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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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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之后,临熙的世界仿佛被一层冰冷的霜雾笼罩,彻底变了模样,不再小心翼翼地讨好他,而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清晨,她依旧会早起准备早餐,可不再像从前那般满心期许地等待季升的回应。
当季升又一次脚步匆匆,对她的招呼置若罔闻时,临熙不再追着关心,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里没有了波澜。
家中的家务,她依旧做得一丝不苟,但那不再是出于讨好。
晚餐桌上,曾经精心准备的佳肴,如今更多是为了耀耀。
季升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每天早出晚归,两头不见太阳,周末也不在家,和耀耀也难得亲近。
他不在家时,临熙和耀耀轻松、愉悦、温馨,他一到家,气氛立马凝重、压抑、窒息。
两人就像走在高山间钢丝绳上的两端,都憋着一口气,谨小慎微,怕稍有大动作,便同归于尽,粉身碎骨。
耀耀上学后,临熙的生活基本就是两点一线,她尽职尽责地做好每一项家务,像一个机器人,把季升的家收拾地一尘不染,但生活了无生趣。
白天忙完了,临熙就坐在沙发上出神,看着冷清的客厅,一开始还会考虑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日子长了,只是两眼无神地发呆,呆若木鸡。
这天,临熙又坐在老地方出神了,突然一声门铃打破了静谧。
临熙回过神来,起身去看门禁,发现门外是位带着墨镜身着精致的女性。
她疑惑地打开门,礼貌询问:“请问您找谁?”
女子上前热情地握住临熙的手,亲切地说:“你就是耀耀的妈妈吧,我是季升的女朋友丹丹。”
这两句话,如同两颗重磅炸弹依次在临熙心底轰然炸开,紧接着一道凌厉的闪电劈下,震得灵魂都在颤抖,临熙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
看着惊呆的临熙一动不动,女子先把门关上,面带歉意的微笑着说:“今天冒昧打扰,我的身份证被小升哥带回来了,下午还要去外地,不得已来拿一下。”
临熙终于回过神来,她怎么知道耀耀的存在,怎么知道自己就是耀耀的妈妈,什么时候成为女朋友的……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问题都没有问出口,因为前两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后一个问题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问了。
临熙脸色苍白地吐出“没事”二字,木然地看着对方熟悉地进入季升的主卧,听到抽屉拉开随即关掉的响动,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出。
临熙木然地望着对方,一脸茫然,面无表情,那女子走到她面前,笑脸盈盈。
临熙望着她,冷冰冰地说:“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女子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十分亲切地拉着临熙的双手坐在沙发上,仿佛女主人般,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临熙姐,其实我是专门来看你的。”
临熙愣住,羞赧、愤怒、厌恶,脸上五颜六色。她抽出自己的手,冷冰冰地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女子并不恼,把手随意地搭在沙发上,依旧微笑着:“我和小升哥虽然谈了还不到半年,但之前经常来这里,年后他突然不让我再来了,我就很疑惑,他才告诉我你们母子俩的事。”女人一边说一边观察临熙的神色,可对方像一根木头,表面看上去毫无反应。
“我当初痛苦了很久,也提出了分手,可小升哥一直不同意,天天在家门口等我,还保证他只是想要孩子,你在这里也只是为了照顾孩子,怕孩子突然离开妈妈受到伤害,等以后……”
临熙的眉毛紧紧皱起,女人停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我拗不过他,而且小升哥对我的确挺好的,我没碰到过比他还好的男人。”她露出羞涩的表情,像一根刺扎地临熙心疼。
“我相信他,也不再提出来他家,小升哥现在也每天都会陪我到很晚,我也很知足。可那天小升哥喝醉了,我也喝多了,我的表妹扶他回家,看到了你,和我说你长得特别漂亮,我就有了危机感,决定偷偷来见见你,”女人一把抓住临熙的手,急切地请求道:“请你一定不要和小升哥说呀,是我有点任性了,我不想他责怪我。”
临熙再次把手抽出,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无比,发出的声音也十分沙哑:“你不用担心,他只是我的雇主,我只是个保姆,不会多嘴。”
女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丝毫不在意临熙的冷淡,高兴地说:“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啦临熙姐,等有机会我们俩偷偷带耀耀出去玩呀,我可喜欢小孩子了。”
临熙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向别处,嘴唇微微开合,却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将她内心的痛苦与抗拒紧紧包裹。
丹丹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伸手摸向门把手的瞬间,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掏出手机:“临熙姐,方便加个微信么,要是以后我还有什么东西落在这了,还得麻烦你帮我留意着点,省得我再来时撞见小升哥。”说着,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做了个鬼脸。
临熙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强烈的抗拒情绪瞬间涌上喉头,差点就脱口而出拒绝的话语。
可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令她胆战心惊的念头,如同一道惊雷,直直地劈进了她的脑海——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耀耀的后妈。
一想到这儿,临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她深知,以自己如今在季升心中的地位,倘若此刻对这个女人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满与强硬,日后她真的成为耀耀的后妈,保不齐会给耀耀的生活带来潜在的危险。
这般可怕的设想,让临熙的眼眶瞬间泛起了红潮,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她慌乱地别过头,不敢让对方看到自己这般脆弱的模样,声音颤抖地挤出一句:“我去拿手机。”随后,便脚步踉跄地朝着自己的房间奔去,双手疯狂地擦拭着那不受控制的泪水。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排山倒海般的悲痛,颤抖着拿起手机,手指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艰难地添加了对方好友。
