霖筱都不知道怎么说他。
“霖筱。”庄屿舟捧起她的脸，深邃的眼眸略带严肃，“我们之前就讨论过，学习的时候就应该做和学习相关的事情。”
“……”
庄屿舟这个脑子构造，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洗澡的地方就只能洗澡，办公的地方就只能办公。这叫什么？强迫症？秩序敏感？秩序洁癖？
“你可真是个有秩序的好宝宝。”贺霖筱想抬手捧回去，反应过来她一手垃圾，一手染红了的石榴汁，放弃了。
“讽刺？”
“真夸。”拿拳头蹭了蹭他脑袋以表真心。
“骗人。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从来不听我的。”
庄屿舟确实说过，上回拽他领带，他回应了，也郑重其事地和她说不要总这样闹，但她好像没怎么放心上，总觉得反正他会惯着自己。
贺霖筱把脑袋埋进他胸膛：“对不起，让你觉得矛盾了。”过了会儿，又开口问，“但你干嘛问那种问题？生理上的喜欢就不是喜欢了吗？你要谈柏拉图式的吗？”
庄屿舟又把脑袋埋了过来，轻声道：“感觉，我对你，好像只有那方面的吸引。”
“为什么会怎么想？”贺霖筱不理解，“是因为我们进展太快了？让你自我怀疑了吗？”
庄屿舟把脑袋埋得深了些，片刻才说：“或许更多是青春期，对那方面的求知。”
“我想想。”这是个新思路，贺霖筱开始思考。
庄屿舟不乐意了，手开始挠她的腰，略带命令：“别想了！”
“你有毛病！”贺霖筱忍着痒痒，“干嘛又不让我想？”
“怕你突然想明白了。”
“庄屿舟，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咕噜噜噜——”回应她的是一阵肚皮打出的鼓声。
“谁的？”
“你的。”
“？？？”贺霖筱推他，“你大言不惭！”
“那你还问？”
“……，你也没怎么吃？”
“也？”
贺霖筱戳庄屿舟肚子：“谁吃得下去？”
“好啦。”庄屿舟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带你去吃东西。”瞥了眼她手里的垃圾，“真准备带上去倒我床上？”
“……，那我拿回去……”
“不用了。”庄屿舟接了过来，顺手牵羊，抓住贺霖筱的手，“我明天拿去扔。”又摩挲了下她的手指，“你这一手红彤彤的什么东西？”拿起来闻了闻，“石榴？”
“嗯，我在学手榨。”
“……”
贺霖筱发现了庄屿舟的黏人精本质。
洗漱间里。
“庄屿舟，我又不是什么娇气包，手还需要你给我洗？”
庄屿舟把下巴往她肩上一搁，手上握着她搓泡沫的动作不停，肯定道：“嗯，不是娇气包。”蹭她发梢，“让我当会儿黏人精。”又突然在她鼻头上点了点泡泡，“当赔罪。”
“谁赔？”
“都赔。”
“让你洗个手，就能当赔罪啦？”
“嗯。”
“你有点好哄。”
庄屿舟摇头：“我不好哄。”拿手臂又蹭掉她鼻头的泡泡，说，“你刚刚说我矛盾于秩序，我觉得这不是我秩序不秩序的问题，是……”话说一半又又又停住了，“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你过去可以做好的事情，和我在一起后就做不好了？”
贺霖筱吐槽：啊？不是！切这么快的嘛？下一秒就开启谈心模式了？
庄屿舟搓着她手里红色印迹，贺霖筱看见镜子里的他，低垂眉眼，心事又绕了上去。
“等我的那半小时，你都在想什么啊？”她问。
庄屿舟反问：“和我吵完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干嘛要凶我。”手上痕迹差不多也搓干净了，贺霖筱转过去看着庄屿舟，“庄屿舟，你在想什么？”
庄屿舟沉默，只拿毛巾给她一根一根擦干手指。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分不清轻重缓急？”贺霖筱又问。
庄屿舟摇头：“我相信你可以做好，没有我在的话……”很轻很轻地说了句。
贺霖筱慌了：“庄屿舟，你在说什么啊！”脑子里闪过一个声音，她问了出去——“你后悔了吗？”
“嗯…，有一点。”
有点？这样就后悔了？
“庄屿舟！”贺霖筱吼了声，眼泪夺眶而出。
这回换庄屿舟慌了，忙过来擦她眼睛：“你哭什么？”可手是湿的，抹了两道水渍在贺霖筱脸上，忽然反应了过来，给她拥入怀中，抚了抚脑袋。“不是！我不是指那个后悔。”他又看着她的脸，坚定道：“我不后悔和你在一起！”
贺霖筱脑子里只有“后悔”两个字，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哭得一抽一抽的。
那一声声抽泣在剜他的肉，庄屿舟慌了半天用嘴堵住了她的呜咽，连同咸涩的泪水全含进嘴里。直到吻得贺霖筱脑子混沌，嘴唇酥麻，呜咽着拍打他的胸才停下，拇指在她脸上抹：“霖筱，我不后悔和你在一起。”
“那你嗯什么？”贺霖筱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带着鼻音问。
“我…，后悔把你逼得太紧了，在学业的事情上面…”
“所以，你是不想管我了？不行，不要！”贺霖筱踮起脚，揽上庄屿舟的肩，脑袋埋进他脖子，“你已经让我产生依赖了，我在机构习惯新的教学模式真的很累，我需要你。”
庄屿舟弓身，任由她把脸埋进来，说道：“我也需要你。”
“我能做好！我只是觉得你总会依着我，我…，恃宠而骄！”
“那我应该坚定些，这件事情上不能依着你。”
“庄屿舟，我能做好。”
“好好好。”庄屿舟把挂他身上的贺霖筱抱下来，声音低沉，“对不起，霖筱，我不该凶你。”
贺霖筱摇头：“是我仗着你会依我，越来越不顾及你的感受。”她反省道，“我该像原来一样，把你当长辈尊敬。”顿住，红红的脸蛋扯出一个笑，“虽然那种尊敬也只是表面的……”
“嗯？”庄屿舟掰她的脸，擦去眼下还没干的泪，“背地里是不是骂得欢？”
“嘿嘿。”她吸着鼻子，咧嘴一笑，“总之，我会老老实实的，你就继续白天装老师，晚上……庄屿舟。”
“哦？”朝她脸上小嘴一口，“那现在是晚上？”
“庄屿舟！”贺霖筱羞愧地喊，“我饿了。”
“我也饿啊。”
“不是！”她有些急了，“不是那种饿！”
“我也没说是那种饿，想吃什么？”
“烤肉吧。”
“好。”
或许是还沉浸在误解“后悔”含义后的情绪中，那天，贺霖筱反反复复和庄屿舟说着——庄屿舟，我能做好，你不能不管我。
即使庄屿舟一遍又一遍地哄她，和她确认——好好好，管的，管的。她依然不安。贺霖筱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体会到了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