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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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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过纱帘,在临熙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边。
睁开双眼,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她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着光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季升布满血丝的眼睛,面容憔悴不堪,头发也有些凌乱,真丝睡衣皱得像被揉碎的宣纸。
见临熙醒来,他急忙从床旁边的椅子上弹起,原本抓着临熙的手更紧地握了握,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焦急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临熙触电般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季升浑身僵住,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双手尴尬地悬在半空,片刻后,才缓缓伸手,想要摸一摸对方的额头,探探体温。
临熙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厌恶地躲开,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努力坐起来,还侧身避开了对方想要搀扶的双手。
她环顾四周,这才惊觉自己正躺在主卧的床上。
临熙对季升的关心充耳不闻,反而急切地掀开被子,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季升立马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试图阻止她起身,刚开口说出一个字:“你……”
“别碰我!”临熙用尽全力,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惊得季升如遭雷击,双手触电般迅速缩回,停在空中不知所措,眼神里满是震惊。
临熙执意下床,季升奈何不得,只得弱弱地在旁边解释:“你昨晚发烧晕倒了……”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与愧疚。
临熙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虚弱地伸出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和蜗牛般缓慢而艰难地往门外走去。
“先躺会,等恢复了再起来好吗?你的膝盖肿了……”这么久以来,季升第一次用这般近乎恳求的语气说话。
临熙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眼神如同一把冰冷的匕首,冷冷地刺向对方:“是你让我不能进这个房间的。”说罢便继续拖着沉重的步伐,蹒跚前行。
季升瞬间红了眼眶,在旁边双手虚晃着,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临熙随时跌倒,嗓音沙哑地不成样子:“对不起……我……我不该跟你置气。”
“你现在还很虚弱,先躺下休息会好吗?”季升再次无助地恳求道。
临熙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艰难地走出房间。
她的目光扫向墙上的表,已经九点多了,却未见耀耀的踪影。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开始环顾四周,季升心领神会,立马在旁边解释道:“我已经送耀耀去幼儿园了。”
听到这话,临熙放下心来,又一步步艰难地向着自己的保姆间走去。
季升见状,心急如焚,一个箭步冲过来,只身拦下她,焦急地说:“你就在主卧休息吧,这房间空气不流通……”
临熙依旧对他视若无睹,仿佛他真的是空气,眼神迷离无神,又像在喃喃自语:“我就是个保姆,要有做保姆的本分。”
季升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猛地一把抱住临熙,头深深地埋在临熙的颈窝处,像个犯错的孩子,不停地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混蛋……我就是个王八蛋……”
一滴滴冰凉的触感,灼烧着临熙的皮肤,刺痛着她的心。
坚硬的胸膛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膈得临熙鼻子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此刻被压上这么一具庞大的身躯,临熙只觉得摇摇欲坠,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她一动不动,声音无力而平静,仿佛一潭死水:“别碰我,我嫌你脏。”
身上挂着的人明显一顿,双手慢慢地松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临熙,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别碰我”了,每一次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停滞后的最后一滴泪水,从季升的脸颊滑落,落在自己的睡衣上,瞬间和真丝融合在一起,紧紧地贴在皮肤上,留下了一片冰凉。
等季升回过神来,临熙已经走进保姆间,关门上锁。
季升呆立在保姆间门口,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扇紧闭的门,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与临熙之间。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扇门,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临熙冰冷的话语和决绝的眼神。
过了许久,季升缓缓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厨房。
他会做的也不多,打开冰箱看了半天,拿出鸡蛋、青菜和面条,准备做碗清淡的荷包蛋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房间里安静地只有锅里开水咕嘟咕嘟的声音,季升感觉每一秒都如此漫长,他的内心充满了煎熬和自责。
面条做好,他盛好放在餐桌上,走到保姆间轻轻地敲了敲门,声音带着一丝胆怯:“临熙,出来吃点东西吧,我下了面。”
然而,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死寂。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背靠着门,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担忧与苦恼。
“就算你再怎么生我的气,也要先把身子养好,今天早晨耀耀看你躺在床上不理他,都吓哭了……”也不知道搬出耀耀来有没有用,季升现在只是担心临熙的身体,还有没有发烧,头还晕不晕。
这一次,屋内终于有了动静,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季升的心猛地一紧,迅速转身站好,紧盯着房门。
过了一会,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临熙一脸疲惫地站在门口,她的眼神依旧冷漠,但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冷冷地扫向眼前满脸担忧的季升,那眼神中,既有嘲讽,又仿佛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宣战的意味,随后,她清冷又决然地说:“我能照顾好耀耀,不需要你时刻提醒我的职责。”
话语落下,她像是不愿再多看季升一眼,微微侧身,迈着迟缓却又坚定的步伐,朝着厨房的方向缓缓走去。
季升站在原地,临熙那无情的言语,恰似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刮在他的心口。
他的面容瞬间扭曲,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哽住,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临熙一步步走进厨房,看着她全然无视自己煮好的面条,径直走向冰箱,伸手打开,想要自己动手准备食物。