完成这一切后,她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又残酷的战役,身心俱疲。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送女人出了门,待门缓缓合上,她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靠着门缓缓坐下,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决堤,先是无声地泪如雨下,而后放声痛哭起来。
从那天起,临熙更加沉默了,晚上将耀耀哄入睡后,便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不再和往常一样给季升热牛奶留灯,也没再和季升主动说过一句话。
在这同一屋檐下,临熙与季升像是生活在两个平行世界的陌生人,虽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
他们在耀耀面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私下里,像两座相邻的冰山,看似靠近,实则永远无法融化彼此间的寒意。
而那个自称丹丹的女人的微信,临熙从未点开过,不知是不愿,还是不敢。
那个头像也慢慢沉到了对话框的底部。
残冬的余韵尚未散尽,大地仍带着几分冷峻,然而,微风中已然有了丝丝缕缕的暖意,像是春天伸出的触角,轻轻探入了冬天的领地,悄悄唤醒着沉睡的万物。
但却唤不醒一直装睡的两人。
只要在同一屋檐下,就弥漫着死寂沉沉的气息,即使季升难得和耀耀同框,临熙也只会静静回到自己的小房间,让对方与孩子培养感情。
临熙刻意躲闪的目光,像一层冰膜,将季升隔绝在外,空气仿佛都被冻结。
不清楚缘由,只看到对方态度变化的季升更加恼羞成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腊月三九天才有的寒意。
夜色沉沉,临熙如游魂般穿梭在房间之间。
她的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抽离,只剩下一具空壳在机械地完成日常琐事。
耀耀天真烂漫的笑声偶尔能让她短暂回神,却也只是一瞬,随即又陷入更深的麻木。
将耀耀哄睡后,临熙机械地完成洗漱。
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泛着青黑,连嘴角的弧度都显得僵硬。
她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灯影,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的痛苦都凝固在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信消息声把她拉了回来,她抹掉了还未掉落在枕头上的眼泪,起身拿手机查看信息。
“临熙姐,小升哥今晚喝多啦,就在我这留宿了,你不用给他留门啦!”
随即又跳出一张照片——季升赤着上身躺在床上,面色潮红,一只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正戳着他的脸颊,指尖几乎要陷进皮肤里。
“你看他,睡得和头猪一样[偷笑]”。照片上方又跳出一条新信息。
令人意外的,临熙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颤抖的手指还是将她暴露。
她机械地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将手机扔到床尾。
一夜无眠,看似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湿透的枕巾诉说着这一夜的焦灼与绝望。
或许是因为昨夜彻夜未眠,临熙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像被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送耀耀去幼儿园后,她回到家中,想补个觉,可还是睡不着,只能在无尽的折磨中睁眼等待,也不知等待什么。
夜幕降临,时钟的指针悄然指向八点多。
此时的临熙,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迫不及待地哄着耀耀入睡,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
很快,她便陷入了昏睡,身心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短暂的休憩。
然而,这份难得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一阵急促而强烈的砸门声如炸雷般骤然响起,瞬间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紧接着,门外传来季升那充满怒气的声音:“把浴室给我打扫干净!”
临熙猛地从床上坐起,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迷茫与恍惚,一时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半梦半醒地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打开房间门。
刹那间,屋外那刺眼的灯光直直地射了过来,刺得她眼睛生疼,不得不眯起双眼。
待适应了光线,她才看清,季升已然回来了,这才意识到,刚才听到的那声怒吼不是梦。
季升黑着脸,坐在沙发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一副气冲冲的模样。
听到身后开门的动静,他头也不抬,阴阳怪气地说道:“现在睡得越来越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个家的主人呢。”
临熙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她迅速别过脸去,不愿再多看季升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此时的她,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冷淡地低声问道:“叫我干什么?”
“把公卫浴室玻璃擦了,我受不了到处都是水。”季升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临熙听完,紧咬着下唇,没有再回应一个字。
她转过身,拖着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身躯,脚步踉跄地径直朝着公卫走去。
镜子早已被雾气模糊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团白茫茫的轮廓。
浴室里,水蒸气肆意弥漫,像一层浓稠的白色幕布,将整个空间紧紧包裹。
季升应该是刚刚洗完澡,瓷砖墙壁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临熙撑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拿出了打扫卫生的工具,打开了换气功能。
她踮起脚尖,手中紧紧握着一块抹布,试图擦拭镜子上那层顽固的雾气。
她的脸颊因为闷热的空气而涨得通红,热气不断往她的鼻腔里钻,让她呼吸愈发急促,胸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镜子上渐渐出现了一小片清晰的区域,临熙能看到自己疲惫又有些恍惚的面容。
可还没等她多瞧上一眼,脑袋突然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旋转起来。
“砰”地一声,临熙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手中的抹布无力地滑落。
膝盖撞上大理石台面的痛感还未传达到大脑,黑暗便吞噬了所有知觉。
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身体蜷缩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