见状,季升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手撑住了冰箱的门,身体微微前倾,姿态近乎于乞求:“你现在太虚弱了,先别做饭了,如果不想吃我做的,叫点清淡的外卖也行,好吗?”边说边观察着临熙的神色。
临熙闻言,动作微微一滞,眼眸低垂,略作思索。
片刻后,她缓缓抬起手,轻轻地关上了冰箱门,随后一言不发,转身便朝着房间走去。
“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叫。”季升赶忙追在后面,声音带着一丝讨好。
“那你吃点清淡的,别太油腻了。”他又补充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等外卖到了你和我说,我去拿。”季升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砰”的一声,关门声截断了季升的话语,临熙一言不发,静静地背靠着门,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昏睡了一夜,此刻毫无睡意,临熙睁眼躺在床上,始终目光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外卖小哥的电话声响起。
临熙刚刚挂断,门外便传来季升迫不及待的声音:“外卖来了对吧,我去拿,你在家等着。”
那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又透着一丝急切。
话音刚落,紧接着便听着屋外关门的声音。
临熙疲惫地躺在床上,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她眼神萎靡,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季升如今这般殷勤的举动,让她猜不透其中的目的。
忽而,自嘲地撇了撇嘴,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开门声很快又响起,临熙听着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纠结着要不要把饭拿到自己屋里来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询问:“临熙,饭好了,你出来吃吧。”
等听着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临熙才缓缓起身,打开房门出去。只见餐桌上摆好了大大小小的食盒,不仅有自己点的外卖,还有别家的。
她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将饭菜端回自己房间里。
季升眼疾手快,急忙说道:“你自己坐这吃,我去书房处理公司的事,好吗?”
临熙犹豫了一下,目光在餐桌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走到餐桌前坐下,默默吃着自己点的外卖,动作机械而迟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也点了些,你多吃点,好不好?”季升走向书房前,不忘回头,留下这句话,然而他的那份外卖,纹丝不动。
没什么胃口,临熙很快就吃饱了,她轻轻拉开椅子,刚准备起身收拾餐具,就见季升像一阵风似的从书房里冲出来,急切地说道:“你别管了,我来收拾吧。”
察觉到临熙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季升赶忙又接上一句:“正好我也饿了,等我吃好一起收拾就行。”
说完,便在餐桌前坐下,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
临熙见状,也不再矫情,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快速吃好饭,收拾好餐桌,季升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又将耳温枪和感冒药仔细放在托盘上,端着走到临熙房间门口,轻轻扣门:“临熙,量量体温吧,如果再烧起来的话吃点药,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半晌,里面才传来一声回复:“不用,放门口吧。”
季升静静地蹲下身子,把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地上,叹了口气。
随后,他缓缓直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转身朝着能清楚看到保姆间房门的沙发走去。
过了片刻,门才打开,伸出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将托盘拿走,门也随之悄然合上,一切又归于平静。
季升心酸地厉害,双手插入头发之中,用力地拉扯着,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痛苦连根拔出,可一切皆是徒劳。
旁边的手机震动个不停,季升恍若未闻,许久之后,他才缓缓伸出手,机械地拿起手机。
他的眼神依旧时不时地飘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即便此刻不得不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可他的心却始终却在那扇门内。
此后,每隔半小时,他便会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敲门,问临熙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喝点水。
起初屋内还会传来临熙冷淡的回应“不用”,可随着询问次数的增多,临熙终于被问得不胜其烦,猛地隔着门大声吼道:“要喝水我自己会接,不要再来烦我了!”
季升呆立在门外,脸上难掩苦涩。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虽然早上吃得晚,可季升心中始终惦记着临熙,于是再次来到保姆间门口。
他微微侧身,将耳朵贴近房门,轻声问道:“临熙,你想吃点什么?中午吃点饭吧。”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回应,季升猜测临熙大约是睡着了。
过了片刻他又轻轻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回应。
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找出家中房门的备用钥匙,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插入锁孔。
他小心翼翼地转动钥匙,每一个动作都谨慎至极,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惊扰到屋内的临熙。
门缓缓开启,季升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目光迅速落在床上。
临熙盖着被子,背对外面静静地躺着,呼吸均匀而平稳,睡得正熟。
季升悄然走近床边,先将自己的手掌搓热,然后小心翼翼地覆在对方的额头上,想探探体温。
感受到临熙额头的温度已然恢复正常,季升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长舒了一口气。
他微微俯身,轻轻地为临熙拢了拢被子。
随后,他缓缓坐在床边,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临熙,眼神中满是深情与自责。
季升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房间极为狭小,空间局促得让人几乎寸步难移,但临熙将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粉色的床单,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宛如一抹温暖的阳光,为整个房间带来了唯一的温馨气息。
季升不忍再看下去,内疚地看着熟睡的临熙。
昨晚他将临熙抱到床上时就发现,临熙现在非常消瘦,脸颊凹陷,毫无血色,整个人瘦得像个竹竿,让人心疼不已。
他自责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庞,可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临熙脸颊的瞬间,他猛地想起临熙那句冰冷刺骨的“我嫌你脏”,手瞬间僵在半空中。
片刻后,他紧咬下唇,将手紧紧握成拳头,缓缓收了回来。
确认了临熙睡得安稳,季升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回客厅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